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知識面是很淵博的,他對中華姓名文化也頗有造詣。
通常認為,人的姓名不過是個人所特有的代號或符號。其實,姓名是個多彩世界。名字除有代號或符號標志的作用外,它還涵蓋著人們對現實生活的觀念和意向。這是一種文化。
毛澤東是很注重姓名文化的。
毛澤東自己的一生,就有很多名字(含字號、筆名、政治化名、綽號等)。這些由他自取的或別人稱呼的名字,多少可以窺知他的為人、抱負、志向和情趣。
毛澤東頗善于做干部工作、群眾工作。他初次接觸若干人士時,往往以對方的姓名為題,運用、解釋、發揮,使對方很快與自己融成一片。因此,我們常常可以從他為戰友、部屬、親朋、基層民眾的釋姓析名、改名取字、尋稱呼、找綽號,以至望名生義、浮想聯翩地談古說今,尋得他的姓名文化軌跡,從另一個側面窺見這位世紀偉人的文化性格和文化思維。
毛澤東喜歡說姓道名。雖然他于姓氏學上從未有過專門著述和演說,現今所見的,也都只是他的日常談話和部分著述中的片言只語,雪泥鴻爪;但其運用自如、博大精深,使姓名文化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真可謂環視古今中外,幾乎還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那樣表現出如此濃厚的興趣與驚人的見地。他把中華姓氏學用活用妙了,又為中華民族創造了一筆可貴的精神財富。
【1949年】
解釋為什么不叫毛敏而叫李敏
李敏上中學了,要取個正式學名。毛澤東打開《論語》,指著《里仁》篇中的一句話:“子曰:‘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對嬌嬌解釋說:“訥,就是語言遲鈍的意思。敏,則解釋很多。”他講到這里,又打開了《辭源》,指著“敏”字解釋道:“敏字有好幾種解釋,如敏捷、聰慧、勤勉。《論語#8226;公冶長》:‘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敏,還可作‘靈敏迅速’、‘聰敏通達’、‘聰明多智’等解釋。杜甫《不見》詩:‘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
于是毛澤東說:“你的名字就叫敏,但不一定叫毛敏,也可以叫李敏。”
嬌嬌睜大眼睛,十分不解地問:“為什么?大哥叫毛岸英,二哥叫毛岸青,他們都跟爸爸姓毛,我為什么不姓毛?”
毛澤東愛撫地用手拍拍嬌嬌的頭,說:“嬌嬌,爸爸姓毛,這是不錯的。但是為了革命工作需要,爸爸曾經用過毛潤之、子任、李德勝等10多個名字。爸爸特別喜歡李德勝這個名字。”接著,毛澤東告訴嬌嬌:“那是1947年3月,蔣介石命令胡宗南調集20萬軍隊,對延安發動重點進攻,進而達到消滅中共中央和我西北軍的目的。黨中央考慮到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懸殊,決定采取誘敵深入的方針,在運動中尋機殲敵,主動放棄延安,并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我當時對大家說,暫時放棄延安,是意味著將來解放延安、南京、北平、上海,進而解放全中國。離延安有延安,守延安失延安。那時,我化名‘李德勝’指揮作戰。李德勝是‘離得勝’的諧音。后來,這個預言實現了。黨中央撤離延安后,轉戰陜北根據地,我軍在運動中尋機殲滅了大量敵人,而胡宗南卻損兵折將,最后不得不老老實實地退出了延安……”
李敏聽了這番話,才明白了爸爸取名的真正用意,是勉勵她繼承父輩的事業,刻苦學習,做一個有益于人民的人。[孫寶義:《毛澤東的讀書生涯》,知識出版社1991年版,第334頁。]
【1950年】
“‘南喬’留姓,‘北喬’用名”
20世紀50年代初,毛澤東因兩個喬木都在北京工作,雙方為了擁有“喬木”名字,各執己見,互不相讓,故特地召集他們,并欲為之斷名。毛澤東先問“南喬”:原來用什么名字?“南喬”答:原名喬冠華。毛澤東說:這個名字很好,以后你就叫喬冠華,仍然姓喬。接著。毛澤東又轉向自己的大秘書胡喬木:至于“北喬”你嘛,本來姓胡。可以恢復胡姓,以后就叫“胡喬木”好了。“南喬”留姓,“北喬”用名,實在是一種極佳的平衡![茆貴鳴:《喬冠華傳:從清華才子到外交部長》,江蘇文藝出版社2007年版,轉引《解放日報》2007年5月1日。]
“你們兩個,一寸之差”
據榮高棠回憶:有一次,毛主席接見青年工作者時,和大家一一握手問候。當走到劉道生和劉導生同志面前,毛主席用手指著他們倆說:“你們兩個,一寸之差。”大家先是一愣,不知這話怎么講。毛主席也忍著笑不吭氣。馬上有人悟過來,毛主席原來是指劉道生和劉導生兩同志的名字中,只有“道”字和“導(導)”字相差一個“寸”字。大家哄然一笑,毛主席也跟著笑了起來。[徐新民:《在毛澤東身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3年版,第46頁。]
【1951年】
對茅以升說:我們是本家
1951年元旦,在北京中南海勤政殿新年團拜聚餐上,茅以升和毛澤東同桌,周恩來把他介紹給毛澤東。毛澤東和他握手時,親切地說:“我們是本家吶。”從此以后,每逢見到茅以升,毛澤東總要這樣說,總要與他這個“本家”談談天。[游和平:《毛澤東和科學家的故事》,中央文獻出版社2006年版,第61頁。]
問粟裕:“你是少數民族吧”
1951年10月1日,天安門城樓。毛澤東主席和粟裕副總參謀長站在一起,這兩位湖南同鄉談興正濃。
毛澤東笑問粟裕:“你是少數民族吧?是不是苗族?”
