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戀

“我怎么了……”林凡迷茫地問自己，他不知道為什么，但，不正常。

林凡喜歡上一個大他十歲的女子。這叫什么事。林凡覺得自己出問題了。自從遇到她后，林凡對她有點著迷。

第一次見面是在書店。林凡站在離鏡子兩米遠的書柜前看書，感到累了，放下書，抬頭卻發現一個女子正從鏡子里瞅著他。定睛一看，那女子原來是在鏡子前梳理頭發。她已不再年輕，歲月顯然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但她的氣質讓林凡眼前一亮。一頭烏黑的長發，嬌好的面容，勻稱的身材，白皙的肌膚，處處透露著女人之美，讓人不得不為之駐足停留，想多看幾眼。和林凡的目光接觸后，那女子安然地把目光轉開，微微一笑，林凡沒什么想法，但知道了一件事，她在書店上班。

因為喜歡看書，林凡有時會去那里。他發現，那女子似乎有時也在特別注意他，當然，不是防小偷的那種。他就是長得瘦，但人斯文，長相還不錯。記得一次買書，他拿起書，轉過身要來付錢，卻發現那女子正很認真地注視著他。他覺得有些難為情，把目光轉向門外。“要買書啊”，和林凡的目光接觸后，那女子馬上用一句體貼的話化解了尷尬的場景，臉上溢滿了笑容，林凡覺得她很好看。還有一次，林凡向她的同事問一本書，結果沒有。“上面有。”忽然從樓上傳來甜美的聲音，林凡抬起頭，一看是她，有些意外，以為是在樓上，剛想走上去，她知道林凡沒聽懂，又馬上解釋道，是在上面另一間連鎖書店。林凡很認真地看了她一眼，離開。

林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對她產生了好感，只是很想見到她。林凡認為，那女子對他有好印象，要不，怎么總是對他那么友好呢。

林凡是個單純、真誠的人。自小，他就是個誠實無比的人，不懂圓滑，膽小內向。長大后，雖不像以前膽小，但不喜歡跟別人接觸，除非那個人讓他覺得不錯。否則連看都不會看人家一眼。最重要的是，由于父母的卑微，他從小就在親朋好友中備受歧視，一直到現在，他和親朋好友快沒來往了。因為只感受到冷漠與無情。他覺得，從來沒有人對他好過，甚至僅僅是平等的對待。現在，那女子的出現恰好滋潤了他干涸的心，那女子稍微一點的熱情、微笑，都讓他產生無限的美好聯想，如一陣春風拂過他的心頭，溫煦無比。

林凡開始頻繁去那里。有一次，他剛走進去，聽見她正隨著電腦傳出的樂聲唱著一首歌。她坐在柜臺前依舊唱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到來感到不自然。清麗的旋律、還有她動聽的歌聲頓時吸引了林凡，書店里再也沒有別人，林凡覺得這種時刻真好。古人紅袖添香，他紅袖添歌，雖然互不相識。他正無處可去，有這樣的地方可以消遣時光，再好不過了。林凡突然想起一件事，撥通了一個電話，聲音頓時劃破了這種寧靜。很快，她的歌聲停下了，音樂聲變小了，林凡的嘴角閃過一絲笑意。那天，林凡記住她的歌聲，記住她的細心。林凡悄悄地看了她一眼，覺得她更美了。林凡覺得，這樣的邂逅很正常，有惠特曼的詩《給一個陌生人》為證：

當我們相遇的時候，

你的眼睛。臉面。肌膚給我以快樂，

你也從我的胡須，胸脯，兩手，得到快樂，

我并不要對你說話，我只想一人獨坐著，

或者夜中獨自醒來的時候。想著你，

我決定等待，我不懷疑，我一定會再遇見你，

我一定留心不要失掉你。

是的，林凡確實如同這首詩所描繪的一樣，只是已經過度，夢里都有她的身影了。他開始有事沒事去書店，其實看書已是個托詞，而且，專門找那女子一個人獨自在書店的時候。林凡常常躲在書店的角落，偷偷地看著她，書看得很少。一邊拿書擋著，一邊不時地抬頭看看。林凡無法自拔，時間一長，被她發現了。林凡覺得不好意思，仿佛是做了什么壞事，悻悻然離去。她表情嚴肅，莊重，把目光轉開。

林凡不好意思經常去書店，很多時候，林凡都會守著她上下班的時間，在她經過的路上等她。其實，林凡并沒做些什么，只是想見她一面。可是，即使遠遠地看見她來了，林凡卻低著頭，估摸著她快到的時候，才猛然抬起頭看她，假裝碰巧相遇。林凡為了接近她，經常故意在書店里買沒用的雜志，以便付錢時就可以靠近她，說上話。林凡走向她時，就可以理直氣壯，好好看看她，甚至想把她的面容像畫畫一樣記在腦海里。她自然知道，幾乎都低著頭，極少和林凡的目光接觸。但林凡發現，走出書店時，她有時也會轉頭瞅著林凡。發現林凡轉過身來，她連忙正襟危坐，裝作若無其事。

