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玲
(黃淮學院 社會管理系,河南 駐馬店 463000)
駐馬店辛亥革命述略
孫玉玲
(黃淮學院 社會管理系,河南 駐馬店 463000)
一百年前的辛亥革命時期,駐馬店涌現出一批具有民主革命精神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他們集結在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旗幟下,與封建專制制度進行堅決的斗爭。他們鼓吹革命思想,組織革命團體,創立新式教育,發動武裝起義,有力地推動了民主革命的進程。之后,駐馬店人民為了捍衛民主共和,與復辟帝制的袁世凱進行了堅決的斗爭,在駐馬店革命史上書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辛亥革命;駐馬店;民主革命;封建專制
一
19世紀末20世紀初,隨著清政府的腐朽沒落和帝國主義侵略的步步加深,中國社會矛盾不斷激化,民族危機日益深重,中華民族到了存亡絕續的關鍵時刻。而正當此時,一場驚天動地的革命正在悄然孕育中,擔當這次革命組織者和領導者的,是剛剛崛起的中國民族資產階級中的先進分子。
地處中原腹地的駐馬店,是中國社會的一個縮影。20世紀初,駐馬店涌現出一批接受了西方社會思想和科學文化的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這些人或者是封建士子,曾在科考中中榜的秀才舉人,如劉純仁、劉積勛、劉積學、閆夢松、任芝銘等;或者是新興的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曾出國留學或曾在新式學堂中接受了西方科學民主思想,如李儒純、劉鳳桐、單懋統等。與封建士大夫不同,他們年輕,有激情,思想活躍,關注民族的前途與命運,在民族危亡的刺激下,逐漸萌發了民族民主革命思想,傾向“民權主義”和革命學說,立志于“使民權伸張,山河再造”[1]5從而成為反帝反封建的中堅力量。他們鼓吹革命思想,創立新式教育,組織革命團體,發動武裝起義,有力地推動了民眾的覺醒和民主革命的進程。在駐馬店,新學數量和出國人數以新蔡為最多,且由于地處河南邊緣地帶,清朝統治力量相對薄弱,新蔡遂在辛亥革命中開駐馬店近代革命風氣之先,成為豫南辛亥革命的策源地和中心之一,為河南辛亥革命做出了重要貢獻。
第一,成立革命機關,興學堂,辦刊物,傳播革命思想,發展革命隊伍。
1902年,新蔡人閆夢松與張應舉等人在劉積勛私塾成立秘密革命團體“豫南學務研究會”,抨擊時政,宣傳革命思想。1904年,劉積學在開封與車鉞、王梅溪等創辦半日學堂,“以為革命之秘密機關,除教授普通課程外,兼宣傳革命思想”[2]517。劉純仁、劉積勛、閆夢松等同鄉都曾在該學堂開展革命活動,為日后河南同盟會的成立做了組織上和思想上的準備。1905年,同盟會河南分會在東京成立,劉積學首批加盟。1906年,劉純仁、閆夢松趕赴開封,創辦河南學會,并與同盟會河南分會從東京派回的同志一起,正式建立同盟會河南支部,劉積勛、任芝銘等均積極參與籌備工作,并率先加入同盟會,劉純仁還被推選為支部長。當時,新蔡是全省同盟會員最多的縣份,占河南全省的一半。1908年中國同盟會新蔡支部在劉積勛私塾成立,任芝銘為支部長,這是河南省內第一個縣級同盟會組織。他們以辦學為掩護,積極傳播革命思想,大力發展會員。經過不懈努力,次年,新蔡同盟會員已經發展到一百多人。革命力量的大發展,為駐馬店民主革命的高漲提供了思想上和組織上的準備。與此同時,閆夢松還在開封、中牟等地積極聯絡革命志士,發展會員。這樣,大河南北的革命志士紛紛集結在同盟會的旗幟下,駐馬店民主革命斗爭的涓涓細流也因此日益緊密地與全省乃至全國的革命運動結合在一起,匯成了全國規模的民族民主革命洪流。
