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與國家:查爾斯.蒂利國家形成理論的簡單述評

摘要：蒂利的民族國家形成理論主要探討了戰爭與民族國家形成之間的關系問題，其理論的核心觀點可歸納為戰爭是民族國家形成的基本推動力，是國家締造的最顯著活動，是強制—榨取的中心環節。戰爭推動強制—榨取循環的鏈條不斷轉動，在此循環中軍事力量不斷的擴大，國家不斷的擴張，到達一定程度后就出現了國家的趨同。蒂利雖然在其理論中給予了戰爭以應有的重視，但也過分地強調了戰爭的作用，這也導致其理論存有一定的片面性。從戰爭與國家趨同，戰爭與國家擴張，戰爭與國際關系三個角度來探討蒂利的這一理論，并在此基礎上對其作出簡要的評價。

關鍵詞：蒂利；戰爭；民族國家；國家形成理論

中圖分類號：D0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1）04-0236-02

引言

查爾斯·蒂利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學家、社會學家和歷史學家，其學術旨趣游走于三大學科之間，在政治社會學和歷史社會學領域擁有很高的學術地位。他在國家理論、社會運動理論和社會史理論研究方面享有盛譽。蒂利的研究重點集中在其自己所宣稱的三大關懷上，即集體行為的歷史和動力、城市化的過程和民族國家的興起。而本文主要研究的則是他的第三個關懷，即民族國家的興起理論，而其這一理論的最大特點就在于把戰爭作為民族國家興起的中心。

一、蒂利戰爭與民族國家形成理論

（一）戰爭與國家趨同

蒂利以強制和資本的集中狀況作為標準把早期的歐洲國家劃分為三大類型，而這三種類型對應著三種國家成長軌跡：在兩個極端分別是資本密集道路和強制密集道路，而介于兩者之間的是資本化強制道路。這三種國家成長軌跡在資本集中和強制集中的程度、國家機構的設置、階級狀況以及代表國家等方面都存在很大的差異。在資本比較充裕的地區，國家并不需為稅收發愁，不用努力建立強大的稅收等榨取機構，在那里資本家有較高的政治地位，這些國家的成長軌跡被稱為資本密集道路。而在資本比較貧乏的國家，很少有大的資本家，直接獲取戰爭資源比較困難，君主要通過地主或貴族來征收戰爭資源，而其相互之間也在競爭，所以龐大的稅收汲取機構就必須建立，這種國家的成長之路被稱為強制集中型。而在資本和強制的集中比較平衡的國家里，國家在建立起軍事和榨取機構的同時，“直接把資本家和資本吞并到國家中去”。

在歐洲國家的成長歷史過程中顯現出一種明顯的發展趨勢，那就是不同類型的國家逐漸發展成民族國家。三類國家趨同性轉變背后的推動力則是戰爭。從15—18世紀，戰爭和軍事力量的一個突出變化就是戰爭的規模日益擴大，由此對戰爭資源的需求也越來越大。在這個過程中，只有民族國家能夠很好地動員起人財物等戰爭資源，在戰爭中占據優勢地位。而其他類型的國家雖然處于相對劣勢地位，但在戰爭和生存壓力下，它們也日益構建起動員資源的國家機構和統治方式，并在民族國家的示范效應下逐漸向其轉型。

（二）戰爭與國家擴張

國家擴張是國家趨同的重要表現，亦是判斷國家趨同的一個重要標準。從縱向看在戰爭推動下，歐洲國家的政府大體上都經歷了世襲制、經紀人制、民族化和專門化四個歷史階段才發育為現代民族國家。從一階段到另一階段，具有強制性質和資本性質的政府機構都會發生明顯變化，直到原先的政府機構發展成為具有現代民族國家特點的政府。戰爭的變化也推動了地方政府和負責管理社會事務政府部門的設立。這種政府機構的橫向擴張集中體現在常備軍的出現使一系列國家機構的設立成為必要和可能。

國家趨同的另一個重要表現就是國家統治方式的改變，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直接統治的出現，二是平民政治的出現。前者是國家擴張的重要表現，后者在很大程度上可看成是國家擴張的結果。政府機構擴張、直接統治和平民政治這三個過程都是在戰爭推動下完成的，三者之間是相輔相成的。政府機構擴張和直接統治是國家榨取軍事資源的兩大途徑，日益擴大的戰爭對國家榨取資源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國家通過設立相應的機構來榨取資源，這使得財政稅收等部門開始擴張；另外國家也開始試圖繞過地方中介而直接深入到鄉村社區，這就需要建立國家直屬的地方政府，國家對社會進一步的滲透，直接統治開始建立。

歐洲國家的戰爭和平民政治是緊密相連的，戰爭雖然在塑造民族國家過程中起了重要作用，但它并沒把社會吞噬掉，也沒讓軍事力量控制整個政府，這與后來的第三世界國家國家建設過程中出現的軍人政權是不同的。

