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鑫
(蘇州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江蘇 蘇州 215123)
區域生態風險治理中主要利益體間的博弈分析
張鑫
(蘇州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江蘇 蘇州 215123)
從博弈論的分析框架出發,論述了在區域生態風險治理過程中不同利益動機及其博弈行為,具體來說是地方政府之間,政府與企業之間和企業與公民之間的博弈。分析結果表明,區域生態風險治理需要地方政府間的合作和中央政府的適度干預,同時需要政府加大對存在潛在生態風險的企業進行規制和懲戒力度,提高公眾的生態保護意識。
區域生態風險;利益主體;博弈
生態環境資源是現代經濟社會發展中的一種重要自然資源形態,是衡量現代經濟社會發展質量高低的重要指標。面對日益惡化的生態環境問題,從根本上講則是不同的地方政府部門之間以及政府與潛在的風險企業等利益主體從個體理性的角度出發博弈的結果。
博弈論是研究理性的決策者主體之間發生沖突時的決策問題及均衡問題,也是研究理性主體的決策者之間沖突及合作的理論。一個完整的博弈問題主要包括參與人、行動、策略、得益、結果和均衡等基本要素,其中參與人、行動和結果統稱為“博弈規則”[1]。博弈論分析的目的是解決現實世界中參與人之間的利害沖突問題,使利益主體各方在采取“最優策略”的基礎上,使得各方最終達到一個力量均衡,這里的力量均衡是指“在綜合條件下,任何參與人的決策在個人理性下都是最優決策,誰也無法通過偏離這個均衡點而獲得更多的受益。”[2]
“博弈論的基本觀點近些年來在分析和解決社會、經濟及生態環境決策問題中得到了廣泛的應用”[3],由于博弈論是將假設建立在個人理性、信息不對稱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影響上的,而生態風險治理涉及到信息不對稱以及人與人、地區與地區之間的相互影響等市場失靈問題,區域主體之間的利益矛盾沖突和對待公共產品(生態環境)的非合作博弈導致了目前生態保護與重建低效的局部性困窘。因此,生態風險治理中的博弈分析意義在于找到個人理性與集體理性的矛盾所在,實現集體理性與個人理性的統一,達成一個具有約束力的協議,即合作型的博弈,從而避免由于人們自利的動機而造成的生態失衡、環境退化的后果。
首先,生態環境是一種具有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的公共物品,它存在許多實際和潛在的使用者,人們都有獲得更多資源使得個人利益增加的積極性,都希望盡可能多地支配現有的資源來滿足自身的利潤,或者是在不付出任何成本下享受“搭便車”帶來的收益。在放任自由的情況下,生態資源就會面臨被過度開發到耗竭的風險,人們在生態資源環境這一公共性問題上的自利性與不合作,必定對大家彼此造成損害,產生不利于大家的后果。正如哈丁所說的那樣,“在信奉公用地自由化的社會中,每個人都追求各自的最大利益,這是災難所在。每個人都被鎖在一個迫使他在有限范圍內無節制地增加牲畜的制度中,毀滅是所有人都奔向的目的地。”[4]
其次,在區域生態系統中,從自然屬性的角度看,區域間的生態資源是緊密相連不可分割的,是一個動態的有機整體;從社會屬性角度看,區域間的生態資源為區域發展提供必不可少的資源支撐,與經濟增長密切相關。而正是這種社會屬性,使得區域間生態風險產生。例如,在對區域間的河流資源利用過程中,對于流域上游來說,為了追求最大的經濟利益過度使用環境資源,破壞生態環境,而把成本轉移給下游來承擔,形成明顯的負的外部性。因為如果上游致力于生態環境建設,對于下游城市來說則要免費享受“搭便車”,而上游城市的建設將要花費更多的成本,這是一種對整個流域來說偏離最優狀態的為了各自利益的偏好,這樣只會造成上下游區域只利用,不保護生態資源的局面,由此導致區域生態環境建設陷入“囚徒困境”。
根據生態風險產生的原因和現狀分析,區域間生態風險治理的博弈參與人主要包括三方——政府、企業和公民。應用博弈論分析該問題的前提假設是,各利益主體都是“經濟人”、“理性人”,都以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為目標,生態環境的治理與保護就是各個利益主體之間在利益的驅動下討價還價,談判和重復博弈的過程。下面主要從三個方面即地方政府與地方政府、地方政府與企業、企業與公民之間的博弈進行分析。
參與人:地方政府A與地方政府B