粟裕答:“我們家鄉少數民族很多,但我們家是漢族。”
粟裕家鄉湖南省會同縣,是侗族、苗族等少數民族的聚居區,侗族占全縣人口45.8%。在舊社會,由于受到民族壓迫,當地許多少數民族居民自稱漢族。粟裕在這里度過了他的童年。當時,他聽家中人說,粟姓居民是漢族,所以一直認為自己是漢族。直到粟裕逝世以后,毛澤東提出的問題才得到了準確的答案。1986年1月,會同縣人民政府根據當地侗族群眾的要求,經過長期的調查識別,確認粟姓居民是由湖南省通道縣遷來的侗族。按照黨的民族政策和全國人口普查的有關文件,政府部門批準粟姓后裔全部恢復為侗族,粟裕的族屬也相應改為侗族。[江林主編:《將軍從這里升起》,解放軍出版社1996年1月版,第2頁。]
【1953年】
“任重,對啊,任重而道遠啊”
1953年2月16日,毛澤東乘專列到漢口。早已在月臺上等候的中南局主要負責同志李先念、李雪峰和湖北省委書記王任重等人,快步向剛停下的列車走去。車門打開,毛澤東笑微微地走下來。李先念、李雪峰先一步迎上去握手、問候,然后李先念向毛澤東介紹說:“這是王任重同志,是河北景縣人。”
“噢,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毛澤東向王任重伸出了右手。當王任重的雙手緊緊握住毛澤東那溫暖、寬厚的大手時,他激動得只是反復說:“主席好!主席好!”
“任重,對啊,任重而道遠啊。”毛澤東自言自語似地重復了一遍“任重”二字,并對二字的含義作了引申。這是他記住人名字的一種方法,他善于聯想。[李約翰、鐔德山、王春明:《毛澤東和省委書記們》,中央文獻出版社1994年3月版,第24-25頁。]
【1954年】
“錯了,關公其實并不姓關”
春暖花開之日,王芳(時任浙江省公安廳廳長)陪毛澤東漫步在杭州九溪十八澗。
毛澤東問王芳:“《三國演義》你看過沒有?”
“看過。”
“陳壽的《三國志》你看過沒有?”
“也看過。”
“你讀的書還真不少呢!你認為關公這個人怎么樣?”
“我很佩服關公,”王芳想了想回答說,“關公是個義重如山的很了不起的人物。他武藝高強,威震天下。先是斬了董卓的大將華雄,后來在曹操麾下時又斬顏良、誅文丑。千里尋兄時,過五關、斬六將的故事,可以說人人皆知。他那重義氣、輕富貴的優良品質,深明大義的儒將風度,‘單刀赴會’、無所畏懼的英勇氣概,不知傾倒了多少人。但是,他又有唯我獨尊、驕傲自大、不識大局等致命的弱點……”
“看來你對關公還是很有研究的嘛!”毛澤東對王芳扼要簡明的概括和頭頭是道的分析表示贊同,又問,“既然你對關公這么熟悉,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關公姓什么?”
