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對古代婚書做出一個定義,那就是一個由男女雙方家族私下約定的、互不反悔的契約。雖然它不像現代的結婚證,由相應的國家機構發放,但其同樣具備一定的法定效力。
曾有媒體曝光了一份古代的民間婚書,并請專業人士對婚書進行了白話文翻譯,其內容相當有趣?;闀怯膳綄懡o男方的,擬寫人是女方的父親,文化不高,為人卻十分爽快,所以,婚書也寫得很直白。他首先問親家大人,是否讀過《詩》《書》《禮》《易》,接著,自問自答,他是沒有讀過。不過,沒讀過也不要緊,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道理。然后他又說,家有小女初長成,年方十六,平日管教不嚴,所以還是有許多缺點的。蒙親家大人不棄,以后嫁到婆家有什么做錯的地方,還請親家大人多擔待。最后在后面附上了女兒的生辰八字,就算是同意了婚事。這份婚書十分經典,除了讓現代人看來十分幽默的開場白以外,它完全展示了中國古代婚姻制度中的男尊女卑關系,同時還非常深刻地體現了中國人歷來的謙遜之道,讓人透過這篇短短的婚書,對女方的家庭背景與擬書人的大概性情都有了很形象的了解。
結婚證上的“年輪印”
有史記載的、由官方頒發的結婚證,最早出現在清代,稱為“龍鳳帖”。男女訂親之后的7~10天,雙方去當地縣衙領取龍鳳官帖,遵章納稅交款。帖上要填寫訂婚人姓名、年庚,并填寫雙方家長、主婚人和媒人的姓名,而且均需簽押、蓋章,以示鄭重。經官府認可,蓋上公章大印,證明婚姻已經取得合法手續。然后,選擇吉日良辰,進行換帖儀式。之后,太平天國時期出現過名為“合揮”的結婚證。其形式與清代差不多,這個時期的結婚證與以后的結婚證有非常相似的一點,那就是從民間私約上升為由官方收費發放。相比,這時的結婚證更具有契約性和合法性。到了民國時期,由于提倡男女平等的民主主義,所以,結婚證更具意義了。
天津有個結婚證的收藏達人楊永剛,他收藏了上至清代下至現代的六七百張(份)結婚證,他常年研究這些不同時代的結婚證,之后發現,不同時代的結婚證能看出不同年代的特色。比如有一張民國時期的集體婚禮證書,標題就是《南京市新生活集團結婚證書》,標題下面是男女雙方的名字,主體內容為“據右列當事人等聯名申請參加集團婚禮,經審查合格,公告期滿并無異議,準予參加于×年×月×日×時于×地舉辦結婚典禮,合給結婚證書此證?!倍盍钊嗽尞惖氖牵l放單位居然有三個,打頭的是當時的南京市市長簽名,接下來是一個名為“新生活運動促進總會”總干事的簽名,之后是南京社會局局長簽名。要換在今天,我們很難搞清楚,一個集體婚禮與這三者之間到底有什么樣的直接關系。
留心一下這些各個年代結婚證的發放單位,除上述的幾個,還有“文革”時期的“革命委員會”,上書“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大字樣;更有某縣縣長副縣長,或者是某區區長的簽名字樣;獎狀一樣的結婚證上占據大片面積的,甚至是毛主席語錄……簡直是五花八門,百花齊放。
自古休書最無情
古時結婚有婚書,那么離婚時,便有了休書。
古代的休書可不像現代的離婚證體現著平等,古代的休書,一般僅僅是男性的權力。歷史上著名的休書之一,就是樂府詞《孔雀東南飛》里的焦仲卿寫的,因母親的挑唆而將妻子劉蘭芝一紙休書“發配”回娘家。
雖然從漢代開始,官府就規定了女子的“七出”(休妻的七種理由)與“三不出”(不應當休妻的三種理由),但從許多史料,尤其是民間發掘出的清光緒年間遺留下的一紙休書中,還是看出了古代男性在婚姻制度中享有絕對的統治權。這紙清代光緒年間的休書,翻譯成現代語言的內容是這樣的:婦人江氏于何年何月逃難來到本地,經人說合嫁到文家。圓房后只生得一女,去年因父病重執意要回家省親,省親歸來性情大變,整日走東串西惹閑言蜚語,近日還將家中物什盜出不知道送去何處,特此休書一封,從此逐出文門,任其自便,立字存照。從字里行間不難看出,文家休婦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文江氏無子,只生得一女,且執意回鄉探父讓文家人不滿意,于是便加以“走東串西惹閑言蜚語”的罪名,把文江氏休了。在古代社會,一個被休女子的命運有幾多凄苦?今人怕是不足道哉了。而一紙休書背后所承載的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更怕是“載不動,許多愁”了。
閃婚的前輩
中國人對于婚事的態度一向是非常嚴謹的。一般來說,要成就一段姻緣,需要經過很長時間的協商和準備,最后達成一致意見才舉辦婚禮??涩F實中,往往也有一些人,對于這一紙婚書卻是非常隨性的。
被后人稱為“中國語言學之父”的趙元任當年在清華大學任教,他與胡適私交不錯。1921年6月1日這天,趙元任邀請胡適吃飯,胡適應邀來到飯館一看,在座的除了趙元任以外,還有趙的未婚妻楊步偉,以及楊的同學朱征。飯吃到一半時,趙元任突然開口說有事要麻煩朱胡二位。說罷,趙元任掏出一紙自己寫好的婚書,請胡適與朱征做他們婚禮的證婚人。胡適和朱征二人大感意外,原來今天這頓本以為隨隨便便的飯局,竟然是場婚禮。大概處在新舊交替時期的先鋒文人都不會太在意那些繁文縟節吧,于是,在吃驚之余,胡適與朱征還是爽快地在婚書上簽下了見證人的大名。
文壇奇女子張愛玲與胡蘭成也簽過一張即興的婚書,只不過對于這紙婚書的看法,見仁見智。胡蘭成在回憶錄《今生今世》里寫,“是年我38歲,她23歲。我為顧到日后時局變動不致連累她,沒有舉行儀式,只寫婚書為定?!边@究竟是胡蘭成體面的說法,還是他真有如此良苦的用心,愛玲迷們執不同態度。但這紙分量不夠沉重的婚書最終成為了張愛玲一生的遺憾,卻是真有其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