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達洛維夫人》中的克拉里莎和賽普蒂莫斯,是兩個生活沒有交集且從未謀面的男女主角,在探尋自我歸屬的問題上,卻有著靈魂上和精神上的一致性。本文將試圖通過淺析克拉里莎和賽普蒂莫斯在追尋自我歸屬感上的相似性,來剖析意識流小說的結構技巧問題。
[關鍵詞]自我歸屬感;克拉里莎;賽普蒂莫斯
一 、克拉里莎的自我歸屬追尋之路
克拉里莎作為上層社會的代表,是上層階級下議院議員的太太,在鄰居克洛普·布維斯眼里,她是個有風度的女人,雖然年過五十,但風度依舊,是個可愛活潑的女人。在花店老板皮姆小姐眼里,克拉里莎很容易相處而且對人親切自然。她的女仆露西尤其對其尊重,“她接過克拉里莎夫人的陽傘,像對待從戰場光榮凱旋女神身上摘下的一件神圣的武器。”[1]但克拉里莎對這樣的自己并不滿意,她始終感覺自己得不到上層社會的肯定,比如說布魯頓夫人的肯定。當她的女仆告知她布魯頓夫人只邀請理查德吃午飯而沒有邀請她自己時,她對自己說:“不要再害怕,不要再害怕驕陽的炎熱,因為布魯頓夫人只請理查德吃午飯而沒不請她,使她感到震動,使得她存在于其中的一刻顫栗了,宛如河床上的一株植物感覺到槳劃過時的震動和顫栗:因此她震動,因此她顫栗。”對于克拉里莎來說,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沒有任何庸俗的嫉妒能把她和理查德分開。在布魯頓夫人的臉上,克拉里莎“可以看到生命是如何衰退,她的那份生命是如何年復一年地被片片切掉,剩下的空間里能夠伸展的余地是那么小,已不再像年輕時那樣能夠去吸收生存的色彩,刺激和音調?!薄八杏X自己突然萎縮了,老了,胸部也平塌塌的了,她仿佛已經出了門,已經出到窗外,脫離了軀殼和現在已經不中用了的大腦,因為布魯頓夫人——據說她的午宴非常有趣——沒有邀請她?!盵2]從克拉里莎的內心獨白里,我們可以發現她對自己沒有被邀請和丈夫理查德一起去參加布魯頓夫人的午宴是多么的失落和自卑,對自己處于上層社會這個位置卻不能真正地融入其中感到多么的無奈和糾結。當然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克拉里莎和其丈夫理查德的關系并沒有想象中的和諧??死锷藿o理查德而沒有嫁給自己的初戀情人彼特的原因之一就是想擁有上層社會的生活,事實卻并非如此。當休想送伊芙琳項鏈的時候,理查德很是感到奇怪,因為他“除了兩年前送給克拉里莎一個手鐲外,再也沒送過其他任何東西?!盵3]這便暗示了理查德可能并不真愛克拉里莎,而且夫妻兩人交流甚少。理查德認為“克拉里莎是個及其奇怪的人。”可見克拉里莎不幸福的原因之一也在于丈夫對自己愛的不夠多??死锷谡煞蛞约耙哉煞驗榇淼纳蠈由鐣镎也坏綒w屬感,只好以舉辦無聊的宴會來打發自己的時間,實現自己的價值,對她自己而言,宴會是“一種奉獻;去聯合,去創造。”
二 、賽普蒂莫斯的自我歸屬追尋之路
賽普蒂莫斯,一個懷著滿腔熱血去參加一戰保家衛國的小伙子,在戰場上由于作戰英勇而得到了提升。戰后賽普蒂莫斯與一個意大利姑娘盧克雷齊婭結婚,但是婚后的生活并沒有想象中的完美。由于戰爭的殘酷以及其親密戰友埃文斯的遇難,使賽普蒂莫斯在戰后整日驚恐不安,胡思亂想,驚魂不定,感到這個瘋狂的世界已經搖搖欲墜。他缺乏安全感,終日自言自語死亡在向他靠近。“棲息在對面欄桿上的麻雀叫著賽普蒂莫斯,賽普蒂莫斯,叫了四五次后,接著拉長調子用希臘語尖聲唱起來,唱訴世上如果沒有罪惡,另一只麻雀加了進來,一起拉長了尖聲用希臘語唱述,在死者行走的河之彼岸那生命的牧草地上的樹叢中,唱述世上如何沒有死亡。”賽普蒂莫斯感覺其戰死密友埃文斯在召喚著他,使他逃離這個充滿罪惡的世界,鼓起勇氣去擁抱死亡,讓自己受傷的靈魂得到徹底的解脫。可憐的是就連自己的妻子也逐漸無法忍受他的精神失常,她“卻寧愿他死了倒好?!弊约阂膊挥迷俸退黄疬^這非人的生活。她放棄了自己的親人,隨賽普蒂莫斯一起來英國生活,卻發現自己的生活一團糟。盧克雷齊婭發現“賽普蒂莫斯不再是以前的他了,說出無情﹑殘酷﹑惡毒的話,現在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和一個死人說話,他變得越來越奇怪了,總是說現在我們要自殺。”可見盧克雷齊婭對賽普蒂莫斯的精神失常并不理解,甚至帶有抱怨情緒,使得賽普蒂莫斯感受不到家庭也就是妻子對他的關心和理解,也就逐漸對生活和未來徹底喪失了信心和勇氣。賽普蒂莫斯總想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新的世界,沒有罪惡,只有愛的存在。但現實卻總是無情地沖擊著自己的美夢。賽普蒂莫斯總是想在生活的世界里追尋美的影子,卻被“人性判處了死刑?!弊詈笠徊讲阶呦蛄怂劳觯谒劳鲋姓业搅俗晕业膬r值,找到了生命的歸宿和自我歸屬感。