“關公,當然就是姓關了。”王芳答道。
“錯了,關公其實并不姓關,”毛澤東笑了笑說,“關公是指關為姓。”
于是,毛澤東向王芳和其他隨行人員講述了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關公自小很講義氣,可謂俠肝義膽。一次,為朋友打抱不平,他在家鄉殺了人。他知道殺了人是要吃官司的,便立即逃了出來。他打算出潼關,以甩掉官府的追捕。他日夜兼程,來到潼關時,還不到五更天,關門緊閉。他好不容易熬到開關的時候了,卻又犯了愁。那時,官府有一項規定,凡過關的人都要進行登記。這可怎么辦?千萬不能報出自己的真實姓名,要是露出了馬腳,那可不得了啊!眼看就要輪到他了,他還是沒想出好辦法。他心急如焚地望著這高大森嚴的關門,忽然來了靈感:在關門前,我何不就說自己姓關呢……這就是指關為姓的由來。
“主席,《三國演義》和《三國志》上都沒有這些記載啊!”王芳覺得毛澤東的講述繪聲繪色,很有道理,便想知道這個故事的出處。
“你查查其他書,看看是不是這樣?”毛澤東沒有直接回答王芳,而是給他出了一道題。為了找到這道題的答案,王芳細心閱讀了許多有關的書籍,還是沒有找到這個故事的出處,只是在一本《中國古代歷史小說考》上覓到了一點蛛絲馬跡。那本書上也說,關公本不姓關,而是姓馮,名賢。至于后來為何改姓為關。此書上卻沒有講。[《張治中與中國共產黨》,《文匯報》1992年1月27日。]
【1956年】
“三立,你的名字取得很有寓意”
1956年1月12日,毛澤東在天津視察。據相聲演員馬三立之子馬志明回憶:毛主席到天津視察工作,天津干部俱樂部南樓舞廳里,聚集著50多名市人民代表。毛主席走到父親身邊時,父親挺直身子自報家門:“我是相聲演員馬三立!”毛澤東本來是邊握手邊走的,這時卻立住腳步,臉上現出了微笑,拿腔拿調學起了父親說的相聲段子:“買猴子,買猴子……”雖然帶著濃重的湖南口音,聽上去卻很親切。他含笑地打看父親說:“古書上說,君子有三立,立德、立功、立言,你的名字取得很有寓意。”[《書刊報》2007年第11期。]
“你就是寫《杜甫傳》的馮至”
1956年9月22日下午,毛澤東會見了德國共產黨代表團團長雷曼及其隨行人員,翻譯是北京大學西語系教授、作家馮至。
當毛澤東會見完畢,送走了德國客人,而馮至也順利完成了翻譯任務以后,毛澤東便順便問馮至:“你在哪里學的德語?”馮至答道:“先后在德國的柏林和海岱山。“你叫什么名字?”“馮至。”“噢,你就是寫《杜甫傳》的馮至。”毛澤東一聽,立刻記起了他過去讀過的《杜甫傳》,高興地說:“你的《杜甫傳》我看過。”
毛澤東對1951年《新觀察》連續登載的馮至的《杜甫傳》產生濃厚的興趣,每期必看。當《杜甫傳》在《新觀察》上連載完畢以后,毛澤東曾對人說:“《新觀察》現在《杜甫傳》登完了,《新觀察》我現在也不要看了。”[孫琴安:《毛澤東與名人》,江蘇人民出版社1993年2月版,第753-754頁。]
【1957年】
“我失驕楊君失柳”
1957年5月11日,毛澤東給李淑一復信。在信中,毛澤東寄去了游仙體《蝶戀花#8226;答李淑一》:
“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飏直上重霄九。
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廣袖,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
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
“驕楊”即是毛澤東對其已故夫人楊開慧的贊美。在此詞作中,他的痛惜夫人之情毫不掩飾。1962年,當章士釗請教該詞中“驕楊”作何解釋時,毛澤東說:“女子革命而喪其元,焉得不驕?”[許祖范等:《毛澤東幽默趣談》,山東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21頁。]
【1958年】
“宋高宗的哥哥來了”
1958年9月17日,毛澤東在上海接見了在《新民晚報》工作的趙超構。
一見面,毛澤東就詼諧地對在座的人介紹說:“宋高宗的哥哥來了(宋高宗名趙構)。”毛澤東的幽默立即解除了趙超構的拘謹。接著,毛澤東才問他:你寫了兩篇檢查,我看過了,寫檢查的心情怎樣啊?
趙超構坦率地回答說:很緊張,兩個星期沒睡好覺。毛澤東笑著說:緊張一下好,睡不好覺是好事。然后,他用比喻教育趙超構說:沒有吃過狗肉的人,都怕吃狗肉;吃過了狗肉,才知道狗肉香。不習慣于自我批評的人,總覺得自我批評可怕。習慣了,就會感到自我批評的好處了。應當養成自我批評的習慣啊!
