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龍泉眾多的青瓷藝人中,扎著馬尾辮的浙江省工藝美術大師陳顯林,始終給人以特立獨行的印象。這不僅在于他與眾不同的前衛打扮,更在于他沉醉于傳統的青瓷創作,卻又執著于對傳統的升華。
比如他的近作《生命》系列,早已脫離了傳統青瓷制作技藝,融雕塑等現代陶藝為一體:在一尺見方的泥土上,根植了一簇簇食指大小的泥塑小菌菇,它們打著朵兒,扎堆兒往外擠出,似乎要掙脫泥土的束縛,集體朝向天空吶喊:稍遠觀看,整件作品卻又像是初夏山野中一叢怒放的杜鵑花,讓人瞬間頓悟生命力是何等頑強!
“要做就做陳顯林自己的作品”
在陳顯林看來,所有傳統的技藝,都已經成為過去式,它們只是現代陶藝創作的泥土與養分而已。于是,他用《衣架上的套裝》訴說現代人的無奈。而在《蓋罐》系列中,他似乎又回歸傳統,不僅造型取之于宋元,腰肩部分別用頗具中國元素的鼓釘進行裝飾,釉色則使用了最符合國人審美情趣的粉青色。然而在蓋形上,卻又采取了現代的流變,讓人怎么看,都能夠感受到現代的簡潔意蘊。這些作品,無一都與《生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顯示了創作者對傳統的不羈。
用“玩”的心態來做青瓷,他的創作也引來了質疑。”陳顯林青瓷作品不像青瓷”,面對這樣的批評,他坦言:”我就是要通過這種探索、創新去形成自己的風格,要讓別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我的作品。”他固執地認為,“固守祖業,最后只能喪失祖業。常變,才能常新。”
將梅瓶做到1毫米的厚度
不過,就此認為陳顯林只會玩弄一些現代技巧,那就大錯特錯了。回憶起自己年輕時的從藝經歷,他感慨道:“我們以前在陶瓷學院學習的時候,家境都不好,大冬天幾個人圍在一起,偷幾塊炭,互相給對方畫素描,手凍得通紅。”
他說,那時候難得有專家教授來龍泉,如果有,他們就會千方百計跟這些老師套近乎,爭著當助手,想方設法偷點拳頭。
“做青瓷是很苦的,你不用功,怎么做得好呢?”
為了這個艱苦的活,他傾注了巨大的熱情。多年前,他曾將傳統梅瓶胎壁“玩”到只有1毫米的厚度,足可用“薄如蟬翼”來形容。而這樣的工藝水平,即使遠在青瓷制作技藝達到顛峰的南宋,也算得上是登峰造極的。
技藝再高,最多只能成為一個大“工匠”,而要成為“大家”,就必須在創作理念上推陳出新,他深諳這個亙古不變的哲理。在另一只傳統纏枝牡丹瓶的創作上,他就充分展現了創新和突破。胎壁上的纏枝牡丹精雕細琢,并施以灰釉,使其與器形和底色渾然一體,最終贏得了市場熱捧。“其實古代龍泉青瓷對刻花技術也有涉入,只是并不突出而已,原因就在于青瓷色彩相對較深,不太適合刻花、彩繪等藝術。”
變革傳統卻不否定傳統,或許,正是有了無數個陳顯林這樣執著于探索的藝人,才讓青瓷這一古老工藝得以世代延續。
雙飛雙棲陶藝路
在《生命》這件作品中,除了菌菇布局要求合理美觀外,還要以數量來彰顯菌菇的旺盛生命力。有細心的藏家數了數,小菌菇的總數竟然多達1萬多個。
這些菌菇,質地很薄且打著卷兒,不僅捏泥時極易塌陷,燒制的時候更難,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對創作者來說無疑是一種挑戰。“這些菌菇,全部是由小楊一個個細心栽上去的!”陳顯林介紹說。
小楊,就是他的夫人楊健琴。她曾師從自己的夫君,在共同的創作中,演繹了一出如青瓷般雋永的愛情佳話。
或許是受夫君的影響,她的作品也頗具現代氣質,并且更多了幾分女性的細膩與柔美。《蒼穹》以傳統缽形入瓷,弦口卻殘缺不齊,一圈留孔,讓人聯想到宇宙蒼茫,滿眼星光:另一件作品《春的萌動》,瓶壁用的是灰釉,以不規則的跳刀紋作裝飾,瓶口卻露出幾許梅子青的枝椏,仿佛春意來臨。
陳顯林把自己的陶藝館命名為雙棲瓷館,喻為夫婦倆在瓷藝之路上舉案齊眉,雙飛雙棲。二人以《壺》、《山花爛漫》等作品,摘取了諸多重量級獎項,見證了志同道合的愛情真諦。
(責編 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