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宿舍在南湖邊,我便與南湖有了不解之緣。每當看書看累了的時候,一定要去湖邊走走看看坐坐。而農歷每月的十五,不管多忙總要抽出些時間來觀湖賞月,已成我多年的習慣。
今天又逢望日,天幕還沒有完全降下來,月亮便從不遠處的獅子山上升了起來。初升的月又圓又大,好似油汪汪的大燒餅,仿佛近在咫尺,人一伸手就能夠到,但是,那月里的桂樹卻不清晰。或許是因為天還沒有全黑的緣故吧,它淡淡地泛著白,表面浮著薄薄的一層暈,朦朦朧朧的,恰似害羞的二八少女戴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面紗。水上人家的船皆已靠岸,幾點昏黃的漁火臥船舷上,一動也不動,那燈火里仿佛有些人影晃動,仔細望去,卻又不真切了。
古語云,月之精生水,所以,每到滿月時潮水都會漲起來,靛藍色的湖水很溫柔地親吻著漢白玉似的堤岸。偶而會有調皮的鯉魚,跳而卷著一串水珠,狡黠地抖到岸邊,卻驚嚇了石凳上正在纏綿的情侶,它卻咯咯地笑著游去了。
風從湖中吹來,夾雜著細細的月光,猛然嗅去竟淡淡的清香,卻不知是嫦娥撒下的脂粉還是玉桂飄落的芬芳。任它肆意地撫摸我的身體,很愜意,很舒爽。我身后是巍巍的雙塔樓,與這清香的月光,遠處的獅山,以及這煙波浩渺的南湖,竟是那般的和諧自然,渾然一體。
又有女生被調皮的魚兒濺濕了衣裙,她們驚呼一聲便忙不迭地后退著。有男友在身邊的,便順勢抓住男友的臂膀,把頭嬌羞的藏在他的懷里。這時候,那男子便是一座偉岸的山,女生便是這盈盈的水了。可是,無論她們叫喊得怎樣驚慌失措,那聲音里,卻分明都是滿滿的喜悅與幸福,正如眼前這滿滿的湖水滿滿的月。
倏而抬起頭,月已升至中天。天是黑色的,卻感不到一絲陰霾,那份黑很純凈,仿佛月亮是從里面捏出來的。月光皎潔,朦朧如紗的帷幔早已不知去向,月桂花開得很燦爛,嫦娥清麗冷艷的面容似也清晰可辨。幽幽的銀輝,映徹了整個夜空,連平日里爭相閃耀的星星,也黯淡了容顏,只有零零散散的幾顆,孤獨地在上面漂著。
卿卿我我聲,不知何時已止,只見三三兩兩的人影,或佇立,舉頭望月,凝神靜思;或小坐,依偎在一起,竊竊私語,悄無聲息。忽然張若虛的詩句闖進腦海:“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那份空靈悠遠的意境,與這南湖岸邊的春月夜,竟是這般相似。
顧首南望,只看得見蒼茫的獅子山下,散列著依稀的燈光,迷離著昏黃的暈。這時的湖水已是墨黑色,卻粼粼地閃著微光,那是月的銀輝,顫動著水的翅膀。忽閃著,忽閃著,卻給你一種奇異的感覺,心是像這水像這天像這滿月一樣,寬廣寧靜并且明亮著。仿佛自己也融入這靜謐中。靈魂被凈化得一塵不染。
而南湖邊如此美妙的夜景,卻并不是每個月都會存在。也總會有一些無月的夜,漫天陰云,寒風瑟瑟,波浪洶涌,水鳥凄厲地低鳴,到處彌漫著死寂與清冷。這便像極了我們的人生,蘇軾詞云,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誠其言也。倘若遇到這樣的夜,既觀不得湖,也賞不得月,我聊將自己關在風雨外,卻也是關了身在紅塵在外。且白休養生息,從容相待。卻陡然對人生多了許多感悟,風雨過后,又是一個嶄新的我,笑面人生。
惟愿人們都能有此般心境,月朗水清,可觀亦可賞;風雨來襲,可遮可擋。愿清風拂去成長的陰影,月華流走生活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