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伴隨著日漸煦暖的陽光,不知不覺間,窗外已經一片蔥蘢。
拉了一把椅子,劉宏兆面朝窗戶坐下。最近兩個月來,讓他感到欣慰的是,他在2006年提出的“鄉醫”理論,這個從根本上解決農村看病難的“良方”,終于在數年后的春天里走向大眾。
2月18日,“關于擴大鄉鎮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試點范圍的通知”春風化雨般灑落在河南大小鄉鎮醫院,讓一個個在為爭取“合法行醫”資格的艱難跋涉者歡呼雀躍。
“為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加強農村基層醫療機構建設,解決部分地區鄉鎮衛生院缺乏執業助理醫師的問題。”“在崗行醫但無執業(助理)醫師資格的人員單獨命題考試,考試合格者發給鄉鎮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證書,進行執業注冊,并限定在鄉鎮衛生院執業。”這個結合實際情況,為鄉鎮衛生院量身打造的考試制度,正是劉宏兆“鄉醫”理論的精髓所在。
破解“缺醫”
早在2006年,現任河南省衛生廳衛生監督局黨委書記兼副局長的劉宏兆,就開始思索一個足以惠及8億農民的大事情。
盡管,“農村合作醫療”已經走上行程,盡管,“農村醫保”業已拉開帷幕,但看病難仍然是困擾我國8億農民的心頭大病。
根本原因是什么?缺醫。
我國當時的醫療體系和相關政策是,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執業醫師法》和《護士管理條例》,醫生及護理人員從業必須首先取得醫師、護士執業資格,否則,均視為非法行醫。這個專業人才的準入政策,沒能很好地結合城鄉差異,使人才的遴選,不加區分地設置在同一個門檻上。于是,很多人開始為“執業醫師資格證”而終年拼搏。
由于獲得執業醫師資格證并非易事,別說農村,許多城市醫院也急需持有執業醫師資格證的醫務人員。農村醫療條件和工資待遇與城市顯然不可同日而語,很自然地,一大部分持有執業醫師資格證的醫務人員便如潮水般涌向了城市,使坐落在鄉村的鄉鎮衛生院陷入了荒涼的境地。
從此,執業醫師資格證成了農村醫療人才進軍城市的通行證。
除此之外,執業醫師資格證也讓不計其數的醫學學子深感困惑。僅以河南為例,每年從醫學類本科、大專院校走出的醫學類畢業生有6800多人,中專生有1.7萬人,他們很難在短時間內取得國家醫師執業證書,這些由國家投入巨資培養出來的專業學子就這樣被堵在了醫院門外。
從學校走入社會后,由于沒有行醫資格,他們無法把4年、甚至5年積累的知識學以致用。為了謀生,他們不得不忍痛割愛,棄醫尋求其他門路。然而在遙遠的農村,被疾病困擾的農民對他們卻翹首企盼。
像一個苦思冥想的學者,在劉宏兆內心深處,一個從根本上解決農村缺醫的“鄉醫”理論,正緊張有序地謀劃著。
“駕照”之鑒
劉宏兆提出的“鄉醫”,并不是鄉村醫生的簡稱,它是一個全新的概念,是介于國家執業醫師和鄉村醫生之間,又一個醫務群體的代名詞。
劉宏兆說,我國是一個農業大國,應該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和原則,盡快建立新的醫療體系,逐步推進農村醫療事業的發展。應積極推行《中西醫鄉(鎮)醫制度》,發展和繼承中醫文化的優良傳統,推動農村中西醫類人才隊伍的培養和發展;應積極推進《鄉(鎮)醫執業制度》,放寬渠道,讓按現行人才政策尚未及時取得國家醫師、護士執業證書的醫護專業類中專以上人員,經培訓,頒發鄉鎮醫師執業證書和鄉鎮護士執業證書,使其在縣級以下的鄉鎮區域內按規定科目開展診療活動。
“為什么只發‘A照’?為什么不能給這個龐大的隊伍發‘B照’,讓他們在縣級以下的醫療機構學以致用?交通行業機動車駕駛證的考試體制很有借鑒意義。”劉宏兆如是說。
“國家醫師”——“A照”,“鄉醫”——“B照”,劉宏兆的這個比喻讓人耳目一新。按照劉宏兆的理念,獲得“B照”的“鄉醫”只能在縣級以下的鄉鎮及農村醫療機構行醫,他們還不具備國家執業醫師的資格,不能隨便“開客車”,他們可以在鄉一級醫療機構流動,甚至在全國范圍內的鄉鎮醫療機構都可以流動。如果真能這樣的話,保證農村醫療隊伍的穩定將不再是一個難題。
一石擊水
2007年4月22日,針對劉宏兆“鄉醫”理論而專門召開的“鄉鎮醫生執業資格問題研討會”在人民大會堂吉林廳隆重召開。
全國政協科教文衛體委員會副主任、衛生部原副部長、中國衛生法學會會長孫隆椿,全國政協委員、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原副局長于生龍,中國民間中醫醫藥研究開發協會會長、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原國際合作司司長沈志祥,《健康報》社副社長蔡順利……來自全國醫療衛生界的專家學者、基層醫院代表、鄉村醫生代表和主流媒體的記者等共計50余人參加了研討會。
會上,多數專家學者對劉宏兆的“鄉醫”理論做出了很高的評價。
孫隆椿:劉宏兆的這個設想,核心就是要充實并建立一支穩定的農村醫療隊伍,讓這些人扎下根來,實實在在為農民的健康服務。我希望,劉宏兆的這些想法以及會上代表們的研討內容,能及時地運用到實踐中,為農民的身心健康和幸福生活,以及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發揮積極的推動作用。