三、克拉里莎和賽普蒂莫斯在追尋自我歸屬之路上的相似性
從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雖然克拉里莎和賽普蒂莫斯兩個人處于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個是上層社會下議院議員的太太,一個是一戰中遭受精神摧殘的精神病患者,但在追尋自我歸屬之路上卻有著驚人的相似。克拉里莎感受不到家庭的愛,丈夫理查德從未愛過她,女兒伊麗莎白也與母親有著隔閡,而和母親相互仇視的吉爾曼小姐卻關系很好。克拉麗莎在家庭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在上層社會里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從上文中提到的布魯頓夫人只邀請丈夫理查德而不邀請她參加午宴可以得到很好的證明??死锷癁榱撕侠淼淖晕叶ㄎ唬阋耘e辦宴會作為找尋自我歸屬之路的出口。同樣地,賽普蒂莫斯,同樣感受不到以妻子為中心的家庭的關愛,自己的內心感受無人知曉,只好總是在幻覺中傾訴于自己在一戰中戰死的密友埃文斯。他自己理想中的美好總是和現實的殘酷相沖突,雖然戰爭結束之后得到了提升,卻因自己精神錯亂從未真正工作過,而終日在醫生的檢查和訓導下生活。賽普蒂莫斯就這樣實在忍受不住身心的摧殘,最終以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在死亡的擁抱中找到了自我的歸屬。在克拉里莎舉辦的晚宴上,克拉里莎從布拉德肖夫人的口中得知一個在一戰中服過役的戰士,也就是賽普蒂莫斯自殺了。此時克拉里莎突然感到:“她不知怎地感到非常像他——那個自殺的年輕人。她很高興他這樣做了;拋棄了一切?!蔽覀兛梢园l現,克拉里莎把賽普蒂莫斯的自殺作為其自身的一種解脫,也隱含著她自己對自我解脫的向往,從而兩個人在靈魂上達到了一致性。而下面這段話也同樣證明了這一點。“《達洛維夫人》最初的構思里并沒有賽普蒂莫斯這個人物,作家打算讓克拉里莎自殺身死,后來才加入了賽普蒂莫斯,并且讓他承擔了死亡的命運,而讓克拉里莎在對死亡的認識中去開始新的生活。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賽普蒂莫斯替女主角去經歷了真實的死亡,而女主角得以在死亡的沉思中得以蛻變?!盵4]
在《達洛維夫人》中,弗吉尼亞·伍爾夫用特殊的寫作技巧即意識流小說所特有的結構技巧把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的一天的生活交織在一起。從表面上看,一個處于上層社會,一個是一戰退伍軍人,生活似乎并沒有交集甚至相互沖突,但通過剖析兩人的精神世界,我們可以發現兩人在追尋自我歸屬之路上的相似性,以及兩人在靈魂上和精神上的一致性:缺少家庭的關愛,在社會上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缺乏安全感,孤獨和死亡時不時地吞噬著他們。
參考文獻:
[1]Patrick Nolan J.“Desire under the elms:charactersbyjung.”[EB/OL].http://www.eoneil.com/library/newsletter[2002-05-28].
[2]李維屏:《英美意識流小說》,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6年出版,第149頁。
[3]伍爾夫:《達洛維夫人》,王家湘譯,譯林出版社,2001年出版,第21,22,27,86,102,109,166頁。
[4]王慧,《達洛維夫人》的意識流構建,《科技信息之高校講壇》,2009﹙13﹚:第89頁。
作者簡介:辛朝衛,鄭州大學外語學院英語語言文學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