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奶牛養殖服務農民專業合作社調研報告

文/王舒婷 王天歌 鐘真

廣饒縣陽光奶牛養殖服務農民專業合作社位于山東省東營市廣饒縣丁莊鎮牛圈村，該地村民自上世紀80年代起就有每家每戶養牛的傳統，但奶農均為分散養殖，規模小，牛奶銷售困難。2009年12月，當地能人劉秀云注冊成立廣饒縣陽光奶牛養殖服務農民專業合作社。合作社成立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實現統一經營，提高競爭力，解決生產服務問題，降低農業經營的成本。合作社采用標準的牧場化管理，為奶牛進行統一配料、統一防疫、統一消毒、統一擠奶，牛奶統一銷售。

●合作社與各主體的關系維護

與奶農的利益聯結機制

養殖戶加入合作社需要符合一定條件，即奶牛數量至少為20頭。進入合作社以后，奶農無需其他的花費，合作社實行統一配料、統一防疫、統一擠奶、統一銷售。奶農除負責飼喂自己的奶牛、適時清理牛糞等基本的養殖流程以外，不需要做其他的工作，這對于奶農來講是非常便捷的，減輕了他們的負擔。

統一配料：目前合作社的飼料是自己調配的，精粗搭配比較合理，其中以青貯飼料為主，配以優質進口苜蓿，青貯的原料是從農民手中收購的玉米。合作社社長表示正因為飼料的良好比例才使得生鮮乳的各種含量指標非常高，例如乳蛋白的均值達到3.37（見表1），此外也使各指標比較穩定（見圖1—圖 4）。

好的飼料配方還增加了繁殖小母牛的幾率。按照自然規律，母牛有50%的幾率生小母牛，而目前所用的飼料可以使幾率上升到70%，這無疑會使奶農增加很多未來收益。

統一防疫：合作社里有一個獸醫，他免費為牧場進行統一防疫，主要防治口蹄疫和結核病等。獸醫可以免費為奶戶出現疫病的牛進行診療，但是如果在診療過程中使用了藥品，奶戶必須支付明碼標價的藥品成本，當然這里不存在合作社賺取藥品差價的問題。

統一擠奶：合作社每天有400多頭牛進站擠奶，奶站一天擠兩次奶，分別為早4點和晚4點，每次擠奶過程需要近4個小時。擠奶工作由合作社專門雇傭的6名擠奶工完成。此外，擠奶時還分別給每個奶戶留樣，以便出現問題時追查責任人。事實證明這種留樣很有必要也很有效，合作社曾經出現過由于生鮮乳抗生素超標而遭受經濟損失的情況，當時一共損失了1.36萬元，經過排查各戶的留樣，發現有兩戶奶農的牛奶有問題，于是經過問責與協商，合作社承擔3600元的損失，兩戶各承擔5000元。

表1 2011年2月24日-3月20日生鮮乳品質狀況

統一銷售：合作社將奶農的生鮮乳按照每公斤3.7元的價格賣給伊利集團，伊利集團每個月支付上一個月的奶款，合作社扣除每個奶戶的飼料及其他費用，剩余的奶款就是奶農的凈所得。

統一銷售使奶農不愁賣奶，但是支付給奶農的是基準價，沒法做到優質優價，這使奶農的一部分利益損失。

除此之外，合作社社長還為成員在郵政儲蓄銀行貸款提供擔保，并為幾個發起人購買了醫療保險和人身意外險。

與伊利的利益聯結機制

合作社收購的生鮮乳全部賣給伊利集團（以下簡稱“伊利”），伊利每月準時打款。奶款按照3.7元/公斤支付，此外為獎勵合作社社長，伊利單獨支付給她兩種款項：管理費和按照生鮮乳成分指標高低換算的價格。這種優質優價的做法有利于激勵合作社社長努力提高生鮮乳的質量。

在2010年，合作社的生鮮乳沒有出現過被拒收購的情況。但是2011年年初，伊利出臺一項新的規定：蛋白質含量超過3.3±1.5的浮動范圍的生鮮乳不予收購。設定蛋白含量的最低指標是要保證生鮮乳的質量，設定指標上限可以防止奶站故意添加化學物質。合作社的生鮮乳因此第一次遭受拒收，對于被拒收的生鮮乳，合作社只能賣給其他小型企業做奶粉，經濟利益有很大的損失。合作社認為伊利在故意用指標“卡農民”。合作社生出這樣的想法是有原因的，冬季是牛奶的銷售淡季，而奶源又相對充足，這使得奶企消化不了那么多生鮮乳，因此有必要減少收購量。每年這個時節一些奶企不僅通過在指標上嚴格限制以減少收購量，而且還下調了三月份的生鮮乳收購基準價：牧場每公斤減少0.1元，小區每公斤減少0.3元。這種供大于求的情況每年大約會持續到“五一”左右，之后奶價又會回升到3.7元/公斤。這種“豐拒欠搶”的問題一直存在于奶戶與企業之間。

