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無敵”源自孟子語錄,一直被歷代朝野所推崇,但縱觀歷史成敗,最終勝利者,卻往往屬于狠角色,而不是什么“仁者”。這是為什么?
孔子手下“七十二賢”,個個都是“仁者”,但他們不僅沒有做到“無敵”,反而個個都令人憐憫。從內斂的顏淵到豪爽的子路,一個營養不良而死,一個打不還手而亡,最終都成為可憐的人物。尤其子路,居然在被政敵攻擊之時,顧帽子不顧命,他謹守禮法,想整冠之后再走,然而敵人并沒有等他,瞬間帽子和人都被敵人剁為肉醬。“仁者”的可憐略見一斑。
一個對自己的生命都不能負責的“仁者”,怎么去影響他人效仿自己呢?又憑什么“無敵”呢?尤其兵荒馬亂的年代,所謂“仁者無敵”更是虛無荒謬,仁義遠不如刀槍棍棒管用。而相信“仁者無敵”的賢人,大都成了無謂犧牲的可憐蟲。譬如在春秋那場著名的泓水之戰中,“仁者”宋襄公奉行“先賢風范”,拒絕對集結中的楚軍迎頭痛擊,單等人家排兵布陣完畢之后正面交戰,結果身負重傷,一敗涂地,最后死于傷口并發感染。
其實就宋襄公本人來說,他的確是大老實人一個,個人品德無可厚非。但是在春秋亂世中,他不切實際地把仁義濫用在敵人身上,導致在政治軍事斗爭中處處被動,以至數次受辱,釀成“仁者”一生悲劇。宋襄公之仁,并沒能令他成為“無敵”的霸主,卻令他早早犧牲,徒留千古笑談。
事實上,沒人害怕軟弱的“仁者”,所謂“仁者無敵”,只是軟弱的“仁者”聊以自慰的誑語。正人需力,豈可無威?“以德服人”者,往往只是感動,并非折服與撼動。故“以德服人”者并非都能做到“以德正人”,那需要德以外的實力。
對“仁者無敵”最心領神會的人,當數孔子推崇的“仁者”周文王,孔子言他“篤仁,敬老,慈少。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但是,以方圓不過百里的周國,如果只是修仁政,而不修兵甲,很難想象可以“賓服諸侯”、不斷擴張勢力、最終打敗強大的商紂的。
其實,以“仁者”自居的周文王心里明鏡一般:“仁者”的大旗背后,是秣馬厲兵,積極備戰。周文王興周滅商,周武王取代殘暴的商紂,靠的是戰斗力而不是道德說教。
聰明的“仁者”知道“德”只是一面旗幟,用來號召與聚斂人氣,但如果主宰大局,僅靠德肯定不能成事。德生感動,但不能生威,真正的威需建立在實力基礎之上。在逝去的歲月,它主要表現為政治實力與軍事實力,即權力與戰斗力。
如果一個“仁者”不能掌握絕對的“權力”、具備足夠的戰斗力,那么縱然德行造化有多么深,世間對他的贊譽有多么高,也不可能生成絕對重量級人物!
可見,厚德載物是美德,但“有德無威”只能視之為軟弱。所謂“仁者無敵”出自強者口中,是一句聚眾的口號,但倘在弱者口中,就只能是自欺欺人的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