策略:假定在中央政府不干預的情況下,博弈方只有地方政府。地方政府A具有兩種策略選擇(治理生態風險,不治理生態風險),同樣地方政府B也有兩種策略選擇(治理,不治理)。假定區域間生態風險治理的成本為C,所得收益為M,兩家平分收益,平攤成本,如果都不治理則各自損失-L1,-L2。有一方不治理,則另一方承擔全部成本。兩者博弈的得益矩陣如下表所示:

表一:地方政府間的博弈矩陣
由表一可知,①當M/2-C<-L1并且M/2-C<-L2時,最終兩地政府都會選擇收益為-L1,-L2即都不治理這個唯一的納什均衡,這個博弈與“囚徒困境”極為相似。原因是在該博弈中,共同治理與一方治理,另一方不治理的策略均具有不穩定性,對于一方治理,另一方不治理來說,不治理的一方獲得了多于治理方的收益,即M/2>M/2-C。這里不治理一方存在“搭便車”現象。這對于治理方來說,有變動的可能,因為如果治理方選擇不治理的話,將可能獲得比治理更多的受益,于是兩者的選擇經過多次重復博弈之后,都將選擇(不治理,不治理)這一均衡。如果兩者都選擇治理,最后得益都是M/2-C/2,M/2-C/2,這顯然要比都不治理損失少得多,但是由于兩地政府都為本地區的經濟發展考慮,都是“理性人”,他們之間不能完全信任以及自身都有“搭便車”獲得額外收益的心理,使得(治理,治理)這一結果不能出現,就出現了“囚徒困境”。
②當M/2-C>-L1并且M/2-C>-L2時,這種情況的出現是由于兩地政府都不愿意治理之后,在不斷的對生態進行掠奪和破壞之后,生態風險越來越明顯,損失越來越大,以至于這時候就算是一方政府愿意單獨治理,其收益也要大于不治理造成的損失,這時候,雙方都有了治理的意愿,但是如果一方治理的話,對己對外都存在正的外部性,所以此時的均衡(治理,不治理或者不治理,治理),雙方還是不愿意合作,(治理,治理)還是不可能實現,因為對方治理,我不治理,正好自己“搭便車”,對方治理,也能挽回自己的損失,所以雙方仍然會采取僵持的態度,不愿意治理生態風險。
在這個博弈模型中,參與人設定為兩方:政府管理部門和潛在生態環境風險企業。政府管理部門在該博弈中采取的策略有兩種,即保護生態環境,懲罰存在生態風險的企業或者是為了經濟利益,不保護生態環境,任由企業破壞(以下簡稱為監管,不監管)。企業的策略相應的也是兩種,即對生態風險采取防范措施,或者不采取防范措施(以下簡稱防范,不防范)。假設政府管理部門的監管成本為C1,企業采取防范措施的成本為C2,F表示政府監管的罰款額,L表示企業在生態破壞后的損失,M表示企業的收益,C1,C2,F,L,M均大于0。那么政府管理部門和企業在生態環境保護這一問題上的博弈收益矩陣如表二所示:

表二:政府與企業的博弈矩陣
由表二可知:①當C1>F時,即政府管理部門監管生態安全的成本大于其對企業的懲罰額度時,管理部門的監管將產生負的效用,從自身利益考慮,管理部門會選擇不監管企業,此時當企業知道政府管理部門對生態環境的風險監管缺乏動力時,企業會選擇盡可能地逃避各種風險防范措施,因為這樣企業可以獲得更多的利潤M而不用花費防范成本C2,他們有以犧牲環境為代價換取自身產值增加的動機。即使政府部門監管,由于懲罰的力度F較小,企業被懲罰所獲得的收益也要大于自身防范所獲得的收益,所以不管政府監管還是不監管,企業都要逃避采取防范措施。此時的狀態是政府部門不監管,企業不防范。這時,生態環境面臨被破壞的風險就增大。
②當C1<F時,即政府管理部門監管的成本小于其對企業的懲罰額度時,這時政府管理部門從自身利益考慮,它存在監管的動機,在政府監管的前提下,此時的企業要考慮采取風險防范措施與不采取風險防范措施這兩個策略對自己收益的影響。而只有當-C2>M-F-L時,即企業采取防范措施的最終得益大于不采取防范措施的最終得益時,才會采取防范的行動。
由此分析可知,影響政府管理部門是否監管,企業是否采取防范措施的關鍵是政府管理部門的處罰力度和監管成本,以及損失的程度。管理部門處罰力度越大,監管的可能性就越大,企業采取風險防范的概率就越高。
生態資源風險的治理除了受政府行為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公眾的認知水平,在參與人只有企業和公民的博弈中,把企業作為影響生態環境的主體,對于公民個體性的破壞生態環境則忽略不計。公眾采取的策略有兩種,即檢舉企業破壞生態環境的行為,不檢舉其破壞行為(以下簡稱為檢舉,不檢舉)。對于企業來說,類似于表二的情況,采取兩種策略是保護生態環境和破壞生態環境(以下簡稱為破壞,不破壞)。假如企業選擇不破壞生態資源環境,則其收益為M1,而破壞生態環境可以得到額外的收益△M1。對于公眾來說,公眾的策略是建立在企業決策基礎之上的,是一種事后行為。假如企業破壞了生態環境,公眾就會受到影響,產生負的外部性。這里假設企業沒有破壞生態時,公民的收益為M2,破壞之后的收益減少了△M2,同時要支付檢舉成本C2。雙方的最終受益的博弈舉證如表三所示:
