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歡這樣一句話:有雨如詩,或者,有詩如雨。
無論什么樣的平淡故事,一逢上下雨便難忘。
幽深的小巷,雨斜斜地飄飛,一把淡藍色的小傘,兩個年輕的戀人,相互依偎著,十指相扣,男的高大如山,女的溫柔如水。天空陰陰的,心卻是晴朗的。在小雨中溫馨的漫步,聽得那雨打梧桐的沙沙聲,不緊不慢地走。腳踏在石板路上調皮的踩踏,自有一種滋潤到心底的美妙。
或者,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也是一種難得的風景。
傍晚的雨,緩一陣又緊一陣,像一位智者,心情悠閑地開個玩笑。坐了車出去,去赴幾個好友的約會。找一處清靜優雅的小間,坐下來,弄幾碟精致的小菜,對酒當歌,看朋友那儒雅的風度,如水的美目,添了殷勤的勸酒,親密的戲謔。簾外雨潺潺,暑氣闌珊,圈住心靈相通的快意,感覺知己相交的愉悅。
可是,北方的雨實在是不多。今年,更是如此,入夏以來,雨還幾乎沒有下過。
連續高溫,連呼吸都不暢,除了躲在空調屋里,哪還有走出家門的勇氣?可家里的日子也不好受,燒壺茶吧,可水龍頭早已經罷了工。傳言四起,某某地方水位又下降了多少米,心慌慌的。打個電話,詢問故鄉的莊稼,聽到的是更慘烈的情狀;玉米的葉子蜷曲如繩,臉色蒼白;花生匍匐在地,奄奄一息。毒辣辣的太陽,干熱熱的風,橫掃天宇,土地咧著嘴,欲哭無淚。
雨,再不來,真怕是沒命了呢。
從來沒有,盼雨,盼得生死攸關。
喜的是,今天,雨終于如約而至,來償還欠了很久很久的孽債。
沒有閃電,沒有雷聲,沒有狂風,不聲不響,毫不張揚,雨來了。這預示她不是敷衍,而是在認真地履行義務。漫天的彤云,使天看上去低了很多。零星的幾點,禮貌的招呼。你還誤認為是不是錯覺的時候,雨線相連,織一匹潮濕的繡錦。趕快收拾小院的東西,還沒等東西拿進屋,屋頂上,瓦口中,就流出了水線。
真是一場及時的雨,在最需要的時候,善解人意地姍姍而來。放下手中的活,按捺住狂喜的心,胡亂披個雨披出去,湊個熱鬧,在鄰居家的屋檐下看雨,聽雨。
雨中一位男人,騎車很慢,逆著水流艱難跋涉。頭發濕成了綹,衣服緊貼了身,雨迷蒙了他的眼,邊騎邊擦眼睛。噢,原來是下班的工人。大家搭訕著:“這下涼快了吧?”聽到他愉快地回應:“是啊,真涼快!”淋雨,也淋得心情高興。
一輛拖拉機冒雨而行,車上是剛收的糧食,一袋袋增加了重量。大家嘻嘻哈哈地打趣:“這下發財了,一斤變兩斤了。”
一位農民從地里回來了,牽著他的老牛,穿著布鞋,大大咧咧地水中行。
因為有了雨,緊張的工作也輕松了,意外的淋雨也美好了。雨就是這樣神奇,它能彌漫成一種情調,浸潤成一種氛圍,同時,也鐫刻成一種記憶。
有雨的夜晚,如此靜謐,如此安詳。坐在電腦前,鼠標輕輕一點,那如雨的音樂四散開來,心就在一片靜靜的池塘里長出了睡蓮。又忽然,窗外,傳來幾聲久違的蛙鳴,給無邊的雨夜多了幾分想念。這蛙不知道從哪里來,只要有雨,有水,有塘,那蛙就會神秘出現。有了蛙聲的夜晚,特別適合想念一個人,牽掛一個人,而這個人卻又未必知道的。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在豐年的憧憬中,那干涸如沙漠的心靈,有了幾點幸福的期待。悄悄的思念,遠遠的守望,默默的關懷,這樣的人世間,多了富足,多了留戀。
看了一天雨,聽了一夜的蛙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