資產階級革命派十分重視發揮教育的作用,不僅把學校作為培養人才的場所,同時還作為傳播民主革命思想的陣地。他們紛紛以辦學任教的合法身份為掩護,深入學界,開展革命活動。任芝銘以自己校長的“合法”身份,把高等小學堂作為傳播資產階級民主和科學文化知識的重要場所,宣傳革命思想,傳閱進步書籍,培養進步力量。劉積勛、劉積學等人也假辦學之名,秘密奔走,呼號革命,發展會員,壯大隊伍。他們在課堂上下向學生介紹孫中山先生“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的革命主張,散發和傳閱進步書刊,其學生中多人由此接受了三民主義思想,加入同盟會,投身革命洪流。
革命者還在駐馬店境外創辦學校,倡導革命。1907年,劉純仁、閆夢松、張應舉等人創辦了開封公學,“名為辦學,實同盟會秘密運動之機關,聯絡海內外同志,通消息,結團體,為日后舉事準備”[1]。他們在教學中不斷向學生進行思想教育,揭露滿清統治的腐朽和帝國主義的侵略,讓學生懂得國勢傾危,不革命不足以圖生存的道理。在他們的努力下,中州公學全體師生全部加入了同盟會,會員多達200余人,成為河南革命的又一中心。1909年,劉純仁和偃師籍教育家楊源懋一起,以河南府中學堂為基地,向師生宣傳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思想,使這里成為資產階級革命派在豫西活動的主要陣地。辛亥革命初期,河南優級師范學堂、河南政法學堂、中州公學堪稱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在河南的主要活動基地和指揮中心,而其中就活躍著劉純仁、閆夢松、劉積學等一批熱心反清、矢志革命的天中兒女。

表1 創辦革命機關情況

表2 創辦學校及任教情況
創辦發行革命報刊,廣為宣傳民主革命綱領,也是駐馬店革命者的重要活動內容。1905年,劉積學被清政府派往日本留學。次年,同盟會河南分會創辦進步月刊《河南》雜志,劉積學擔任總編輯。該刊物以“牖啟民智,闡揚公理”為宗旨,旗幟鮮明地鼓吹革命,宣傳三民主義,發行的9期中期期都有宣傳民族危機、呼吁抵抗外敵侵略、反對滿清統治、謀求民族獨立和國家富強的文章,為反清革命大造輿論,疾呼“欲建新秩序,必先破壞舊秩序,茍欲達其目的,則萬非脫離此專制君主腐敗政府,以掃其庭犁其穴沒有第二條路可走”[3],希望以此喚起千萬萬中國人尤其是河南同胞的覺醒。《河南》每期發行近萬冊,遂使革命思想彌漫全省乃至全國,大有振聾發聵之功,在同時期的刊物中獨樹一幟,時人稱其“鴻文偉論,足與《民報》相伯仲”[4]272。由于《河南》在抨擊滿清政府黑暗統治,宣揚革命思想方面的巨大影響,使清政府極為恐慌,嚴令在國內查禁該刊,并飭令其駐日本使館勾結日本警署查封了雜志社。《河南》僅僅發行九期便被迫停刊。劉積學并不氣餒,1911年,又在開封創辦《國是日報》,繼續以報刊為陣地,鼓吹革命。新思想、新學說的廣泛傳播,對激發民族民主意識,喚起民眾覺醒,改變社會風氣閉塞的狀況,無不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也為辛亥革命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做了輿論上和思想上的準備。
第二,興新學,創辦近代教育。
清王朝覆滅前夕,中國社會處于巨大而劇烈的變革中,教育的變革首當其沖。一些有識之士痛感中國積貧積弱的現實,體會到民族衰弱與教育落后的必然聯系,深知國家危弱,根源在于清廷黑暗,民智不開,教育救國遂成為一些教育家們的共識。他們紛紛辦起私塾學館,以啟迪民智。隨著各級各類新式學堂相繼開辦,河南各地涌現出一批進步的教育家,他們在民間開展“興新學運動”,向傳統的舊教育體制宣戰,為近代新教育制度的構建立下了卓越的歷史功勛。任芝銘、劉純仁等人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是駐馬店近代教育的開拓者。