這次談話使趙超構既感到溫暖又感到折服。[孫寶義:《毛澤東的讀書生涯》,知識出版社1991年版,第325-326頁]
“你大概是霍去病的后裔吧”
1958年9月22日,當毛澤東一行到達杭州時,浙江省的幾位領導人來見毛澤東,毛澤東為張治中一一介紹。當介紹省委書記霍士廉時,毛澤東說:“是霍去病的‘霍’。”然后把目光轉向霍士廉說,“你大概是霍去病的后裔吧?霍去病在漢代戰功很大,可惜27歲就死了。”
當介紹到副省長吳憲時。毛澤東說:“他這個人厲害,口銜天憲。”大家聽后都笑出了聲。[孫寶義:《毛澤東的讀書生涯》,知識出版社1991年版,第329頁。]
【1959年】
“孫花滿,花滿了,‘百花齊放’,這樣好嘛”
1959年春,據上海京劇團演員孫花滿回憶毛澤東當時和他的談話。
“在這之前,主席還曾問我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我說姓孫,叫孫花滿。他說姓孫是孫悟空。主席的湖南話我聽不懂,他就解釋說是齊天大圣,我聽懂了。他說我的名字很好,孫花滿,花滿了,‘百花齊放’,這樣好嘛!說得很風趣。還有一次,主席問我是哪里人,我說:‘是河南洛陽人’。主席說:‘好啊,河南出才子。’”[中共上海市委黨史研究室編:《毛澤東在上海》,中共黨史出版社1993年10月版,第219頁。]
他感到詫異,還有姓“水”的
1959年3月下旬,水靜隨楊尚奎(時任江西省委第一書記)到上海參加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以及隨后的中央八屆七中全會。有一次,水靜跟著楊尚奎參加一個宴會。她被陳正人拉到毛澤東跟前。“主席,這是水靜同志,楊尚奎同志的夫人。”陳正人介紹說。
“啊,好,坐、坐。”毛澤東很客氣地和水靜握握手,要水靜坐在他身邊,然后問:“你哪里人?”沒等水靜回答,又說,“你知道吧,江西、湖南是親戚,所以湖南人叫江西人為老表。”
水靜只是點頭,不知說什么好。頭一次坐在毛澤東身邊,頭一次和毛澤東談話,水靜既激動又緊張,心里一直在怦怦跳。
“你們江西人呀,”毛澤東又笑道,“晉朝的時候,江西出了個許真君,湖南出了條孽龍。起初許真君斗不過孽龍,后來孽龍還是被許真君降服了。你知道這個故事嗎?”
“聽說過。”水靜說,“南昌西山萬壽宮門前有口井,當地群眾說,孽龍就鎖在那里面。”
“是吧,還是江西人厲害呀!”毛澤東笑著說。
“我不是江西人,是安徽人。”水靜解釋說。
“你現在嫁給了江西人,就是老表嘛!”毛澤東說著又問道,“你姓什么?”
“我姓水,江水、河水的‘水’。”水靜答道。
“噢?還有這個姓呀!”毛澤東感到很詫異。
水靜感到和毛澤東一起說話,真是如沐冬日、如坐春風,開始時那點兒緊張、膽怯的心理,很快就消失了。毛澤東一邊抽著煙,一邊和水靜談著,時而和陳正人說幾句話。水靜就像在和一位慈祥、和藹的長輩聊天一樣,回答時又自然、又得體。
有一回看戲,毛澤東也去了。水靜和楊尚奎恰好坐在毛澤東旁邊。中途休息時,毛澤東和楊尚奎交談幾句后,便一邊吸煙,一邊和水靜開起玩笑來。
“你怎么叫水靜呢?這個名字不好。”毛澤東笑著說,“這是違反辯證法的。水是動的,不是靜的嘛!你看大海大浪滔滔,江河波濤滾滾,哪里是靜的呢?”
“可是水也有靜的時候。”水靜爭辯說,“蘇聯有部小說就叫《靜靜的頓河》。”
“唔。不錯。”毛澤東點點頭說,“如果沒有風浪,西湖的水也很平靜。”
“有動就有靜,動和靜是一對矛盾。”水靜接著說,“這是您的《矛盾論》告訴我的。所以,我的名字沒有違反辯證法,對吧?”
毛澤東嘿嘿笑道:“你還有不少道理哩!”
