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壁壘下中國農產品貿易競爭力提升探討

楊麗華

（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4）

綠色壁壘下中國農產品貿易競爭力提升探討

楊麗華

（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4）

目前我國農產品國際營銷中首先要解決的是“信號顯示”問題。政府應在規范農產品質量標準、推行國際標準化戰略方面加大產品認證的力度，提供基于綠色標準基礎上的農產品認證；加強與目標市場公眾的溝通，為農產品打開國外市場進行公關；在促進供給主體規模化和組織化程度等方面作好制度安排，幫助企業向消費者進行“優質優品”的信號顯示。

綠色壁壘；農產品；貿易競爭力；國際市場

從總量上看，我國從2006年起就開始躋身于世界第三大農產品貿易體，僅次于歐盟和美國。[1]但與其他主要農產品貿易大國相比，我國農產品的國際競爭力呈現持續下降趨勢，農產品出口依存度和在國際市場上的占有率依然偏低。自2004年以來，中國農產品貿易開始持續出現逆差，并有增加趨勢。一方面是我國不斷降低的農產品進口關稅（1992～2007年間，從54%下降到15.2%，成為世界上農產品關稅總水平最低的國家[2]）和寬松的市場準入條件（我國的各種標準幾乎不能對發達國家的農產品構成任何技術壁壘）；另一方面卻是發達國家高居不下的總體關稅水平和苛刻的市場準入條件（對國外農產品的出口構筑各種技術性、道德性和輿論性壁壘）。隨著金融危機對實體經濟影響的不斷深入，農產品國際貿易中各種保護性壁壘呈現不斷增加之勢。如何有效防止農產品貿易逆差過大，積極開拓出口市場，增強農產品的國際競爭力，將是我國農產品貿易面臨的一項艱巨任務。

綜觀國內外的相關文獻，反映競爭力的指標紛繁多樣，如何對國際競爭力進行簡單有效的評價，一直是學術界爭議的焦點。巴克萊（Buckley，1988）、馬丁（Larry Martin，1991））等認為，可盈利性和市場份額是衡量競爭力績效的主導指標。[3]約瑟夫（Joseph，1996）采用國際市場份額、國際市場份額獲利指數和出口比重三種競爭力衡量指標，對美國和東盟成員國在世界農產品市場上的競爭力進行了比較。顯性比較優勢指數也被廣泛用來作為衡量貿易競爭力績效的指標（如利什曼（David Leishman），1999）。但由于農產品的價格有可能因補貼的存在而受到扭曲，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并不能完全反映農產品貿易競爭力的變化，為此，西格（Eckhard Sigge）指出，國內資源成本是衡量農產品競爭力的唯一真實指標。[4]在中國，學者們使用的指標主要有：顯示性比較優勢（如帥傳敏等，2003；黃照影，2006）、市場占有率和貿易競爭指數（如喬娟、李秉龍，2006）或其他指標體系的組合，如出口現狀、生產成本、顯示性比較優勢（侯杰，2006）；國際市場占有率、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貿易競爭指數和生產者價格組成的指標體系（寧靜，2009）等。在前述文獻的基礎上，本文采用三個指標來衡量貿易競爭力：貿易競爭指數、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和市場占有率。

一、我國農產品貿易面臨的困境

1.農產品貿易逆差已趨常態

2002～2008年間，中國農產品進口額由124億美元增加到586.6億美元，增長373%；出口額由182億美元增加到405億美元，增長122.5%，出口額增長速度明顯慢于進口額。從2004年出現46.4億美元逆差開始，逆差現象已持續6年。尤其是大豆、大米和棉花這三類主要農產品，貿易逆差越來越大。持續的逆差，反映出中國農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競爭劣勢明顯。中國糧油對國際市場依賴程度更高，國內供給滿足不了需求的深層次矛盾，使中國在糧油進出口貿易方面都會呈現難以逆轉的逆差趨勢。

