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當代中國畫壇,純以水墨寫意松、荷、蕉“三君子”的,浙江美術館館長馬鋒輝堪稱是領秀人物。馬鋒輝是一位有洞察力、賞鑒力,表現力的畫家,他在觀察自然界,領略四季變幻中“三君子”的自然本色時,從不間斷寫生筆錄。他有自己的文化視野和藝術格律,但不盲目自負,經常揣摩、臨摹前人的精作,師法無礙,汲取優質的藝術滋養,贏以水墨這一最質樸、清純的形式語言,寫意自然之性,抒發自己的情感、意氣和襟懷。就他的水墨畫創作,我們對他進行了采訪。
記者:馬館長,您好!您的出生地浦江素有“書畫之鄉”的美譽,您在少年時就傾心于書畫,能跟我們分享一下您早年的繪畫心得嗎?
馬鋒輝:應該說,家鄉浦江的山水風物對我繪畫藝術的影響還是很大的。比如我喜歡的松、荷花、芭蕉等等,這些在我生活的周圍是隨處可以觀賞到的:仙華山麓蒼松成林:浦陽江畔芭蕉成蔭:村前屋后植荷種藕,農家院落清香飄逸。所以,少時的我就很喜歡描摹這些景物。后來,我考入了浙江美術學院,就現在的中國美術學院,在系統化的理論學習與藝術實踐中,以往留存在大腦中的生活圖景就有了更為精專、明朗的詮釋方式。
大學畢業后,我回到家鄉就職,并主持吳茀之紀念館的籌建,這便有許多機會接觸吳茀之先生的藝術。吳先生是“海派”大師吳昌碩的弟子,也是”近代畫壇四大家”之一潘天壽的益友,感受他意境高尚筆墨蒼勁的水墨寫意花烏畫風,我多有啟發。以后,我得機會去日本研習了鄉賢心越的藝術創作,心越是明末清初渡日傳藝的高僧,他的畫跡中所透露的水墨禪意和故國情懷,使我獲益匪淺。
記者:馬館長,您為浙江重大歷史題材美術創作工程所創作的《九里云松圖》,可謂是聲勢、骨肉、靈性融為一體。古人也畫松,能否談談您的創作與古人的區別?
馬鋒輝:古人畫松是象征性、抽象式的,如梅清的《雙松圖》,筆墨疏簡,造型奇古,表征著清勁、高秀、奇氣:我畫的《九里云松圖》采用了全景式構圖,廣擴視野以體現自然與人文交合的意向,賦予、內涵了廣大氣象。古人畫松是附屬、配合式的,如袁尚統的《泰山松色圖》,幽徑轉折,松間石臺,畫中的松樹附屬于蒼茫林樹的山野之氣;我畫的云松圖,無論特寫還是全景,始終把松作為唯一的主體,有時讓松針布滿畫面,有時讓主干支撐到底,就是讓松在畫中有“舍我其誰也”的主導定位。古人畫松是單一、疏立式的,如吳歷《石壁疏松圖》中的茅亭臨水、長松稀植:我畫松林時是以濃墨重彩表現密植群集,是群體、集結式的。可以說,賦予性、主體性和群體性是我表現《九里云松圖》時集傳承與創新于一體的希冀和實踐。
記者:《九里云松圖》可以說是您在多年的水墨畫創作中用筆濡墨的集中體現,請為我們指點一下您的筆墨之道?
馬鋒輝:一般來說,在構思、構圖形成之后,我下筆落墨是毫不遲疑的,我希望通過迅捷、多變、沉著而富有力度的運筆過程獲得與作品主題相輝映的氣勢和韻律。在創作《九里云松圖》時,為對應松林的茂密濃郁,我采取了自然分布、又疊加復合的筆墨技法,用筆多以中鋒,積墨法參用宿墨法,潑染法合用破墨法,漬水法間用鋪水法,貫通參用、合用和問用,使表現方法更趨綜合并豐富性。藉宿墨法的單筆突破,以表現對象的形與質皆備:積墨法的層層深厚,以表現景象的平染與景深;水漬法則用以表現松林亦虛亦實的空間過渡。整體上,我著力于筆墨意象的蒼勁、強悍與恢宏,追求密中見疏、暗中見明、靜中見動的優奧。
記者:我們知道除了畫松之外,您還喜歡畫荷花和芭蕉,能具體談談這方面的創作徑道嗎?
馬鋒輝:我以為繪制荷花貴在映其質“清”。創作中,我偏好以宿墨或漆煙墨在水的渾化下秀出團團的蓮葉,以內濃外淡的方式渲出其立體的質感、葉面的向背,以及老葉舒如傘蓋、嫩葉卷如彎月、新葉才露尖角的形態,至于荷花,則多以簡潔的弧線勾出蓮瓣,再以爽利的墨點綴出荷蕊,或含苞、或半綻、或盛開。
明代中葉的徐渭首創潑墨法,成為水墨芭蕉的教養。我在繪制芭蕉時汲取了徐渭的粗獷,但更注重芭蕉凝重的質感。在用水運墨上,除潑墨外,注意惜墨的分寸,在形態上寫照蕉心輕快的升態和邊葉厚碩的垂感。在軀干的處理上,我利用飛白、毛邊、不對稱的邊緣墨線來壯圓芭蕉的身形。我擅好用濃淡不同的中鋒豎瀝出葉莖的沉穩,以凌厲的側鋒橫掃出蕉葉的放逸。無論畫荷花還是畫芭蕉,都愿望觀者能體味到水墨幻化出的那種自然豐腴的韻律之美。
(責編 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