甲午戰爭前,任芝銘一直在家鄉新蔡設塾授徒,一心向學,不問政治。甲午戰爭中國慘敗,民族矛盾加劇,清廷日益腐朽,民不聊生。內憂外患使他深受觸動,在同鄉同盟會員劉純仁等人的影響下,他接觸到了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思想,產生了強烈的共鳴,進而走上了革命道路。1906年,劉純仁經人舉薦,出任開封優級師范暨省高等學堂學監,倡導成立河南學會,主張革新河南教育,并在家鄉大興新學,與立志改革封建教育的任芝銘不謀而合。任芝銘任新蔡縣官立高等小學堂(后改為今是中學)校長后,與劉純仁、閆子固等人四處奔走,籌措經費,招聘教師,籌集廟產作校舍,創立了十多所蒙學堂。為籌措校舍和辦學經費,他們甚至與以相國寺為后臺的金粟寺和尚把官司打到了京都。在傳統私塾教學的基礎上,他們對教學內容和教學方法進行了大膽的改革和探索,廢除了《百家姓》、《論語》、《孟子》等課程,開設修身、經文、國文、算術、歷史、格致、體操、圖畫等課程,提倡啟發式教學,摒棄照本宣科、死記硬背的傳統教學模式,廣泛運用五段教學法(預備、目的提示、提示、反復設問和比較)。新蔡由于大興創新學風,新式教育發展成績斐然,與豫西鞏縣一并被譽為“河南文明兩萌芽”[5]3。
1912年,任芝銘一方面繼續領導革命派的斗爭,一方面按照中華民國教育部頒布的《普通教育暫行辦法》,對封建教育進行從形式到內容的全面改革。他將新蔡縣高等小學堂改稱為新蔡縣高級小學校,實行“注重道德教育,以實利教育、軍國民教育輔之,更以美感教育完成其道德”的新教育宗旨[6]107,還根據《普通教育暫行課程標準》的相關規定,主持課程改革,棄用清廷學部頒行的教科書,開設了修身、國文、算術、中華歷史、中華地理、博物、理化、圖畫、手工、體操、唱歌等課程,著重培養學生的綜合素質和實際能力。針對學界的封建等級和特權思想,任芝銘特別強調相互尊重,師生平等,禁止教師體罰學生。這些在教學改革中體現出來的民主進步思想,對新蔡縣乃至全省的教育改革都產生了積極而深遠影響。
第三,移風易俗,進行社會改革。
河南素來經濟落后,文化閉塞,因循守舊,民風未開,舊的傳統觀念根深蒂固,其中又以駐馬店為甚。為開啟民智,革命者們頂著傳統習俗的巨大壓力,以敢為天下先的氣概,提倡社會新風,力求掃除舊時代的風俗之害。他們廢廟興學,倡導男子剪發、女子放足和上學、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等新風尚。新蔡、確山、遂平等地都成立了放足會、天足會,勸導女子放足。遂平縣革命黨人李儒純在家鄉諸市成立放足會,四處宣傳放足的好處,提倡男人剃發,影響頗廣。這對啟迪民智,促進思想解放,無疑具有一定的意義。這些革命黨人的行為雖并不為人們理解,響應者甚少,常常被恥笑為“瘋子”、“吃洋藥了”,也遭到守舊勢力的反對和阻撓,但他們卻不折不撓,知難而上。
第四,發動武裝斗爭,堅持暴力推翻滿清統治。
堅持武裝斗爭,以暴力革命推翻清朝專制舊政權,建立民主共和新政權是資產階級革命派的一貫方針。駐馬店革命黨人開展的武裝斗爭總體上分前后兩個階段,從同盟會成立到武昌首義前是第一個階段,即聯絡會黨,發展隊伍,為武裝起義做準備。他們遵照同盟會的指示,回到家鄉,一方面繼續“鼓吹革命主義”,一方面聯絡馮甲嶺、宋一眼、展文友等地方會黨和綠林武裝,購買槍械,準備發動起義。1907年,劉純仁前往豫西,與嵩縣同盟會員石言等人深入伏牛山區和太行山區,依托山高林密的有利地勢,加緊聯絡綠林武裝,策反軍隊,發展革命力量,取得了較大成效,綠林武裝王天縱部“暗通革命黨,私購軍火,圖謀傾倒滿清政府”[2]524。孟津、魯山、寶豐等地的綠林武裝也和革命黨取得了聯系。1911年3月,武昌起義前,劉純仁、任芝銘率領一批革命青年南下,參加了孫中山領導的廣州起義。遂平縣人李儒純不僅參加了劉道一、蔡紹南發動的萍、瀏、醴起義,還積極參加了武昌起義的籌備工作,并承擔研制炸藥的重任。不幸的是,在他和起義軍參謀長孫武及部分工人在漢口俄租界寶善里的一所房子里配制炸藥時,因意外爆炸而壯烈犧牲。被毛澤東尊稱為“媽媽同志”的任芝銘之女任銳在北京加入同盟會,參加了革命黨人暗殺團,將生死置之度外,為京津地區的革命黨人運送彈藥。
