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蘭,爸給你商量一點事。你看,我和你媽的事扯了四五年,了斷之后,想找個陪我說話的人。閨女走到李晴川臥室的時候;他笑著,眼睛里燦爛著一縷溫暖的陽光。
蘭蘭前幾年就隱隱約約聽說,爸和一個姑娘好上了,又聽說這狐妹子只比自己大一歲,她算哪盤菜?竟然來取代她媽的位置!恨死這婊子了,見了非把她的嘴撕爛不中!
“看這衣服合適不合適?還有項鏈怎么樣?”李晴川打開出差使用的那個旅行箱子,從里面拿出“企鵝”牌羽絨服,淺淺的灰色,質地硬實摸著卻撲棱棱的柔軟;又拿出一根36克的金項鏈,亮閃閃的,直晃人的眼!
蘭蘭臉色冷漠,使勁地咬住嘴唇不吭聲。
不想喊,暫時你就先喊阿姨好了。你不想在家可以和軍軍出去旅游,北京、黃山、秦皇島,哪兒都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女兒就像長在路邊的桑樹,想捏成一把權,得用麥秸火慢慢烤,烤軟了才可以如愿以償。李晴川想著,從保險柜里取出厚厚的一大沓“偉人像”,足足有三萬塊,塞到蘭蘭手里,東西,你隨便買;錢,你隨便花;不夠,你再說一聲。
我啥都不要,就要俺媽!蘭蘭的嘴顫抖著,含著淚,把錢扔了一地;她跺著腳咚咚地沖出門時,又扔過來一句話,搬住屁股親嘴——不知道香臭,你!
那年,李晴川來到蘭州一個制造冶煉設備的機械廠,幫忙給供銷科做一些事務。有一個叫瑞蓮的女孩子有事沒事地常往他這邊跑。這姑娘才二十一二歲,窈窕多姿,面如桃花,兩只眼睛似湖水透徹晶瑩;玉唇輕啟,一聲聲“川哥”,喊得比蜜都甜。
偶然的機會,那女孩告訴他郊區有一片土地要轉讓,控制指標的是最疼愛她的舅舅。你想不想把它給買下?想的話我去說一下!
想,咋會不想?李晴川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并沒有當真。
沒想到女孩還真把這事給辦成了。
那塊地皮剛到手,就有一個港商和他聯系,人家出手就是二百萬。
李晴川用賺來的一百五十萬在海邊買了一棟別墅。那里環境靜幽,推窗遠望是大海,看一眼也心曠神怡。像魚和水,像樹枝和樹皮,他和瑞蓮住在這里,如膠似漆,如癡如醉地享受著幸福和爛漫。日后,瑞蓮就流露出自己想和他恩愛百年、白發偕老的意思。
李晴川本來只想和她玩玩的,沒想到要動真格的;他大吃一驚,你才二十出頭,我都快四十了,比你大得太多了。
女孩說,年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你!懂嗎?
隨著時間的延伸,瑞蓮那明媒正娶的念頭,像干草上的火星開始是一點點,慢慢就愈燃愈烈,幾乎要染紅了天空。到最后,她下了通牒令,兩個月內必須給她一個名分,否則就法庭上見。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李晴川心里打了一個激靈。
答應她嗎?那黃臉婆妻子好說,就是蘭蘭這一關不好過。畢竟她已經二十歲了,有了自己的主見。現在,突然讓她對一個陌生女人改口喊“媽”,換上誰也都很難接受。硬三分下線嗎?蘭蘭是烈性子,萬一她想不開離家出走,弄一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可就哭天抹淚了!
進也難,退也難。
咬住哪根指頭都疼。咋辦呢?李晴川沒了主意,就像一只行駛在漩渦里的小船,被翻滾的波浪沖得團團轉……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你回來了不是?爸。今天,李晴川剛走到門口,蘭蘭就笑瞇瞇的,喊了他一聲;走進屋,又端過來一杯咖啡,熱騰騰的。
有好幾次,李晴川沒話找話想和蘭蘭套近乎。蘭蘭板著臉子,閉著嘴,冷若冰霜,就像誰借了她的麥還成了麩子似的。今兒怎么了?他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樹不倒,刨坑小。別看蘭蘭表面挺嚴肅挺正經的,過來后,能不掂量一下輕重?爹親娘親,也比不上錢親哩;錢呀,真比親爹親娘還親哩。
爸,給你說件事兒中不中?
啥事,你只管說,只要不是上天摘星星,爸都答應你!
真的?
真的!爸爸說話算話。
那,咱拉拉勾,一百年不許變!
女兒真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李晴川和她用手拉了勾,爽朗地說中,不變就不變!
爸,我和軍軍的事,不中了。
咋不中了?你可別嚇唬老爸。軍軍是環保局長的兒子,李晴川這才想起有兩個月時間,小伙子都沒往家中來。他的心猛烈抖動了一下……
我又找了一個。明天給你領到家,你看看,行嗎?
女大不由爺。沒辦法,李晴川只好就順水推舟,問,他多大?
四十多了,女兒說得很平靜。
李晴川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四十多!
四十多?比爸都大,你把祖宗的人都丟了!還讓我出去見人不見?剎那間,李晴川嘴氣得發紫,不住地顫抖。
前頭有車,后頭就不許有轍?反正我喜歡她,她喜歡我,俺是自由戀愛,兩廂情愿。蘭蘭不僅不害羞,反而咄咄逼人起來,你咋抱兩本黃歷說話?
李晴川猛然發現自己上了蘭蘭的圈套,他幾乎是顫抖地問:蘭蘭,你說的不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