楊尚奎和周圍的人也都笑了起來。[許祖范等:《毛澤東幽默趣談》,山東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67-269頁。]
“北京有個萬里,日行萬里”
1959年9月9日,毛澤東視察人民大會堂。當聽到萬里說只用10個月就完成了比故宮總面積還大的工程,而故宮花了10多年時間才初步建成時,他風趣地說:“你是萬里嘛!別人日行千里,而你是日行萬里。施工進度好快啊!很好!”[《名人傳記》2004年第7期。]
毛澤東當年評價說:“北京有個萬里,日行萬里。”萬里當第一任城建部長便搞了個首都“十大建筑”,至今像豐碑一般矗立于北京市各處,被譽為“日行萬里”。[權延赤、董麗娜:《天道——周惠與廬山會議》,廣東旅游出版社1997年4月版,第84頁。]
【1960年】
“天賜,有點封建的殘余”
1960年5月14日,毛澤東在武漢東湖湖北省委招待所的后花園草坪散步。
毛澤東看到蘇天賜站在旁邊,就走過來和他拉家常。
“叫什么名字?”毛澤東問。
“警衛團一中隊,名叫蘇天賜。”
毛澤東聽他說話的口音說:“你是小廣東。”
蘇天賜小聲地說:“我不是廣東人,我是福建南安人。”
“福建閩南,說的是客家話,也算是小廣東……”接著,毛澤東又研究了蘇天賜的名字,說,“天賜——有點封建的殘余……”
后來蘇天賜得到啟示,便將名字改為蘇勤,以示自己不靠天賜而靠辛勤的愿望。[孫雷、孫寶義:《毛澤東衍名藝術》,遼寧人民出版社1996年8月版,第70頁。]
“沙和尚是不是你的本家”
在20世紀60年代的一次國慶觀禮會上,毛澤東見到了沙千里,風趣地問候他:“沙僧,你好!沙僧,你好!沙和尚是不是你的本家?”[李樹謙:《毛澤東的文藝世界》,遼寧教育出版社1993年11月版,第99頁。]
【1962年】
“‘開明’,但就是‘胡’開明”
1960年8月,北戴河會議即將召開。毛澤東接到河北省張家口地委第一書記胡開明提出推行“三包”到組的生產責任制建議的信。他在8月16日作了批示:印發各同志討論。為時不久,毛澤東就在會議上說:“河北胡開明,有這么一個人,‘開明’,但就是‘胡’開明,是個副省長。聽了批評‘一片黑暗’的論調的傳達,感到壓力。你壓了那么久,從1960年以來,講2年多了,我也可以壓你一下嘛!”胡開明經毛澤東點名后,回到張家口做檢查,受批判。[《華夏縱橫》1997年創刊號。]
【1964年】
“陳永貴是哪幾個字”
1964年3月28日,毛澤東到南方視察,專列停在河北邯鄲車站。在那里,他聽取了陶魯笳和林鐵、劉子厚等人匯報山西和河北的工作。當陶魯笳匯報大寨和陳永貴的情況時,毛澤東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插話。
毛澤東問:“陳永貴是哪幾個字?”當陶魯笳在紙上寫了“陳永貴”3個字后,毛澤東用手指點著陳永貴的名字問:“他識不識字?”
陶魯笳答道:“陳永貴43歲掃盲,今年50歲,現在能讀報,還懂得什么叫邏輯。不久前他在太原作報告,趙樹理聽了很佩服,說陳永貴的講話沒有引經據典,但他的觀點完全符合毛澤東思想和辯證法。”聽到這里,毛澤東笑了。[《廣西黨史》1997年第2期,第22頁。]
“荒煤不檢查,送到北大荒去挖煤嘛”
1964年秋,文化部整風。據陳荒煤在1986年介紹當時“荒煤挖煤”的故事:
那是1964年文化部整風之后,周揚向中央政治局匯報整風情況時,康生追問:“荒煤檢查了沒有,他為什么不檢查?”復又強調:“荒煤一定要檢查。”這時,毛主席發話了:“荒煤不檢查,送到北大荒去挖煤嘛!”[《書香人生》,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2月版,第228頁。]
【1965年】
“袁林——園林。你要多多造林”
1965年5月,毛澤東重上井岡山。
毛澤東問井岡山管理局黨委書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袁林。”
毛澤東望著茨坪賓館四周綠意盎然的園林,笑著說:“好,這個名字好。袁林——園林。你要多多造林,搞好井岡山的園林建設啊!”[余伯流、陳鋼:《喋血井岡山》,中國人事出版社1993年1月版,第322頁。]
“你現在和沫若不睦,和茅盾矛盾”
1965年6月20日,毛澤東在上海西郊,和復旦大學教授、《中國文學發展史》的作者劉大杰展開了對文學的討論。
當時劉大杰就蔡琰的《胡笳十八拍》問題,正與郭沫若進行爭鳴;又為中國文學的現實主義問題,與茅盾展開討論。而毛澤東對這些都注意到了,幽默地對他說:“你現在和沫若不睦,和茅盾矛盾。”
劉大杰不禁笑了。
“你跟前輩的人敢于爭鳴,這很好嘛。”毛澤東鼓勵道,“你這個戰斗精神,希望能繼續發揚下去嘛。你參加百家爭鳴,不要怕丟掉名譽、地位、身份。”[孫琴安:《毛澤東與名人》,江蘇人民出版社1993年2月版,第691頁。]
“你名叫程思遠,字就叫‘近之’吧”
1965年7月26日,在周恩來總理的親自周密安排下,程思遠成功地幫助李宗仁夫婦回到了祖國。本日,毛澤東在中南海會見了李宗仁夫婦和程思遠。毛澤東和程思遠一面握手,一面高興地說:“久聞大名,如雷貫耳。”毛澤東有個習慣,他初次接觸有關人士時,往往喜歡以對方姓名為題,繼而發揮、引申,漸入正題。
這次,毛澤東幽默地問程思遠:“你的名字為什么叫程思遠呢?”