武昌首義后,駐馬店革命黨人的武裝斗爭發展到第二個階段,即與全國性的武裝起義相互呼應,謀求河南獨立。1911年10月10日,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武昌起義爆發并取得勝利,一月內就有13省份以及上海和許多州縣宣布獨立,全國迎來了民族民主革命的高潮。駐馬店革命黨人深受鼓舞,他們立即行動起來,全力策應。作為同盟會河南分會負責人的劉純仁隨即召集河南學界和新軍中的革命黨人,在開封禹王臺法政學堂商議舉事,組織開封起義,并計劃兵分四路,分別舉行武裝起義,圖取河南獨立。之后,負責西路的劉純仁與偃師革命黨人楊源懋化裝為乞丐,秘密到洛陽,以河南府中學堂為基地,潛結同志,策動駐洛陽的陸軍某部反正,以響應反清起義,并與綠林武裝王天縱部取得聯系,商議會攻洛陽,因缺少槍械,又受到守城清軍的頑抗,未能取勝。劉純仁、楊源懋隨即率部西征,與反清志士張鈁率領的陜西東征軍會合,繼續東征,與清軍多次血戰,光復潼關等地。后袁世凱借南北議和之名,將西路革命軍議和代表劉純仁、季廉泉殺害。劉積學負責南路新(鄭)、密(縣)、葉(縣)、宛(南陽)一路的聯系工作,由于策劃不周,也連連受阻。
革命黨人在省內組織武裝起義謀求獨立的斗爭一再失利,劉積學、閆夢松等人并不氣餒,隨即南下上海,持河南同盟會的公函向上海軍政部都督陳其美和同盟會領導人黃興求援,建議組織一支河南北伐隊,從獨立省區北伐河南,推翻清王朝在河南的統治。得到支持后,閆夢松速回新蔡與劉積勛、任芝銘、張應舉等人一起組織淮上軍,會同馮俠嶺、展文友等民間武裝三百余人加入河南北伐隊,與安徽張孟介的淮上軍會合,閆夢松任副總司令,5000余人的淮上北伐軍浩浩蕩蕩,先后光復了皖北許多州縣和河南商城、固始等縣城,之后在新蔡東南三岔口與毅軍姜桂題部交戰,給清軍以重大打擊。單懋統、單懋鋼、單懋修還聯合汝陽、項城等地武裝,組成“汝、新、項三縣北伐軍”,與淮上軍相互呼應,連武昌、四川、陜西、山西等省的革命軍也與淮上軍取得了聯系。聲勢浩大的武裝起義,不僅令清軍聞風喪膽,也使革命思想日益深入人心。
駐馬店革命黨人的多次武裝起義和軍事斗爭,不僅表現了革命黨人英勇不屈,不怕犧牲的斗爭氣概和獻身精神,激勵了駐馬店人民的斗爭熱情,也一次次地從政治上、軍事上和精神上給清朝統治者以沉重打擊,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清王朝的統治力量。
二
辛亥革命`之后,以袁世凱為首的北洋軍閥竊取革命勝利果實,資產階級共和國名存實亡,駐馬店人民又處于北洋軍閥的黑暗統治下。為了捍衛辛亥革命的成果,反對北洋軍閥的獨裁專制,駐馬店的革命者不畏強暴,繼續組織力量,試圖推翻北洋軍閥的統治,完成辛亥革命的未竟之功。
