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馬克思平等觀的科學內涵

摘 要：馬克思平等觀是一個完整的、嚴密的理論體系，認為平等是有歷史屬性和階級屬性的，平等不是平均，強調權利和義務的內在一致性，資本主義的不平等根源于異化勞動，真正的平等只有在共產主義社會才能實現，而這一歷史任務需要無產階級來擔負。馬克思平等觀的本質特征，表現在具有鮮明的批判性、階級性和實踐性。

關鍵詞：馬克思平等觀；科學內涵；本質特征

中圖分類號：A811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６－３５４４（２０11）０4－００66－04

在1878年《反杜林論》一文中，恩格斯徹底批判了杜林唯心主義平等觀， 論述了平等觀念產生和發展的歷史，闡述了無產階級平等觀，最終確立起馬克思平等觀，正如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所指出的：“無產階級平等要求的實際內容都是消滅階級的要求。任何超出這個范圍的平等要求，都必然要流于荒謬”。 [1] 201-202 這就是馬克思平等觀。那么我們如何理解馬克思平等觀的科學內涵呢？

一、馬克思平等觀的主要內容

馬克思平等觀包含著極其豐富而深刻的內容，它是一個完整、嚴密的理論體系，其主要內容可以歸納為以下八個方面：

1． 平等是有歷史屬性的。 資產階級認為資產階級平等觀適用于一切時代和一切社會， 不受時代和社會變化發展的影響和制約； 認為資產階級平等觀是“永恒的公理”，永遠都不會過時，永遠都不會退出歷史舞臺，永遠都是惟一正確的。對此恩格斯給予了否定，恩格斯明確指出：“平等的概念，無論是以資產階級的形式出現，還是以無產階級的形式出現，本身都是一種歷史的產物，這一觀念的形成，需要一定的歷史條件， 而這種歷史條件本身又以長期的以往的歷史為前提。” [2] 117 從上述恩格斯的論述中，我們可知：平等的內容、平等的原則等等并不是天生的，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永恒的，它們是由特定的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和社會生產方式所決定的， 是由特定的社會物質生產生活條件決定的， 平等是一個歷史的概念和范疇。 正如馬克思所說的：“為了得出（平等=正義）這個命題，幾乎用了以往全部歷史，而這只有在有了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時候才做到。” [2] 669 由此可見，平等的觀念是一種歷史的產物。

2. 平等是有階級屬性的。 資產階級所宣揚的平等具有資本主義屬性，本質上是為資產階級服務的。因為在資本主義社會， 資產階級占有和壟斷了絕大多數生產資料， 而廣大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則沒有生產資料，處于被統治、被壓迫的境地，所以資產階級的所謂平等只是其階級內部的平等， 而不是全社會的平等，資產階級的平等是虛偽的平等，它本身就是一種特權。資產階級所鼓吹的超階級的、絕對的平等，其本質上只是勞動力作為商品買賣的平等，只是交換和交換價值的平等， 資產階級的這種平等實質上是為資本主義剝削制度、 為資本主義經濟制度服務的，是用來維護資產階級的利益。要想實現真正的被社會全體成員所共同享有的平等， 就必須消滅私有制，消滅階級。正如恩格斯曾經指出的：“無產階級平等要求的實際內容都是消滅階級的要求， 任何超出這個范圍的平等要求，都必然要流于荒謬。” [2] 28 所以說，平等是有階級屬性的，無產階級平等觀要求消滅一切階級和壓迫剝削， 它代表了無產階級和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要求，具有無產階級屬性，與資產階級平等觀是根本對立的。

3. 平等絕對不是平均。馬克思反對平均主義，他曾經深刻地批判過沒有揚棄私有財產的共產主義，尤其是粗陋的共產主義。 這是由于當時的社會現實中小生產者的實際， 尤其是法國小生產者眾多的實際，從而使得蒲魯東的“追求工資平等”的所謂共產主義在法國的小資產階級那里很有市場， 而真正的無產階級也不能認清其實質。馬克思認為，粗陋的共產主義不過是追求私有財產關系的普遍化和完成，所以“這種到處否定了人的人格的共產主義，不過是私有財產（它就是這種否定）的徹底表現而已”。 [3] 71 馬克思認為，要想最終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平等，靠改變財富的分配方式的方法是行不通的，靠抹平個人才能的方法也是行不通的。否則，只能造成私有財產關系的普遍化， 只能造成嫉妒心和不切實際的平均主義欲望的膨脹。 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的：“任何私有財產，就它本身而言，至少對較富裕的私有財產懷有忌妒心和平均主義的欲望， 這種忌妒心和平均主義的欲望甚至構成了競爭的本質。 粗陋的共產主義不過是這種忌妒心和這種從想象的最低限度出發的平均主義的完成。” [3] 79 由此可見， 平等絕對不是平均，馬克思反對平均主義。

