義寧之學 聲震內外

陳寅恪被聘為清華國學研究院的導師，是由梁啟超推薦的。據傳，梁啟超向清華校長曹云祥推薦陳寅恪時，曹問：“陳是哪一國博士？”梁答：“他不是博士，也不是學士。”曹說：“既不是博士，又沒有著作，這就難了！”梁啟超生氣了，說：“我梁某也沒有博士學位，著作算是等身了，但總共還不如陳先生寥寥數百字有價值。好吧，你不請，就讓他留在國外吧！”接著，梁啟超舉了柏林大學、巴黎大學幾位名教授對陳先生的推崇。曹一聽，才決定聘請陳來校任導師。陳寅恪于1925年12月28日取道馬賽回國。但由于父病，1926年7月始到校任職。

陳寅恪初到清華時，因無家室，學校分給他工字廳中的單身宿舍，但他卻經常住在趙元任先生家里，用他自己的話說是“愿意有個家，但不愿成家”。趙元任同他開玩笑說：“你不能讓我太太老管兩個家啊！”后來，他同唐筼女士（甲午時臺灣巡撫唐景松的孫女）結婚，便分開到西院宿舍去住了。

陳寅恪到校后，清華園里不論學生還是教授，凡有文史方面的疑難問題，都愿意向他請教，他也一定會給質疑的人一個滿意的答復，所以大家都奉他為“活字典”、“活辭書”。陳寅恪講課時，研究院主任吳宓是風雨無阻，每堂必到。其他如朱自清、北大的鋼和泰（Baron A．von Staёl-Holstein，德國漢學家）等水平較高的教授，如有機會亦必來聽講。

陳寅恪在國際學術界的聲望非常高，因為他常常能解決外國著名學者所不能解決的問題。有一次，蘇聯學者在外蒙古發掘到三件突厥文碑，不懂不通，但經陳寅恪先生翻譯解釋，各國學者毫無異辭，同聲嘆服。唐德宗與吐蕃《唐蕃會盟碑》，許多學者，如法國之沙畹、伯希和等人均無法解釋。經陳先生翻譯，國際學者都很滿意。又如日本史學大家白鳥庫吉（有“日本史學界的太陽”之稱），在研究中亞問題遇到困難時寫信請教奧國學者。復信說可向柏林大學某教授請教，而柏林的復信則說應請教陳寅恪教授。白鳥庫吉說，如無陳教授的幫助，他的問題可能至死不解。

陳寅恪雖然稱不上是一位語言學家，但他的一篇《四聲三問》，曾被譽為語言學領域里“千古不朽的論著”。由于有“趨庭之教”，陳寅恪的舊體詩修養是很高的，作品數量也相當可觀。

（選自《聯大教授》/馮友蘭 等著/新星出版社/2010年1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