程思遠也幽默地回答說:“因為對自己的前程應當想得遠一點,所以才回來跟毛主席、共產黨。”
毛澤東滿意地笑了。他又問:“你有別字嗎?”當程思遠回答“沒有”后,毛澤東風趣地說:“那好,我來給你取個別字。你知道,中國古代有位大散文家叫韓愈,字‘退之’。你名叫程思遠,字就叫‘近之’吧。遠近的‘近’,之乎者也的‘之’。之者,共產黨也;近之,從今而后靠近中國共產黨。你看如何?”
毛澤東這一番談笑風生,一下子使雙方“近之”了。程思遠笑著表示感謝,高興地接受了這個“近之”的字。
次日,統戰部宴請時,郭沫若就稱呼他為“近之先生”。[雷風行:《姓名與人生》,光明日報出版社1995年3月版,第227頁。]
【1966年】
“叫彬彬不好,文質彬彬的”
1966年8月,毛澤東在北京天安門城樓上接見人民群眾。一位北師大附屬女子中學的學生宋彬彬,興沖沖地登上了城樓。她來到了毛澤東身旁,激動得臉頰緋紅。毛澤東拉住了她的手,問過她的姓名。笑著說:“叫彬彬不好,文質彬彬的,革命不能那樣雅致嘛。我給你取個名字,叫‘要武’,你看如何呀!”[圖們等:《共和國最大冤案》,法律出版社1993年8月版。]
【1971年】
“你就應該當韓小弱,不要當韓小強”
1971年8月23日晚,在毛澤東身邊服務的韓繼紅,同毛澤東一起觀看電視里播映的革命現代京劇《海港》。看完后,她扶著毛澤東回辦公室。毛澤東一邊走一邊對她說:“他是韓小強,你就應該當韓小弱,不要當韓小強。”
“韓小弱?”小韓一時沒有領會毛澤東的意思。
“對,韓小弱。”毛澤東又重復了一遍。他說著在沙發上坐下。拿起紅鉛筆,在一個空煙盒上寫下了“韓小弱”3個字。
小韓拿起煙盒仔細地看了看,說:“啊,是強弱的弱。”
毛澤東接著說:“像韓小強那樣的強,還不如弱點好。”他說著隨手又在一份《參考資料》的背面上撕下半張空白紙,揮筆題下“韓小弱同志”5個字,并寫下了題字的日期:“1971.8.23”。[李樹謙:《毛澤東的文藝世界》,遼寧教育出版社1993年11月版,第215頁。]
“吳德有德”,“吳忠有忠”
1971年9月12日,據吳德回憶林彪事件:
毛主席在每年國慶節前出巡各地,然后返回北京,是有規律的。1971年這次南巡,是經津浦路回來的。在途中到達濟南時,主席通知李德生、紀登奎、我和吳忠到豐臺談話。9月12日下午,我們在豐臺上了毛主席的專列。毛主席與我們談話時,汪東興也參加了。
在談話中,毛主席說廬山會議的6號簡報是反革命簡報。我一聽毛主席這樣說,就趕緊檢討。我說:主席,我還在6號簡報印發前簽了名字。6號簡報是反革命簡報,我犯了政治錯誤。毛主席揮著手說:沒你的事,吳德有德。
毛主席隨后的談話,好像是說這是個反革命集團或是個反革命的行動這樣一類的話,因為緊張,沒有聽得很準。這時,吳忠說:主席,可能有壞人吧?毛主席說:你講得對,吳忠有忠。[《當代中國史研究》1995年第2期。又見《黨史文匯》1995年第5期,第9頁。]
“讓‘喬老爺’做團長”
1971年10月,聯合國以壓倒多數的票數,通過了關于恢復中國在聯合國的一切合法權利的提案。不久,中國外交部收到了聯合國秘書長吳丹發來的電報,邀請中國派代表團出席第二十六屆聯合國大會。周恩來去向毛澤東匯報。毛澤東當即指示:“要去!為什么不去?馬上就組團去。這是非洲黑人兄弟把我們抬進去的,不去就脫離群眾了。”接著他又說:“派一個代表團去聯大,讓‘喬老爺’做團長。”毛澤東馬上做出決定。
以喬冠華為團長的中國代表團即將出席本屆聯大的消息發布后,國外輿論一致認為,這是中國“可能派出的最合適的人選”。[曹俊杰:《中國二喬——胡喬木、喬冠華傳略》,江蘇人民出版社1996年1月版,第241頁。]
“又有志氣又光明啊”
1971年11月,毛澤東接見女兒李訥及其丈夫許志明。據許志明回憶:
毛澤東在接見時問李訥同志:“他叫什么名字啊?”李訥含笑回答說:“叫許志明。”“哪幾個字啊?”“言午許,同志的志,光明的明。”毛澤東開懷地笑著說:“好。”他用力上下握著我的手,非常高興地說道:“志——明——啊,又有志氣又光明啊。”[《在毛澤東身邊》,山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11月版,第254頁。]
【1973年】
“你有個弟弟叫鄧小賢”
這年春天,在一次中央軍委的辦公會議上,當鄧小平進來時,毛澤東一把握住鄧小平的手,開玩笑地說:“小平同志啊,你有個弟弟叫鄧小賢,‘男女關系’問題,《水滸》里已經解決了!”
博覽古典名著的毛澤東與人談話時,習慣引用歷史典故。當時他借用小平同志青年時代用過的名字鄧希賢,恰與著名古典小說《水滸傳》里一個有男女關系問題的人物鄧小賢的名字有相似處。所以毛澤東幽默地說,你有個“弟弟”叫鄧小賢。這時陳士榘開始意識到,毛澤東是在跟鄧小平開玩笑,說明鄧小平的問題已經解決,應該出山了。[劉恩營:《三星上將陳士榘》,《中華兒女》1996年第4期,第70頁。]
“莫道敝人功業小,北京賣報賺錢多”
喬冠華出席第二十六屆聯大回來的第二年,韓敘奉命赴華盛頓組建中國駐美聯絡處。與此相對應,美國政府也派助理國務卿詹金斯來北京,商談建立美國駐華聯絡處。喬冠華同詹金斯的談判進行得比較順利。他高興之余,寫了一首打油詩的前三句,朗誦給參加中美談判的中方同志聽,征求最后的第四句。
前三句是:八重櫻下廖公子(廖承志在櫻花盛開時率中日友好訪問團去日本),五月花中韓大哥(韓敘下榻于華盛頓“五月花”旅館),歡歡喜喜詹金斯。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說“喜上眉梢喬老爺”,有的說“洋洋得意喬老爺”,喬冠華都不滿意,便擱下了。
過了一天,毛澤東召集大家去匯報中美談判情況。見毛澤東興致很高,有人便將喬冠華寫了三句詩,征求最后一句的事也匯報了。毛澤東聽后引起了興趣,當即說:“我來給‘喬老爺’續后兩句!”接著他笑對喬冠華說:“喬老爺,你的前兩句是‘八重櫻下廖公子,五月花中韓大哥’,我現在給你續上后兩句,‘莫道敝人功業小,北京賣報賺錢多’,你看如何?”
在場的人都知道喬冠華在“文化大革命”中替造反派賣小報這件事,于是哈哈大笑,都說:“主席這兩句真高明。”[曹俊杰:《中國二喬——胡喬木、喬冠華傳略》,江蘇人民出版社1996年1月版,第250頁。]
“朱毛啊,你是豬(朱)!我是豬(朱)身上的毛啊”
1973年12月21日,毛澤東在接見參加中共中央軍委會議的同志時,握著朱德的手說:“老總啊,你好嗎?你是紅司令啊!人家說你是黑司令,我總批評他們,我說是紅司令。”就座后,毛澤東又說:“朱毛啊,你是豬(朱)!我是豬(朱)身上的毛啊!”[許祖范等:《毛澤東幽默趣談》,山東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65頁。]
【1974】
“我勸她改個名字,叫唐聞死”
1974年5月29日晚間,毛澤東在中南海住處書房,會見美籍華裔物理學家李政道博士。
李政道在談了理論和應用科學關系之后,還沒有等到王海容把毛澤東那帶著濃重湖南鄉音的話轉述、翻譯過去,毛澤東已舉出了形式邏輯的例子:“比如,形式邏輯的大前提,凡是人都是要死的,從古以來老人都死了,就是這個大前提。”說到這里,毛澤東又指指身旁的唐聞生說:“‘唐聞生是人’是小前提,這個小前提就包含在大前提里頭。‘凡是人’不是有個人嗎?唐聞生是人,不是包含在大前提里頭嗎?所以唐聞生呢是要死的,這是結論。這就是三段論法。”
說到這里,毛澤東笑了,又繼續說:“她叫唐聞生,我勸她改個名字,叫唐聞死。她說不好聽!”