4. 在不同時代， 平等具有不同的歷史、 階級內容。在封建社會的中國，農民階級在反抗封建統治者的起義中曾經提出過“均貧富、等貴賤”等樸素的平等主張。 小資產階級思想家則主張財產和人身的平等權利，主張在分配和生活上實行平均主義，更有甚者把人類原始的生活狀態看成是最理想化的平等狀態。而且他們還主張保留私有制，主張在保留私有制的基礎上實現他們的平等理想。很明顯，這是一種脫離現實的空想。 產生于近代的資產階級的平等觀是資本主義的商品生產關系在思想上的反映， 是在保留剝削關系和政治上、 財產上不平等的條件下的平等。在社會主義國家里，因為已經推翻了剝削階級，消滅了私有制，人民大眾成為國家的主人，所以他們的政治地位是平等的，在經濟上，則有按勞分配的平等權利和各盡所能的平等義務，在文化上，也同樣享有平等的機會。但是，我們還需要看到，社會主義發展還很不充分很不發達，尤其是在今天的中國，我們現在正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每個人的體力、智力是不同的，提供的勞動數量、質量是不同的， 家庭負擔是不同的， 因此人們在生活水平、質量上也不盡相同，也會存在差別，資產階級式的權利仍然存在。

5. 強調權利和義務具有內在一致性。 歷史上的剝削階級將權利和義務分離開來甚至將兩者完全對立， 對此馬克思、恩格斯給予了深刻的批判。在1864年的《臨時協會章程》一文中，馬克思就曾經明確指出：“沒有無義務的權利， 也沒有無權利的義務。” [4] 16 在這里，馬克思突出強調了權利和義務的內在統一性。恩格斯在1884年的《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文中也有類似論述，他深刻地批判道：“如果說在野蠻人中間，像我們已經看到的那樣，不大能夠區別權利和義務， 那么文明時代卻使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和對立連最愚蠢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因為它幾乎把一切權利賦予一個階級， 另一方面卻幾乎把一切義務推給另一個階級。” [1] 201-202 恩格斯在這里的意思是說，資產階級將平等留給了自己，將義務推給了無產階級，他們之間是不平等的。在《1891年社會民主黨綱領草案》一文中，恩格斯更是非常明確地建議將“為了所有人的平等權利”改成“為了所有人的平等權利和平等義務”。由此可見，將權利和義務統一起來，是馬克思平等觀的重要內容和顯著特征。

6. 資本主義不平等根源于異化勞動。 資產階級鼓吹所謂的天賦平等， 但是這種平等在本質上是不平等的， 這種平等實質上只不過是勞動力作為商品買賣的平等，是交換和交換價值的平等，是法律面前的資產階級個人的平等。 資產階級這種所謂的天賦平等籠罩在異化勞動的陰影中， 因為由于異化勞動的存在， 資產階級所謂的天賦平等在本質上是不平等的。 馬克思就曾經深刻指出：“勞動為富人生產了奇跡般的東西，但是為工人生產了赤貧。勞動生產了宮殿，但是給工人創造了棚舍。勞動生產了美，但是使工人變成畸形。勞動用機器代替了手工勞動，但是使一部分工人回到野蠻的勞動， 并使另一部分工人變成了機器。勞動生產了智慧，但是給工人生產了愚鈍和癡呆。” [3] 62-63 在這里， 馬克思的意思是指：在異化勞動中，工人通過自己的勞動創造了財富，但是這些財富卻被資本家無償占有和剝奪， 工人一無所有，工人創造的財富越多，他們就越貧困，工人所創造的勞動成果與過程和他們自身相異化， 這樣就造成了工人自身的畸形發展。由此可見，不平等的根源是異化勞動，要想根除社會不平等的根源，只能通過揚棄異化勞動，實現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