1913年5月,閆夢松奉黃興之命返回河南,一方面聯絡白朗起義軍,另一方面鼓動新蔡縣知事宣布新蔡脫離北洋軍閥而獨立。新蔡、汝南等縣還組織武裝數千,計劃起義北伐。由于走漏消息,起義遭到河南巡防營的鎮壓而失敗。任芝銘、劉積勛等流亡外地,閆夢松不幸被捕,在開封被殺害。1913年,反袁“二次革命”爆發。新蔡、汝南、確山、正陽等縣的大批志士仁人群起響應。由于沒有掌握武裝,他們四處聯絡農民武裝和會黨。時任陸軍五十九團獨立團長的正陽縣人劉鳳桐和黃興相約,將自己的隊伍作為奮勇軍北伐隊,同樣因計劃泄漏而遇害。1915年,反對袁世凱、維護民主共和的護國運動在全國興起,確山縣農會對袁世凱的罪惡行徑進行聲討,正陽縣國民黨黨員于衡章積極參加反袁復國斗爭。出身官僚地主家庭的正陽縣國民黨黨員袁家駒,祖上與袁世凱結有聯宗,父親袁乃寬與袁世凱以叔侄相稱,備受袁世凱信任。袁世凱要稱帝復辟的消息傳來,袁家駒即刻表示與父親決裂,“不甘為其子”,并公開反對帝制。他還和陳伯平、趙壽鼎等人合謀,在北京新華宮正殿安裝炸彈,欲將袁世凱炸死,雖未能成功,卻體現出袁家駒捍衛共和的忘我和獻身精神,且暗殺“其事成或不成,然意氣所激發,不特敵人為之膽落,亦足使天下頑夫廉,懦夫有立志矣”[7]186。1915年12月,袁世凱發表接受帝位申令,1916年1月,汝南人張星槎就舉起大旗,率領民眾反袁稱帝。4月,劉積學還與省內其他一千八百多名河南籍同鄉一道,聯名上書袁世凱,譴責其帝制自為是“不依法律,不顧道德,廉恥喪盡,千古無兩”,不僅使自己成為天下人的談資笑料,還使得全省同鄉受世人譏笑,奉勸袁盡早退位,“倘仍頑強,執迷不悟,則天下之所以對公者,自有最后手段。”[8]13護法運動開始后,暗殺袁世凱未果的袁家駒從京返鄉,聲稱奉黎元洪之命舉兵護法。
雖然這些斗爭都以失敗而結束,然而,駐馬店革命黨人為民主共和而不折不撓、愈挫愈勇的革命精神卻永遠載入史冊。此后,辛亥革命的浪潮在駐馬店沉寂下來,革命黨人內部也發生了分化。一些屢戰屢敗的革命黨人對革命悲觀失望,失去了斗爭意志,有的則更加堅定了革命信念,繼續尋找救國救民的真理。如任芝銘在辛亥革命失敗后,一方面繼續辦學,一方面繼續從事革命活動。中國共產黨成立后,任芝銘看到了希望,他積極參與國共合作,成為共產黨的真誠朋友和合作伙伴,為革命事業做出了重要貢獻。
三
駐馬店辛亥革命失敗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原因有二:
一是民族資產階級力量過于弱小,缺少強有力的領導核心。
駐馬店是個傳統的農業區,經濟落后,小農業與家庭手工業相結合的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居統治地位,百姓商品經濟意識淡薄。甲午戰爭后,外國商品潮水般涌入,“民間向來服用,漸且取資于外洋,年復一年,暗中虧耗,閭閻生計,日就窮蹙”[9],農民和手工業者大批破產,加劇了民眾的貧困,這在客觀上促進了民族資本的發展和民族資產階級的興起。一些有識之士出于愛國熱情和對利益的追求,開始投資辦廠,興辦新式工業。如畢業于開封地質學堂的遂平籍青年李儒純就利用自己所學的知識,回鄉與好友栗壽松開辦了水晶礦廠和棉織廠。確山新安店石材廠、獨山石灰廠、新蔡“育寧堂”制藥廠、正陽棉紡織廠等均是當時知名企業。據不完全統計,從1895年至20世紀初,駐馬店境內新設立的工廠達200余家,涉及紡織、壓花、面粉、榨油、采礦、造紙、印刷等多種行業。商品經濟也出現了短暫的繁榮。僅光緒三十年(1904年),汝南就有各種店鋪210余家,確山縣城的商鋪有234家。民族資產階級力量的逐步發展,使得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涌現有了階級基礎,而清政府派留學生、辦學堂等,也在客觀上為造就一批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提供了條件。這些接受了西方科學和民主思想的知識分子,思想活躍,對政治充滿熱情,在內憂外患的刺激下,萌發了民主革命思想而成為革命的先鋒和中堅力量。
盡管資本主義經濟有了一定的發展,然而,駐馬店民族資本的數量、質量、規模都十分有限。由于工商業發展滯后,民族資產階級在經濟上十分幼弱,政治上相當軟弱,沒有形成強有力的領導核心,也無力擔負起領導人民反帝反封、取得革命勝利的歷史使命。
二是嚴重脫離群眾,放棄對農民的宣傳、發動和領導。