由表三可知:①當在政府不干預的的情況下,企業的破壞收益M1+△M1總是大于不破壞的收益M1,所以這時候企業總是選擇破壞,對于公民來說,當企業破壞時和不破壞時,他的收益都是不檢舉的收益>檢舉收益。此時很容易就可以得到一個納什均衡(即破壞,不檢舉)。
②當政府干預的情況下,則會出現不同的結果。在政府干預的情況下,政府則會對公眾的檢舉進行獎勵,來鼓勵群眾檢舉企業行為。假設這個時候公眾檢舉情況經核實是真實的,則會獎勵公民P,同時懲罰企業Q。如果情況不真實,則要對公民進行罰款P1。這時候,上表的兩方得益將會發生變化,公眾在政府獎勵措施的鼓勵下,愿意主動檢舉企業,但是如果獎勵的P值小于公民檢舉的成本C2時,公民仍然不愿意檢舉,而對企業的懲罰Q如果小于企業破壞時的收益,企業仍然將選擇破壞。所以這個情況下不存在納什均衡。要想達到一個納什均衡,有一定的條件限制,即當P>C2并且Q>△M1時,企業和公眾才會達成(不破壞,不檢舉的)均衡狀態。

表三:企業與公民之間的博弈
生態資源具有公共產品的特性,決定了如果沒有一個約束機制,博弈雙方將會在非合作博弈的困境中越陷越深,如果政府不加以干預,生態風險將會越來越大,生態環境將會破壞殆盡,政府應該成為生態資源保護的倡導者和宣傳者,建立應對潛在生態風險的機制,把法律手段、行政手段和經濟政策相結合,對存在生態風險的企業采取懲戒性措施,加大處罰力度和治理成本,始終代表公眾的意志,保障生態安全。
從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可以看出,地方政府自主的理性的微觀決策將會導致非理性的宏觀惡果,出現“公地的悲劇”和“地方主義”。要想打破這種納什均衡,就需要中央政府的力量,因為中央政府是站在全局的利益上來看待生態環境治理問題的,中央政府應該引入有效的懲戒機制,增加地方政府博弈的不合作成本,使其不合作的預期效用將為負值,從而改變地方政府博弈的基本結構。中央政府的政策和措施是協調區域之間治理生態風險問題的關鍵,中央政府應該積極改變博弈的參數,引導博弈的方向,進一步整合中央和地方的利益,健全監控和責任追究制度,完善政府間信息溝通機制,充分發揮當地資源的優勢,正確引導,制定適宜的法律法規,采取積極有力的措施來加強區域間政府的合作,使得政策真正執行下去。
例如區域間補償機制,上、下游補償機制以及對受損者進行補償措施等。一方面生態補償機制可以使得區域間的生態資源有償使用、公平使用、有效管理,保證生態安全與可持續發展,實現“應急反應型”到“預防創新型”的管理轉變,達到和體現區域內和區域間的平衡與協調發展,促進生態資本增值,資源環境永續利用。另一方面,減少區域間經濟發展的摩擦和沖突,給予不同程度的經濟補貼,可以提高生態建設者的積極性,把環境污染和生態風險控制在能夠承受的范圍內。
在現實生活中,公民既是社會人,又是經濟人,公民行為是以成本—收益的理性分析來決定自己的行為模式的,只有當公民感受到自己參與檢舉的收益大于成本,而不是成本大于收益時,他們才有參與檢舉的意愿和可能。所以政府應該加大對公民檢舉的獎勵和激勵措施,使其有經濟動力去保護生態環境,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和進步,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對環境質量的要求會越來越高,在這個經濟刺激的過程中,公民的意識也會不斷地增強,在潛移默化中上升為一種權責意識,自覺地監督自己并同時監督企業對生態的破壞,這樣能夠為政府省去不少的精力,最終實現對生態風險的治理。·
[1]張維迎.博弈論與信息經濟學[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
[2]杜愛平.從博弈均衡引發的思考[J].行政論壇,2002,(3).
[3]葉民強,林峰.區域人口、資源與環境公平性問題的博弈分析[J].上海財經大學學報,2001,(5).
[4]格雷特·哈丁.公用地困境[J].科學,1968,(12).
F205
A
1009-6566(2011)06-0008-04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應對重大突發事件的政府協調研究”(項目號:08ZD010)的階段性成果。
2011-10-27
張 鑫(1988—),女,河南南陽人,蘇州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行政管理專業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地方治理與公共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