7. 無產階級擔負著實現真正平等的歷史任務。馬克思曾經深刻指出：“社會從私有財產等等解放出來，從奴役制解放出來，是通過工人解放這種政治形式表現出來的， 這并不是因為這里涉及的僅僅是工人的解放， 而是因為工人的解放還包含普遍的人的解放；其所以如此，是因為整個人類奴役制就包含在工人對生產的關系中， 而一切奴役關系只不過是這種關系的變形和后果罷了。” [2] 116 由此可見， 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不斷地斗爭、 不斷地解放自己的過程，也就是真正平等不斷實現的過程。真正平等實現的途徑就蘊含在無產階級爭取解放的行動和斗爭之中，無產階級肩負著實現平等的歷史使命，也只有無產階級才能實現真正的平等。 恩格斯就曾經毫不含糊地指出：“從消滅階級特權的資產階級要求提出的時候起， 同時就出現了消滅階級本身的無產階級要求， 無產階級平等要求的實際內容就是消滅階級的要求。” [5] 582 由此可見，無產階級革命性最堅決、最徹底， 它不僅要求消滅階級特權， 還要求消滅階級本身，所以只有無產階級的平等才是真正的平等。

8. 真正的平等只有在共產主義社會才能實現。馬克思認為：“真正的自由和真正的平等只有在共產主義制度下才可能實現。” [6] 104 馬克思曾經把人類社會劃分為： 第一階段——人的依賴關系占統治地位的階段； 第二階段——以物的依賴關系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階段；第三階段——“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的階段”。 [7] 11-12 馬克思的人類社會三個階段劃分法在一定層面上揭示了人類平等的發展趨向。眾所周知，社會主義社會仍然是一個生產力不夠發達的社會，例如在分配方式上，還只能實行按勞分配。由此可見，平等的發展水平受到生產力發展水平的制約。只有到了共產主義社會，社會生產力高度發達，社會物質財富極大豐富，人們才能實現按需分配，成為一個自由人的聯合體；只有到了共產主義社會，私有財產被徹底消滅，自我異化被徹底揚棄，人們才能最終實現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對此在《哥達綱領批判》一文中，馬克思曾經論述道：在共產主義社會的第一階段，平等還只能是形式上的平等， 從本質上來說，“這個平等的權利還仍然被限制在一個資產階級的框框里”。這是因為，“我們這里所說的是這樣的共產主義社會， 它不是在它自身基礎上發展了的，恰好相反，是剛剛從資本主義社會中產生出來的，因此它在各方面，在經濟、道德和精神方面還帶著它脫胎而來的那個舊社會的痕跡”。[5] 74 所以說，只有到了共產主義社會，才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完全的平等。

二、馬克思平等觀的本質特征

從馬克思平等觀豐富而深刻的內容中， 我們不難發現，馬克思平等觀有著鮮明的本質特征，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 馬克思平等觀有著鮮明的批判性。主要體現如下：其一，馬克思平等觀批判地繼承了人類歷史上的全部優秀文化成果， 包括文藝復興運動中進步的平等思想、空想社會主義平等思想中有益成分、資產階級平等思想中有益成分等等。 馬克思平等觀是沿著概括科學發展新成果的途徑而創立的， 是以可靠的科學知識和歷史材料為依據的， 是對平等這一人類古老話題的本來面貌的全面而深刻的反映。 馬克思平等觀以實踐為基礎，緊密結合實際，能夠用來研究和解決隨著時代的前進和實踐的發展所出現的新情況、新問題，是永葆青春活力的科學真理。正如馬克思所說：“只有在現實的世界中并使用現實的手段才能實現真正的解放。” [5] 466 其二， 馬克思運用辯證唯物主義， 特別是歷史唯物主義對舊平等觀進行了根本改造，對資產階級平等觀進行了批判。馬克思平等觀創立以前的平等觀， 都是不科學的或不徹底的平等， 馬克思對此尤其是對資產階級平等觀進行了批判。馬克思運用歷史唯物主義原理，揭露和批判了資產階級平等觀的虛偽性和不徹底性。其三，馬克思運用剩余價值理論揭露了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批判了資本主義經濟制度的不平等和資產階級平等觀的虛偽本質。馬克思在《資本論》一書中以自然科學的精確性研究商品、 市場經濟和資本主義， 最終發現了商品價值里面的剩余價值， 發現了資本剝削和積累的秘密，發現了資產階級、資本家剝削無產階級和廣大勞動人民的鐵證， 揭示了資本主義制度的剝削本質。同時更反映出，在資本主義制度下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的， 資產階級所鼓吹的平等只是為資產階級的剝削和壓迫服務的。