（三）戰爭與國際關系

國家趨同的過程實質上就是民族國家體系形成的過程，而戰爭以它特有的方式推動了這一過程中。在不同的歷史階段戰爭的目的也有所不同，攫取貢賦、搶占領土、獲取經濟利益、控制其他國家甚至稱霸世界等都是國家間戰爭的原因。另外戰爭本身也有其邏輯，一般來說統治者從強制的安全區中得到享受，并通過加強緩沖區來保護安全區，然后努力獲取新的緩沖區，而其毗鄰的國家也同樣如此，這時戰爭就發生了。

在歐洲，戰爭推動了民族國家和民族國家體系的創建，而在第三世界戰爭還是否如此奏效，蒂利給的是一個否定性答案。在第三世界國家里，戰爭雖然也推動著國家的發展，但是并沒有出現像歐洲國家那樣明顯的國家趨同與擴張，造成這一差異的重要原因是美蘇等強權對第三世界國家進行大量的軍事輸出，使這些國家不依賴對平民的榨取就可以展開大規模的戰爭，平民在戰爭中失去了討價還價的能力，致使社會力量不能對軍事化的加劇產生足夠影響。文官統治難以形成，軍事領袖控制著整個政府的權力，軍事力量幾乎控制整個社會，這些國家的軍隊并不熱衷于國家間的戰爭，而是把國家的軍事機器用來鎮壓國內民眾。

在后來的第三世界國家里，由于國際關系和地緣政治的改變打斷了歐洲式民族國家形成之路，使得這些國家面臨著嚴重的軍人控制。這使得第三世界國家在原有落后的歷史基礎上很難走上正常的民族國家建設之路，也使得在這些國家的民主化不能像西方國家那樣得到正常的發展，西方國家所走過的階段性發展之路并不適合第三世界國家。

二、對蒂利戰爭與民族國家形成理論的評價

蒂利認為，戰爭在民族國家興起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戰爭是民族國家興起的動力，是強制—榨取循環的中心。戰爭推動不同類型國家向民族國家的趨同，推動政府機構的擴張、直接統治的出現以及向平民政治的轉變。總地來說，這一理論既有很大貢獻又有很多不足。

（一）理論的貢獻

這一理論首先給予戰爭在民族國家興起過程中的作用以重視，正是蒂利等人把戰爭帶入比較政治學中，并作為比較分析的中心，使得此后很多學者展開了對戰爭的深入探討。其次是從政治的視角深入的解讀了歐洲國家的發展歷程。從國家趨同角度看，其主要從國家機構的組織形式來劃分國家類型和解釋國家的趨同；從政府擴張角度看，蒂利詳細探討了在戰爭推動政府機構是如何發展成為具有現代民族國家特點的政府；從統治方式來看，蒂利分析了它是如何由間接統治向直接統治、君主世襲制度向平民政治轉變的。再次是強調了資本在民族國家興起中的作用。在蒂利看來國家的成長與資本的狀況存在息息相關的聯系，一個地區的資本狀況極大地影響了國家的成長。總地來說，資本是影響國家成長道路差異的一個重要變量。另外其對歐洲國家發展模型的建構具有啟示意義。在探討民族國家成長的過程中，蒂利致力于建立一個開放的模型來涵蓋所有的歐洲國家發展模式，這也是其歷史社會學思維的必然結果，在其模型中以戰爭為基本推動力，經過資本與強制兩個中間變量的不同分布，進而形成了三種不同的民族國家形成之路。最后蒂利的這一理論也相當重視歐洲國家締造與第三世界國家建設的關系。其沿著帝國主義以及依附和不發達理論的路徑追溯了第三世界國家處于先天性落后的原因，認為第三世界國家與早期歐洲國家所處的情景已完全不同，它們已不能再重復歐洲國家建設的老路，必須在變化了的國際環境中尋求適合自身發展的國家建設之路。

（二）理論的不足

強調戰爭在民族國家形成過程中的作用既是蒂利國家形成理論的優點也是其理論上的不足。一是過分強調戰爭在推動民族國家創建過程中的積極作用，就會導致對戰爭消極作用的忽視。而戰爭主要的還是其巨大的破壞性，對國家的人民、經濟和社會都帶來巨大傷害。二是忽視了和平因素在民族國家形成過程中的作用，諸如由國家推動的改革以及國家內部的一般性管理工作也都以利于民族國家的建設。三是其戰爭概念的片面性，沒有對戰爭概念進行細致的分解和區分，為了強調戰爭的巨大力量和影響，他還是傾向于把戰爭看做是一個整體。四是忽視了戰爭背后的各種動力，國家并非為了戰爭而戰爭，戰爭的背后有著復雜的原因，諸如政治、經濟、文化等都可能是戰爭背后的力量。五是對民族國家形成過程中其他因素的忽視。他的分析不能把宏觀的社會結構因素與微觀的社會情感加以很好地結合，并且忽視了基督教因素在歐洲民族國家興起過程中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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