但那種思念卻苦了他。只要是夜深人靜，林凡總會想起她，回味她的一言一行。林凡覺得她很美，只一眼就很有感覺，被她所吸引，在不認識她之前，林凡看她就很順眼。林凡想，這才叫真正的喜歡啊，這是不是愛呢？林凡不敢繼續往下想，有一種罪惡感，但她迷人的身影和漂亮的臉龐還是在林凡的腦子里一刻不停地浮現著。林凡無法抑制自己，那種吸引讓人無法抗拒，甚至認為，只要是男人，都會喜歡她。林凡并不認為，一個女人長得漂亮就能讓人喜歡。林凡甚至在幻想她在身邊時的情景。

只要每天有空，林凡都會從書店前經過。卻不敢走進去，只是遠遠地往里望。其實根本看不清她的樣子，但這樣讓林凡覺得心很踏實，好像完成了任務似的，然后才能安心地離開。林凡多希望她能看到自己，卻又害怕自己被她看到，畢竟每天都來，她會不會以為，林凡有問題。林凡算準了時間。一周去一次，這樣人家就不會誤會了。可是，林凡進去后，和她近距離接觸，卻反而不大敢大方地看她了，只是低著頭。在她背過身時，從后面偷偷地瞅著。等到她轉過身來，林凡又馬上低下頭看書。等到要走出門時，才覺得可以理直氣壯地抬起頭，看著她，走出去。那樣，她就不會誤會了。

漸漸地，林凡和她比較熟悉了。林凡發現，在路上碰見時，有時她會面帶微笑，林凡覺得很高興。’

幾年后，那個難忘的日子終于來了。林凡像往常一樣走進書店，和她面對面相遇。這次，她沒有避開，面帶笑容地問：“你怎么這么有空。經常在街上閑逛？”

“我現在放假，不用上班，”林凡又接著說，“信任你，才告訴你，我在甲單位上班。不要跟你的同事講。”

她眨了眨嫵媚的眼睛，又問：“你是來看書的，還是來看我的？”

林凡有些蒙，有些窘迫，但有一個好的理由：“我在寫文章，需要看書。”

“那你都是用抄的吧？”

“不信，我拿給你看，把你的QQ給我，我發給你看。”

“我直接加你。”她直接在QQ上加林凡為好友，林凡一陣竊喜。

林凡離開后，馬上去網吧上網，打開QQ，和她聊起來。她還是先重復了那個問題：“你是來看書，還是來看我？”林凡想了一小會，回復到：“主要是看書，順便看看你。”林凡把QQ空間里的文章給她看，其中，還有專門寫她的文章，但她從來沒說過什么。很明顯，她知道林凡的心思在想什么。她看完了林凡寫她的文章后，說：“不要分心，專心找對象。”林凡有一次還拿了作協會員證給她看，她也很信任地告訴林凡，她大林凡十歲。

林凡有更好的理由去看書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可是，她有時顯得很冷漠，讓林凡覺得自己很傻。林凡經常上網，花了不少錢，希望和她能在QQ上相遇，聊上幾句，但很少。林凡給她留言：如果你覺得我打擾你了，說一聲，我以后不會去了，你有什么意見呢？她有些生氣：你怎么老愛問意見，別問了，你走你的路，你看你的書。

不過，她總會不時地去看林凡的QQ空間又有什么新的文章，但依然沒說什么，林凡也設置了只有她才能看到的權限。林凡有時給她留言，但她很少回應。有一天，她發來了消息：“你應該走出我的陰影，過好自己的日子。”

林凡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回應到：“你不用擔心太多，我把你當作一種風景來欣賞，路過而已，并不真實。”

但愛是什么呢？林凡一臉迷惑。如今，年已三十的他仍然孤身一人，沒有女朋友。孤獨占據了他的生活，沒有什么朋友來往。可是，還有一個經濟窘困的家庭需要他支撐，而他的工資是那么微不足道，他也想過賺錢，但很難。一個不算健康的成長環境使他的性格在某種程度上存在著缺陷，比如：缺乏自信，覺得自己什么都比別人差。從小，他就在別人的嘲笑中長大，自尊心飽受傷害，他都無法正確認識自己。除了賺錢外，他覺得其他的都不值一提，會寫點文章，那算什么呢，身邊的人也都是這樣說的：還有清寒的家境使他勤儉過度，連穿著的樸素都飽受非議，作為80后的年輕人，在他身上從沒體現過流行、時尚的元素，有的只是灰色、沒個性、便宜貨。現在他連住的地方都沒有，蝸居在老房客廳的角落里，明天又該如何呢？他想起了以前某位父母的說法：沒有房子。想說對象，免談。

林凡不大相信所謂的愛，甚至懷疑愛本身的概念。他想起了以前追過的女孩，現在已嫁給了官員子弟。他多希望，愛真的能像張愛玲所寫的那樣：哦，原來你也在這里。他多希望，能夠不早不晚地遇到自己心儀的人，彼此傾慕，然后牽著她的手，共走人生路，一起體會一路的酸甜苦辣，甚至連吃苦都是幸福的。對他來說，心靈的契合才是最重要的。但他已經不再相信，他甚至覺得，這些都是騙人的。

愛是什么呢？林凡不停地問自己，他多希望，將來也能碰到這樣一位能讓他著迷的女子，以純粹的、不添任何其他因素的感情而彼此相愛，但會有嗎？算命的說，他得到33歲才能結婚，他的心涼了半截，難道這就是命運嗎？

責任編輯/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