2.農產品出口競爭力不斷下降

（1）貿易競爭力指數（Trade Specialization Coefficient，TSC）。本文用貿易競爭力指數（TSC=某產業凈出口額/該產業進出口總額）來衡量其國際競爭力的強弱。一般認為，當貿易競爭指數大于零時，表明該國這種產品的生產效率高于國際水平，具有貿易競爭優勢；當貿易競爭指數小于零時，該國是這種產品的凈進口國，處于貿易競爭劣勢，且絕對值越大，劣勢越明顯。通常認為指數大于等于0.8為具有高比較優勢，0.5～0.8為具有較高比較優勢，0～0.5為低比較優勢；-1～-0.8、-0.8～-0.5和-0.5～0分別為高比較劣勢、較高比較劣勢、低比較劣勢。從2002年開始，我國農產品的貿易競爭力指數一直處于負數狀態，說明農業為凈進口，且自1999年以來，貿易競爭力指數呈現持續下降趨勢，說明我國農產品出口顯現出較弱的競爭力。伴隨著貿易逆差的擴大，這一劣勢有加速的趨勢。

（2）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s，RCA）。RCA指數由巴拉薩于1965年提出，他認為，國家i在j產業或產品貿易上的比較優勢，可以用j產業或產品在該國出口中所占的份額與世界貿易該產品占總貿易額的份額之比顯示出來，[5]即：

這一指標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得到了廣泛采用。一般而言，若RCA>l，則該國在該產業或產品上處于比較優勢，取值越大比較優勢越大，反之比較優勢越小。當農產品的RCA值上升時，說明該國農產品的國際競爭力在上升。2000年以來，我國農產品的RCA指數開始出現持續下滑的趨勢，由2000年的0.74逐步下滑到2009年的0.36，2005～2009年間，RCA指數一直在0.34～0.44之間波動，說明中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緩慢下降。

（3）國際市場占有率偏低。就競爭格局來看，谷物、肉類、奶制品等農產品主要在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及歐盟成員國等發達國家之間展開競爭；園藝產品如水果、蔬菜以及水產品則在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之間競爭。[6]我國具有比較優勢的傳統農產品出口大類主要是水果、蔬菜、水產品和畜產品（屬于勞動密集型產品），主要競爭對手是發達國家，但由于受國際貿易綠色技術壁壘的影響，中國的優勢很難發揮出來。就市場占有率來看，發達國家在國際農產品貿易中的比重從20世紀60年代不到60%增長到目前的70%以上，主要農產品出口市場被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及歐盟等發達國家或集團控制。2009年歐盟27國、美國和加拿大分別占世界農產品出口總額的42%、10.2%和3.7%，三者合計為55.9%。12個主要農產品出口國中，美國市場占有率最高，一直保持在10%左右。法國、德國和荷蘭的市場占有率保持在5%以上；中國農產品國際市場占有率一直在3%左右波動，[7]低于巴西。一些發展中國家如泰國和阿根廷，其農產品市場占有率也開始穩步提升。

二、困境解析

大多數研究認為，綠色壁壘或技術貿易壁壘是造成我國農產品出口受阻的主要原因，然而，透過綠色壁壘的表象，我們還可以從需求、供給和制度等層面來探析造成我國農產品貿易競爭力低下的深層原因。

1.國際市場上貿易保護主義盛行

烏拉圭回合談判以來，技術性貿易壁壘已成為發達國家農業保護最主要、最有效的手段，一些國家借環境保護之名行貿易保護之實。[8]從2006年1月起，歐盟開始實行《歐盟食品與飼料安全管理法》，意味著進入歐盟的農產品所面臨的技術性貿易壁壘向生產全過程延伸。從2006年5月起，日本《食品殘留農業化學品肯定列表制度》正式實施，對734種農藥、獸藥及飼料添加劑設定了51392個“暫定標準”；對尚不能確定的“暫定標準”，實行0.01毫克/千克的“一律標準”，這意味著進入日本市場的農產品幾乎不允許存在任何農藥殘留。從2006年起，非質量性標準也開始進入貿易壁壘。美國的SA8000認證標準，把知識產權、勞工利益、環保與訂單掛鉤。歐盟等一些發達國家將“動物福利”問題引入國際貿易中來。[9]這些標準與規則對發展中國家出口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對不符合東道國環保要求的產品禁止進入，從而限制進口數量；通過開展認證、征收綠色關稅等，增加國外產品的生產成本。