2. 馬克思平等觀有著鮮明的階級性。 馬克思平等觀代表著無產階級和廣大勞動人民的根本利益，是為無產階級和廣大勞動人民服務的， 馬克思平等觀就是無產階級的平等觀。 馬克思認為無產階級不同于其他任何階級， 無產階級有著自己鮮明的特性和特點，它“是一個若不從其他一切領域解放出來，并同時解放其他一切社會領域， 就不能解放自己的領域，總之是這樣一個領域，它本身表現了人的完全喪失， 并因而只有通過人的完全恢復才能恢復自己”。 [7] 447-448 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利益是根本對立的， 無產階級針對資產階級所鼓吹的虛偽的平等中所存在的大量不平等的事實， 最終提出了不同于其他任何階級的自己的平等要求。 無產階級的平等要求就是“平等應當不僅是表面的，不僅在國家的領域中實行，它還應當是實際的，還應當在社會的、經濟的領域中實行”。 [7] 444-445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無產階級所要求的平等不僅真實， 平等的范圍也從單純的國家領域擴大到社會領域、經濟領域，要求消滅一切形式的壓迫和剝削， 這是比資產階級平等觀更加廣泛徹底的平等觀。正如恩格斯在《反杜林論》 一文中所精辟論述的一樣：“從消滅階級特權的資產階級要求提出的時候起， 同時就出現了消滅階級本身的無產階級要求——起初采取宗教的形式， 借助于原始基督教， 以后就以資產階級的平等論本身為依據了。” [7] 311 而“隨著階級差別的消滅，一切由這些差別產生的社會的和政治的不平等也自行消失”。 [5] 243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知道，馬克思平等觀就是無產階級的平等觀，是為無產階級服務的平等觀，它具有鮮明的階級性。

3. 馬克思平等觀有著鮮明的實踐性。 馬克思平等觀的實踐性主要表現如下：其一，馬克思平等觀是在實踐中產生的，經過了實踐的檢驗，是隨著實踐的發展而不斷向前發展的科學真理。 馬克思平等觀與那些脫離實際的抽象教條截然不同， 與空想社會主義粗陋的平均主義、 資產階級抽象的天賦人權平等觀有著本質的區別。其二，馬克思平等觀強調其改造世界的實踐功能， 強調了實踐在馬克思平等觀中的基礎和核心作用。 馬克思認為， 平等就是消滅階級，就是消滅一切階級差別及其歷史過程。 馬克思把平等理解為解放全人類， 理解為人類奮斗的終極目標和社會歷史辯證發展過程的否定之否定。 對此恩格斯在《共產主義原理》一文中生動描述了如何實現最高平等理想， 恩格斯寫道：“由社會全體成員組成的共同聯合體來共同地和有計劃地利用生產力， 把生產發展到能夠滿足所有人的需要的規模， 結束犧牲一些人的利益來滿足另一些人的需要的狀況， 徹底消滅階級和階級對立，通過消除舊的分工，通過產業教育、變換工種、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創造出來的福利，通過城鄉的融合，使社會全體成員的才能得到全面發展——這一切都將是廢除私有制的最主要的結果。” [5] 243 其三，馬克思平等觀是關于無產階級和全人類解放的科學理論， 是無產階級政黨必須堅持的思想， 是廣大人民群眾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思想武器，對人們正確地觀察、分析和解決問題以及進行科學研究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綜上所述，馬克思平等觀內容豐富、特征鮮明，是一個完整而嚴密的理論體系，其內涵是科學的、全面的、徹底的。馬克思為馬克思平等觀的創立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恩格斯捍衛并進一步豐富了馬克思平等觀。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2］馬克思，恩格斯.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

［3］馬克思.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 ［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4］馬克思，恩格斯.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

［5］馬克思，恩格斯.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

［6］馬克思，恩格斯.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7］馬克思，恩格斯.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責任編輯：盧艷茹；校對：龍會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