作為伊利在該地區的一個較大的生鮮乳供應者，合作社受到了伊利的重視，并采取了各種措施有效解決了這些問題：

首先，伊利在該牧場派遣一個駐站員。該駐站員主要負責收集各種信息，尤其是有關產奶量的信息，駐站員會根據目前站里處于密乳期的奶牛的數量，大致估算出該奶站生鮮乳產出總量，然后匯報給伊利作為參考，以防止牧場從外面的散戶處收奶。駐站員與合作社幾乎沒有利益交錯關系，伊利負責駐站員的工資和其他花銷，而合作社只為其提供住宿即可。駐站員的相對獨立保證了其匯報的準確性和公正性。

其次，伊利為了保證擠奶過程的標準化，專門對擠奶廳的6名擠奶工進行崗位培訓。合作社的墻上貼著帶有伊利標志的“標準化自動化奶站操作流程”，文字描述非常詳細清晰，還配有圖示。并且在擠奶廳一角的架子上排列著各種器皿，上面同樣貼著帶有伊利標志的“藥浴杯”、“觀察杯”貼紙。伊利對擠奶流程的控制和指導有利于保證生鮮乳的安全。

另外，伊利支付生鮮乳的運輸費用。從牧場所在地到伊利的生產廠區（平陰） 需要4個小時的路程，其間如果運輸不慎很容易出現問題。社長自己有一輛載重27噸的運輸車，伊利為每噸生鮮乳支付130元的運輸費，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運輸風險。

●合作社與外部組織的關系維護

與政府的關系

財政支持。去年當地政府撥款2萬元作為合作社的扶持金，在合作社成立之前政府還對牧場有過80多萬元的補貼。根據合作社社長估算政府總共撥款90多萬元。

幫助流轉土地。2009年社長劉秀云為了建牧場，從政府手中流轉了一塊面積為108畝的土地，當時這塊地是一個廢棄的學校。土地價格為每年每畝800元，租期為30年。雖然從目前情況來看，這個牧場還有容納空間，但是隨著合作社規模不斷擴大，土地依然會成為制約合作社發展的瓶頸。所以這個問題需要政府的特別關注。

免費防疫和配種。目前政府每年免費給牧場進行兩次防疫，幫助合作社節省了一大筆開銷。與此同時，為了督促牧場注意生鮮乳的質量安全，政府每月要抽檢留樣。

提供政策性保險。5年前政府推行過一種政策性保險，但是對活體動物的保險不易鑒定，且容易發生逆向選擇的風險，因此相關保險公司的成本過高，所以這種保險未能延續下來。

與農村信用社的關系

合作社的貸款主要來自于信用社，這是因為信用社貸款手續簡單。合作社先后從信用社貸款90萬元、30萬元、10萬元，數額逐漸減少。每筆貸款都是一年或半年的短期貸款，貸款種類為第三方保證貸款，保證人可以是夫妻雙方或事業單位工作人員。第一筆貸款的利率為正常利率，沒有優惠，后來因為社長的業績得到當地婦聯的重視，經過婦聯與信用社的溝通，使利率降到6.9%。

與飼料公司的關系

飼料的購買途徑比較固定，全部從寧興和青島統一兩大飼料公司采購。由于飼料需求量比較大，又是長期合作的老客戶，兩個飼料公司均按照廠家優惠價賣給合作社。以寧興為例，每月訂貨量超過100噸的，優惠價為2300元/噸，比市場單價便宜50元左右。

除此之外，飼料公司還免費為合作社進行培訓，培訓的主要內容是飼料飼喂方法及其他的養牛知識。社長認為有了伊利的培訓和飼料公司的培訓，合作社就可以減少在培訓上所花費的精力和財力了。

●合作社的運作模式

牛奶質量安全控制

養殖環節。牧場的飼養環境比較好，陽光奶牛合作社實行嚴格的人畜分離制度。養殖戶住在專門的宿舍區域，遠離牛舍，有效避免了人畜混居引起的疫情交叉感染現象。牛舍有值班室設有專人值班，有任何疫病可以及時通知處理。

合作社每年召開一次成員代表大會，主要議題就是圍繞養殖以及每年的發展計劃。除此之外，每月5號上午合作社為各養殖戶結清錢款之后，下午都會召開成員大會，主要圍繞飼養的各種問題，并重點強調保障牛奶的質量安全。

