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西海固

一

雪很美，真的很美，雪落在西海固大地上顯得更美!

紛紛揚揚的大雪，從蕭關深處鋪排而來，白了山崗峁梁，白了川道村莊。

西海固大地正攤開巨大的宣紙，展現著畫的意境、詩的暢想。

二

駝巷，一個古樸的村莊，彌漫著雪的跫音，使人們睡得更沉更香。

幾許炊煙，撕扯著濃濃的鄉情，喚醒了我沉睡的鄉思。

我站在山峁上，深情地望著我的村莊，淚水滿眶。原來，我對這片土地愛得如此深沉、如此癡狂。

駝巷人，唱著純情的山歌，雙手將血汗注入土地，沿著時光，印刻下他們生生不息的炊煙。

駝巷深處，山路迷離了腳印。斑駁的夢想貼在窗紙上，落雪隱約了窗欞。

屋頂凍僵的瓦楞，有洇濕的淚滴在檐下的青磚上，映襯在傾斜的土崖。

目光在皚皚白雪泅渡，目睹了高原在蒼穹下漂洗一身的肌膚，危嶺與瘦枝，斜坡與淺灘，默默地用沉寂的心情品味一種疏離與曠遠。

是誰在深情地吶喊?

西海固呵，雪落到你的臉頰，等待揮別的手，帶走了滄桑，帶走了惆悵。

三

穿行在西海固大地的褶皺里，用一朵雪花取暖，借著一朵雪花的光芒讀完這個冬天所有的幸福。

秋鴻杳逝，千山鳥絕。雪片繾繾綣綣地飄灑，無聲地覆蓋我孤坐的一衾涼夜。

古典的清水河嘩嘩作響，撥動時光的琴弦。一種生命的快樂和愉悅，在寒冷的冬日，緩緩涌動。

雪洗過的地方，幾只鳥兒正在梳理新裝，捂著紅臉蛋的西海固兒女靜靜的遐想，全身心地祈禱上蒼。

落雪的故鄉，心靈時刻都被情愫包裹，一切都被收藏：恩與仇、情與傷……包括布滿冰凌的貧困和浮躁掩埋下的暗算。

四

年關的冬天，故事順著屋脊向下傾斜，家鄉都會被雪籠罩。暮色里，我站在雪地間，照見一個孑然而立的影子。

看著雪落下，等待父親歸來，那是一種寧靜與幸福。

歇息的西風，吹起塵埃與哀傷。吹寬了冬天的河流。

落雪經常和父親一起來到夢里。大雪皚皚，已是我夢境里父親的一個符號。

父親穿羊皮大衣在雪天里獨行，羊毛也像雪一樣逐年剝落。

雪地里的父親，是一個標桿，立在廣袤的天地之間。

多年以后，鄉里鄉親細數往事，你父親是雪一樣的品質。

想起你的冬夜，大雪覆蓋村莊。您曾經任教的村小，傳來瑯瑯書聲。

五

十二月的喧鬧，在一場雪的安撫下，逐漸安靜。

凜冽的風，把霜影剪下，掛成我的落地窗簾。

纖弱的詩句，在歲末的寒風里潦倒。

走吧，走吧，就隨我默默離去。

在雪印里行走，一個腳步踩著另一個腳步，卻依舊歸至原處。

六

我呢喃地數著雪：一片、兩片、三片、四片……

千里之外，風彌漫了山村，帶來城市的閑言碎語。雪粒撒落在村莊的瓦楞上，思鄉的情愫在悄悄滋長。

放學的三娃子，打著眼罩，遙望冬天，一粒雪粒打在他倔強的臉上。

冬天，在故鄉就是這樣的真實，即使不落雪，老人們總是在村口張望。

雪花偏愛著故鄉，偏愛著茅草屋，偏愛著麥秸垛，還有村口守望的母親，村后潺潺的小河。

注：駝巷，西海固的一個小村莊，也是作者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