農民問題是中國革命的基本問題。中國的農民千百年來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地位低下,觀念保守,隨遇而安,懼怕變革,是尚未覺醒的階層。然而農民中卻蘊藏著巨大的革命力量。以孫中山為代表的資產階級革命派沒有意識到發動農民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平均地權”的主張雖觸及到了農民最關切的問題,卻是一個很溫和的和平改造計劃,并不贊成發動農民“奪富人之田為己有”,不能滿足農民擁有土地的迫切要求。革命者本身力量很薄弱,又不肯對廣大的農民和手工業者做廣泛深入的宣傳、發動,嚴重脫離群眾,孤軍奮戰,失去了群眾基礎,失敗就是必然的了。
駐馬店人民具有悠久的斗爭傳統,這是深藏于民間的革命力量,是資產階級推翻清朝專制統治的潛在同盟軍。1899年新蔡民眾的均糧斗爭,1902年泌陽籍張云卿反清起義,1905年泌陽沙河店農民張彥德反清起義,1906年苗金聲領導的波及遂平、西平、上蔡、泌陽、西平等地,數萬人參加的仁義會起義,1908年上蔡彌陀會首領姜本陽制黃旗令箭反清舉義……這些群眾自發的反帝反封建斗爭和喊出的“反清滅洋,打富濟貧”口號,顯示了天中農民的不屈和抗爭精神。只要進行廣泛而深入的宣傳和發動,提出符合農民利益的政策主張,取得農民對革命的理解和支持,革命的力量就會無限壯大。遺憾的是,辛亥革命中,本地的革命者始終缺少對窮苦民眾的宣傳和發動,對民眾在反賠款攤派、反抽捐加稅、反洋教、抗租搶糧等斗爭中表現出來的強大力量視而不見,以先知先覺者自居,輕視農民,放棄對農民的發動和領導。革命派也曾聯絡過同農民、手工業者有密切聯系的會黨(以游民和破產農民為主體的秘密結社)和新軍(多數為穿軍裝的農民和學生),但卻把他們視為成就英雄的被動力量。老百姓對革命派的主張和所作所為不理解,不支持,即便是與革命黨人一起起義反清的宋一眼、展文友等會黨分子,大多數并沒有什么民主革命思想,參加起義的目的多是為了溫飽,或是為了掙幾個錢。蘊藏在社會底層的巨大革命能量遠遠沒有得到開發。在我們目前看到的史料中,鮮有千人以上的革命行動。在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解救閆夢松的行動中,劉純仁、任芝銘等聚眾千人將閆劫出,“其實,劫閆之時,真下手者,十余人而已”[10]928,其余多為旁觀者。號稱5000余人的淮上軍雖在一定程度上動員了群眾的力量,造成了較大的革命聲勢,但是一遇到清廷的鎮壓,便很快潰散了。毛澤東深刻地指出“國民革命需要一個大的農村變動。辛亥革命沒有這個變動,所以失敗了”[11]16。
辛亥革命時期,駐馬店的仁人志士為民主、共和,為民族的獨立、人民的幸福,勇于擔當,舍生取義,不屈不撓,前赴后繼,與封建統治者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抗爭。他們這種偉大的精神,是留給天中兒女的寶貴財富,激勵著我們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為建設更加美好的家鄉而不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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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57
A
1006-5261(2011)06-0095-05
2011-04-25
孫玉玲(1966―),女,河南駐馬店人,副教授。
〔責任編輯 朱占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