合作社定期對養殖戶提供免費的技術培訓，內容主要是養殖技術和管理等問題。合作社還無償為成員提供產品檢疫與防疫、奶牛管理、診療等技術服務。合作社還配有一個本科學歷的專職高級技術人員，為奶戶提供技術支持。另外，合作社定期組織社員參加省、市畜牧部門舉辦的高新奶牛技術座談。

擠奶環節。奶牛在擠奶前進行藥浴，1頭牛1條毛巾。有嚴格的衛生和質量管理制度。牧場具有完備的生鮮乳收購記錄，有養殖檔案（包括用料、用藥和防疫記錄等）。

奶站有基本的試驗器具，具有乳成分分析儀、“三聚氰胺”檢測儀等，能夠檢測抗生素。牛奶進入大罐前進行常規檢測并留樣，進罐后對大樣檢測留樣，統一貯存銷售，可使養殖戶之間形成一種相互監督的內生機制。每戶留樣更有力地約束了奶農的機會主義行為，確保了生鮮乳的質量安全。

銷售環節。牧場當天生產的牛奶一定會在當天運送到伊利位于平陰的廠區，需要4個多小時，如果運輸期間操作不慎牛奶很容易出現問題。牧場配有一輛專用的運輸車，并取得了生鮮乳準運證，負責每天按時運送牛奶，由伊利支付運輸費。這樣就有效避免了牛奶在運輸環節的污染變質等問題，保障了牛奶的質量安全。

除給予適當的鎮靜治療外，還要有一個舒適的睡眠環境。不要反復搬動寶寶，避免驚嚇，防止因寶寶抵抗力差而繼發細菌感染。安置在陽光充足的房間，保持室內整潔，室溫保持在18～22℃，濕度50%～60%，空氣要新鮮，定時開窗通風換氣，使空氣流動和清潔，保持房間安靜。房間內不放置花草，盡可能避免加重喘息發作。

通過以上有效的質量安全控制機制，合作社生產的牛奶的質量和安全指標較高，目前牛奶的平均乳蛋白率為3.37%，乳脂率為3.96%，干物質為12.76%，細菌數1.6～5萬。

●合作社的盈利分析

收入來源。陽光奶牛養殖服務農民專業合作社獲得的收入主要來源于兩部分：伊利付給合作社的管理費以及因為生產的牛奶質量指標優于標準指標所得的獎勵。

首先，合作社與伊利簽訂銷售訂單，成為伊利的奶源基地。因為合作社采取牧場式管理，其牛奶質量受到伊利的認可，伊利支付給合作社一定的管理費，作為其規范管理各奶戶的報酬。管理費為每公斤牛奶0.3元，且不隨奶價的變動而變化。這樣合作社的管理費收入每天至少有3000元錢。

其次，伊利支付給合作社的奶款執行基礎價格加上蛋白質指標大于標準值的獎勵。目前冬季的基礎價格是3.7元，如果牛奶的蛋白質含量大于3.3且不超過3.45就根據指標數有相應的獎勵。這樣按照牛奶的質量計價，生鮮乳質量指標高了價格也高，比較公平。標準指標會根據季節有相應的變動，基礎價格根據市場行情也經常變化，如目前2011年3月的基礎價格是3.7元/公斤，2010年8月15日以前的基礎價格是3.4元/公斤。而合作社支付給養殖戶的奶款執行伊利的基礎價格，也就是無論奶戶的牛奶的質量指標高低，合作社給奶戶的是同樣的價格，無法做到優質優價。這樣合作社在中間賺取了一定的差價，這與伊利的奶款沒有直接到戶有關，說明合作社對奶款的控制更強一些。

表2 合作社每年的成本狀況

合作社的另一部分收入還來源于為其他牧場運送牛奶所賺取的運輸費。除了給位于平陰的伊利加工廠運送鮮牛奶，合作社還為別的牧場代運鮮奶，獲得其他牧場支付的車輛運輸費。

在去年，合作社還試行過“托牛所”制度，有37頭牛托在合作社，產生了十幾萬的收益。此外，合作社產生的牛糞數量可觀，其銷售價格為每方40元，主要供給園林綠化。不過，當地的百姓若有需要可無償使用這些牛糞。

成本支出。合作社的奶戶從合作社所得到的服務都是無償的。所有的管理費用以及場地、設備、農戶租住的房屋的費用等也都由合作社承擔。

合作社4個管理層工作人員每人每月工資3050元，擠奶廳的6名普通工作人員的工資每人每月1800元。每月5號發工資。合作社每年的工資開支總共約為二三十萬元。

陽光合作社作為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不需繳稅。合作社每年的各項成本狀況見表2。