于生龍:對劉宏兆提出的“鄉醫”理論進行探討,既有現實意義,又有前瞻性,是解決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執業醫師法》的執業人員如何更好執業問題的有效途徑。鄉鎮衛生院確有一部分有真才實學、相當優秀的人才,但他們確實又沒有執業資格證,說白了,他們行醫是名不正言不順,但鄉鎮衛生院又離不開他們。劉宏兆提出的“鄉醫”理論,具有很強的可操作性。我建議,在條件許可下,多參考《中華人民共和國執業醫師法》,尋求出切實可行的方法,讓理論變為現實。
沈志祥:這幾年,由于黨和國家政府的高度重視,總體上,我國的農村醫療衛生事業發展很快,成績不小。但是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醫療衛生問題,在很多鄉村還存在。從為百姓的醫療健康服務方面來說,鄉鎮衛生院肩負著重大責任,而執業醫師資格考試以及目前的待遇等問題成了鄉鎮衛生院隊伍建設的一個瓶頸——這就是我們大家坐下來進行探討、梳理思路,給各級部門提供積極、有意義、有價值的借鑒和參考的全部意義。
蔡順利:“鄉醫”理論,對解決農民看病難、建立一支穩定的農村醫療衛生隊伍提供了理論前提,這個理論的可行性很強。我國目前的城鄉差別還很大,表現在醫療衛生方面就是鄉鎮衛生院連一個中專畢業生都留不住,可是,城市的醫院竟然碩士生都不要了。造成這種人才失衡的根本原因,不僅僅是待遇和環境的問題,還有政策方面的一些問題。我們常說理論要聯系實際,劉宏兆提出的“鄉醫”理論恰巧符合了我國的國情,同時,也符合我國的醫療政策方針。
一石激起千層浪,如同一層層能量不減的洶涌波瀾,劉宏兆的“鄉醫”理論迅速在全國蔓延。三年時間,這個意義非凡的理論,眾望所歸地變成了用之于民的精良之策。
治本之策
在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進程中,解決好中國農村的發展問題,提高全民的生活水平,醫療衛生工作舉足輕重。
“城鄉差距,是中國社會存在的一個現實問題,既然存在差別,就要實事求是地從實際出發,尋求到問題的解決途徑。”劉宏兆說:“要想解決好農村群眾的就醫問題,關鍵就是解決好醫務人員的問題,辦公樓好建,設備好買,藥品也好辦,如何把人調配到位才是關鍵。”
點燃一支煙,劉宏兆若有所思。
鄉鎮助理醫師考試,確實能夠緩解農村缺醫的現狀,但這個考試的對象還僅僅限于鄉鎮醫院的從業人員。從鄉村醫療衛生事業的長遠來看,若能從制度上將大中專院校學醫的學子吸引進農村,才是真正的治本之策——意氣風發的大學生,對鄉鎮衛生院具有無可取代的“造血”功能。
如同久旱突降的甘露,“鄉醫”理論正潤物無聲地為飽受“缺醫”之苦的鄉鎮衛生院給予滋養。毋庸置疑,隨著“鄉醫”理論進一步應用于現實,被“看病難、看病貴”所困的億萬農民,定會擁有一條順暢便捷的綠色就醫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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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醫生生存狀況調查
“在調查的100個鄉村醫生中,年齡最大的78歲,最小的53歲,平均年齡63.14歲;行醫時間最長的60年,最短的31年,平均43.6年;月收入最高的1000元,最低的50元,平均月收入342.7元;身體健康的84人,有各種疾病的16人”。這組數據是全國人大代表、河南村醫馬文芳在今年開兩會前調查得出的,他建議盡快解決鄉村醫生的養老問題,讓他們老有所養。據悉,這是馬文芳第四年不間斷地反映村醫的待遇和養老問題。
2011年春節前,馬文芳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自費赴山東、河南和湖南3省就鄉村醫生待遇及養老等問題進行了調研。共去了18個縣的100個村的100個村衛生所,調查鄉村醫生100人、衛生所其他成員104人,填寫“農村衛生和鄉村醫生基本情況調查表”100份。調研結束后,通過分析這些數據,馬文芳總結了鄉村醫生存在的主要問題:
負擔沉重。一本鄉醫證要支付衛生監督等部門的千元左右的費用,家庭生活成本高;任務繁雜。除了治病外,還擔負著兒童計劃免疫等公共衛生工作;裝備落伍。除體溫計、血壓計、聽診器老三樣外,沒有其他診療設備;“人老網破”。年輕村醫補充不進來,鄉村醫生隊伍后繼乏人,農村三級衛生服務網絡的網底正面臨著“人老網破”的威脅。
為此,在今年召開的全國兩會上,馬文芳提交建議,加快鄉村衛生一體化管理,明確鄉村醫生身份,將鄉村醫生的人事關系納入鄉鎮衛生院管理,規范用人程序,明晰鄉村醫生醫療衛生職能的法律地位,提升鄉村醫生對農村衛生事業的職業歸屬感。
放寬農村醫療準入制度,亟待加強后備人員,做好新老交替,保障村衛生所工作。另外,目前全國鄉村醫生中只有不到10%具有執業助理醫師資格。應按執業醫師、執業助理醫師、鄉醫證、農村衛生從業人員四個標準核定差別較大的工資標準。
盡快解決鄉村醫生的養老問題,讓他們老有所養。國家出臺鄉村醫生養老保險指導意見,逐步建立鄉村醫生養老保險、聘用與退休制度,切實解決鄉村醫生老有所養,筑牢農村三級衛生服務網絡的網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