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建于清代的農村小院,雨澆風搖,人去院空。“大躍進”時,被村里改作了榨油房,幾經變遷,一個多世紀過去了。想不到,今天修繕一新,又成了喬冠華家鄉——江蘇省建湖縣的一張名片。這真是印證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的古語。
當年,聯合國大會恢復新中國的合法席位,率團出席大會并在大會上發言的喬冠華,就出生在這座蘇北農村的小院里。
喬冠華3歲喪母,5歲入叔父私塾,9歲離家去鹽城讀書,而后又轉學南京,16歲他考進了清華大學。家里人搖著小船送他整整走了一天水路到鹽城,接著又乘船到南通,再換船去上海,然后坐火車北上。自此,喬冠華就再也沒有回過這座農村小院。
對于家鄉的記憶,留在喬冠華腦海里的,也許只有這座農村小院和童年時代的一些趣聞軼事。而家鄉的人們,包括走向懸車之年的我等,對他這位名震一時的國家部長級人物的真正了解,也還是來自于他與夫人龔澎的女兒喬松都的充滿至愛的回憶,以及他的續弦夫人章含之的深情文字。
2010年,我在油菜花盛開的時節,有機會參觀了這座農村小院。從建湖縣城驅車東去十多里路,就來到了有著龍脊花墻、古樸典雅的“喬冠華故居”。這也是我第一次走進了這座離我故鄉幾十里遠的一座名人故居。
進入院內,走過一個天井,出現在面前的,就是一排坐北朝南的主屋了。喬冠華就是在這里度過了他人生的童年和少年時代。
墻壁上掛有喬冠華的生平簡介和他參加革命的歷史圖片。室內還陳列著他的部分遺物、著作以及生前的生活、辦公用品。這些都是這些年收集來的。西房閣樓上,是喬冠華少年時代的住處。有一張單人木邊竹心床,兩頭擱在板凳上,床邊一只小柜,都是原物原樣的擺放。
歲月可以改變這些東西的顏色,但怎么也改變不了它的存在。我從這個房間走進了那個房間,還上了小閣樓,睹物思人,感慨萬千。
喬冠華的一生,結緣于政治,是個大才子,大筆桿子,一位杰出的政治人物。毛澤東戲稱他“喬老爺”。然而,就是這位喬老爺,最終也被無情的政治漩渦淹沒。這是他的悲劇。雖說喬冠華離開家鄉五十多年,沒有再踏上這片故土,他的家人也于解放前全部去了上海謀生,沒有再返回家園。但他眷念家鄉,在極度苦悶的時候,也曾有過“大不了回鄉教書”的話語。他回鄉一望的心愿,始終縈懷心間,特別是到了他的晚年!
他對章含之說:從一解放,我就忙了,從來沒有休息過一天假,也根本顧不上想念家鄉,沒有時間想這些。再說,當了官,就更不好回去了。如果回去一次,不知要給地方上添多少麻煩。……現在倒好了,不當官了,等這次病好了,也許可以和你一起回家鄉看看。……但是,急轉直下的病情,使他未能如愿。
喬冠華去世之后,悲痛欲絕的章含之帶上了喬的照片,孤身一人回到了喬的家鄉。也了卻了喬的一樁未遂心愿。對于章含之的到來,家鄉的人們給予了極大的熱情與濃厚的鄉情。而上級官員卻感到了為難,據知情人說,當時縣里事先就接到了市里的電話,明確指示低調接待章含之的到來,縣委書記不出面,由縣長陪。說章含之這次回來,是想讓喬冠華的骨灰回葬家鄉,市委不同意,認為喬有政治問題。這樣,當年的建湖縣長魏福寶陪章去了喬的老家慶豐鄉東喬莊。晚上回到縣城,湊巧撞見了縣委李書記。當時章很感動,還以為是對她的一種禮遇呢。
不過,章含之的內心是凄涼的。她從上海趕到建湖,一心想讓喬冠華魂歸故里,沒想到,在官員們的政治敏感中這個想法破滅了。“落葉歸根”,歸不了“根”。她似乎感到了世態的炎涼。章含之只好去了蘇州東山找喬的墓地。
建湖地處蘇北里下河澤國水鄉,這個地方,溝河交織,出門就劃船,長期守著望天收的自然經濟。即使到了改革開放的年代,蘇南已熱火朝天發展商品經濟,而這里卻還是按兵不動,一潭死水。
當然,現在不是這個情景了。
家鄉人不僅認識到了對外開放,發展商品經濟,是過上富裕生活的必由之路;而且也認識到了,現今“喬冠華故居”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他們注意到了這一點,也希望他們對喬的這份情感,能給他們帶來好運!
(責編: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