“唐聞死”一名固然難聽,但是毛澤東關于生、死的闡發,卻閃耀著真理的光輝。而且正是這番輕松愉快的開場白,使得原先嚴肅、拘謹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活躍起來。然后,毛澤東便開始一本正經地向李政道垂詢“宇稱不守恒”的理論……[宗道一:《唐聞生:昨天與今天》,《今晚報》1994年12月28日。]
“姜泗長,錢偉長,一定是哥倆”
1974年12月,毛澤東在湖南長沙。姜泗長突然被中央軍委派來的小車接走,乘坐由周恩來總理安排的飛機到達長沙機場,迎接他的竟是中央辦公廳主任汪東興。這時他才知道,此行是為毛澤東治病。
“這是解放軍總醫院耳鼻喉科的姜泗長主任。”汪東興介紹說。
“噢,姜泗長。那個錢偉長,你們一定是哥倆。”毛主席風趣地說道。在場的人都笑了。[游和平:《毛澤東和科學家的故事》,中央文獻出版社2006年版,第220頁。]
【1975年】
“劉是劉震,曹是曹里懷”
1975年5月3日,毛澤東召集在京的政治局委員開會。很長時間,毛澤東沒有召開政治局會議了。他在外地休養了10個月,剛剛回到北京。在會議最后快結束時,他念了辛稼軒的一首《南鄉子》詞中的最后兩句:“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當今惜無孫仲謀。”他指著葉劍英說:“他看不起吳法憲。劉是劉震,曹是曹里懷,就是說吳法憲不行。”毛澤東讓葉劍英背誦全篇《南鄉子》。葉劍英隨口念道: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年少萬兜鍪,坐鎮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毛澤東很高興,對大家說:“此人有文化。”他指的是葉劍英,并且又重復了一遍剛才念過的這首詞中的那兩句,以及吳法憲不行,曹、劉為誰的話。[賈思楠:《毛澤東人際交往實錄》,江蘇文藝出版社1989年6月版,第351-352頁。]
唐由之“花開花落兩由之”
1975年7月23日,眼科專家唐由之為毛澤東做了眼睛手術。據唐由之回憶說:
7月23日晚上做的手術。11點左右開始手術,完了最多12點。主席大概躺了3個鐘頭左右,醒了。我聽見主席翻身,就進去了。主席的耳朵特別好,他聽見有人進來了,就問服務員:“誰進來了?”服務員告訴他:“唐由之進來了。”主席信口就念了一首詩:“豈有豪情似舊時,花開花落兩由之。何期淚灑江南雨,又為斯民哭健兒。”
可是主席講的是湖南話,我聽不太懂。我說:“主席,你念的我沒有完全聽懂。”主席說:“你拿紙來,我給你寫。”因為雙眼是包著的,所以他用鉛筆,拿了個硬本,眼睛閉了寫的。因為眼睛包著,“兩”字重疊了,“由之”也不太清楚。我一問,他便一一重寫。我說這是誰作的?是主席?他說:“不是,是楊杏佛被國民黨槍殺以后,魯迅去悼念他時寫的。”[《晚年歲月》(大型電視專題劇《毛澤東》解說詞之四),《湖南黨史》1995年第4期,第11頁。]
“鄧小平,是鄧水平嘛”
1975年11月初的一天下午,毛澤東和護士孟錦云談話。
孟錦云說:“這些日子,報上登的文章都是不點名批鄧小平的。我看鄧小平同志挺好的,人家心眼不錯,從心里根本不是反你的。”
毛澤東聽了這話,反應很迅速:“鄧小平,是鄧水平嘛,他有能力。”
“那可不,我回家聽我的親戚講,科學院搞了整頓之后,挺有成績的,大家是服氣的。”
“我給你個任務,你以后再回家時,多打聽打聽外面的情況。什么情況都要聽,外面的世界精彩得很哪!我這里,光看報、聽文件,不行噢!”
“鄧小平,鄧水平”,這是毛澤東對鄧小平同志的最終評價。這個評價,始終因為一些人的封鎖,不能及時傳達出去。[郭金榮:《毛澤東的晚年生活》,教育科學出版社1993年1月版,第92頁。]
(選自《毛澤東品評地名姓名》/盛巽昌 編/西苑出版社/2009年9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