利益分配。陽光奶牛合作社每年的純利潤約為四五十萬元，合作社的盈利并沒有對社員進行盈余返還，所有與社員的收支款項當月結清。例如3月份所生產牛奶的價款，4月20日由伊利打到合作社賬上，5月5日合作社為各養殖戶結清奶款。每月5號是結算的時間，合作社會將各奶戶的各項收支情況以清單形式分發，支付給各社員的是其生產的牛奶的價款扣除其所用的飼料費用。

●社員的福利改善

目前本地區已完全取消了奶牛散養戶，所有農戶必須進入小區才能飼養奶牛。社員加入陽光奶牛合作社后福利得到了一系列改善。

首先，養殖戶加入合作社不需要任何費用，只需帶著自己的奶牛來。除了水、電費之外，別的費用都不需要養殖戶負擔。社員與合作社簽訂正式契約，一切服務都由合作社無償提供。養殖戶統一住在牧場，房屋宿舍不需要支付租金。

其次，奶牛的飼料由合作社統一提供，賒銷給農戶，每月5號結算奶款時扣除所用的飼草，發給奶戶的錢就是其養奶牛的凈利潤。合作社經營有任何損失都由牧場承擔，社員沒有風險。社員可自由退出合作社。目前，還沒有發生養殖戶退社的情況。

綜上，合作社在統一管理的過程中實現了規模效益，降低了單個奶農在飼料購買、疾病防治、生鮮乳收貯等過程中與外界交易的費用，從而增加了經營利潤，增加了社員收入。

調研者觀察

整體評價

縱觀整個合作社的運作，可以發現它并不屬于合作社法所定義的標準合作社，沒有平等的一人一票，也沒有二次返利或分紅。但是無可否認合作社迅速發展壯大的事實。

首先，成立合作社使集體談判能力增強。合作社作為一種“合法主體”將周圍的散戶都吸收進來，不僅使生鮮乳的品質得到保證，還使得合作社作為一個談判主體規模迅速擴大。無論是面對伊利還是面對飼料企業，抑或是面對農信社，合作社都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談判中的弱勢地位，從而更好地為奶農爭取利益。

其次，成立合作社有利于統一管理以及成員間的相互約束，突出表現在統一飼料方面。合作社采用飼料墊付的方式、飼料的優惠價格以及統一飼料后的效果都使得合作社成員自覺遵守統一飼料的規定。作為一個理性主體，奶農會選擇對其最有利的方式。

最后，合作社有利于共同決策。社長和幾位發起人是決策者，社長沒有大權獨攬，她只負責資金方面的問題，而其他事務如訂購飼料、設備維修等都由其他發起人負責。如果沒有成立合作社，可能很難形成這種“小事分工明確，大事共同策劃”的比較規范的管理方式。

問題與政策建議

Question

首先是土地問題。目前在流轉的108畝土地上建有30座牛舍，每個牛舍是雙排設計，一排可養30頭牛，所以整個牧場的養牛上限為1800頭。就目前的存欄量及迅猛的發展勢頭來看，在不久的將來就會達到上限。而社長表示現在已經很難租到土地，因此土地最終將嚴重制約合作社規模的擴大。

資金問題是合作社發展的第二大困難。奶牛產業是資本密集型的，引進現代化機械設備往往需要上百萬的投資，社長目前打算購進一套自動拌食設備，而資金還是制約因素。

合作社面臨的第三個問題是疫病風險比較高。作為大規模養殖場，一旦疫病爆發，整個牧場都可能被感染，這種損失是難以估量的。雖然目前合作社密切關注防疫問題，但是社長還是對疫病感到無可奈何，認為“如果真的出現疫病也沒辦法”。

Suggestion

土地：有效利用黃河口的新增土地。其實，東營的土地資源并非十分緊俏，人均土地面積可達6.7畝，而且由于東營是黃河入海口，每年的灘涂都在增加。這種鹽堿地不能用作耕地，但可以作為養殖用地，建議政府能夠有效利用這些新增土地。

資金：希望政府能夠給予資金支持。譬如：出臺相應的優惠政策，降低貸款利率，簡化貸款申請手續；拓展其他融資渠道，如政策性銀行的扶持；增加政策性補貼等。

疫病：建議政府恢復政策性保險，這種保險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奶農的風險。政府相關部門應該反思以前推行政策性保險失敗的原因，考慮如何能夠激勵保險公司積極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