農業補貼一直是發達國家所使用的傳統貿易手段，其中美國、歐盟及日本的農業補貼約占世界補貼總額的80%，且對部分農產品維持高關稅，嚴重扭曲世界農產品貿易。世界經合組織（OECD）國家農民收入中的40%來自政府的補貼，而日本、挪威、韓國和瑞士更是高達66%。[10]2008年美國新出臺了《2007新農業法》，擴大了農產品補貼額度、范圍和形式，加大了直接補貼力度。歐盟也對共同農業政策《2000年議程》進行中期審議，調整了農業補貼政策，著重提高農產品質量，加強“綠色壁壘”，增大國外農產品進入的難度。

2.中國缺乏規模化的供給主體

在國際農產品市場上，參與競爭的主要是規模化、組織化的營銷主體。在美國，農戶主要與農業合作社、產地中間商和大型超市或批發企業簽約進行銷售，其中由合作社加工的農產品占總量的80%；[11]在日本，“農協”組織包辦了農戶農產品銷售的90%和農業生產資料購買的80%；在德國，牛奶、肉蛋、蔬果和葡萄酒等農產品都由各專業農協經營。這種高度組織化的營銷主體，增強了其在國際市場上的談判能力，提高了農產品市場的集中度（如世界上200家最大食品加工企業的產值已占到全球食品部門總產值的1/3[12]），也增加了產銷間發生重復交易的概率，有利于建立起穩定的產銷鏈關系和全球營銷網絡，形成渠道和品牌上的優勢。如美國的新奇士協會，擁有高達10億美元的SUNKIST品牌資產，強大的實力使它能夠進行大規模的廣告促銷，介入全球運輸體系，使果農會員獲得最佳售價回報。

在我國，由于農產品市場集中度低，缺乏規模化的產銷組織，小農戶、小企業在國內很難形成競爭優勢，更不用說與國外大公司抗衡了。以食品加工企業為例，我國2.7萬家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年銷售收入只有5900億元，還不及世界最大食品企業前兩名的年銷售收入之和。農產品出口企業規模小，難以實現前向一體化，結果就是自有基地少，采購貨源多，造成標準化推行的困難。以具有比較優勢的茶葉出口為例，全國1600萬畝茶園中，有70%是分散農戶經營的，[13]實施統一的茶葉生產標準的難度就可想而知。農產品市場集中度低，也使得企業難以實現后向一體化，在商品流通與貿易談判中處于劣勢地位。

3.備受原產國負面效應的影響

由于規模化的農產品龍頭企業少，大量的中小企業在爭奪國際市場時嚴重依賴低價競爭策略，導致中國成為反傾銷最大的受害者，頻頻受到貿易伙伴國有關“環境傾銷”、“血汗工廠”的指責，紛紛設置“綠色壁壘”來阻擋中國產品對本國市場的影響。統計資料表明，技術性貿易壁壘在我國貿易總壁壘中的比重，已由原來的20%上升到目前的80%左右，其中食品、土畜產品受技術性貿易壁壘的影響面最寬，其直接損失占到了年出口額的26.7%。[14]再加上近幾年來中國農產品出現的質量安全問題，被日本、美國、越南等國媒體頻繁報道，使得農產品出口遭受到越來越多的國際輿論壁壘。[15]出口頻遭綠色壁壘和國際輿論壁壘的阻擋，使得我國農產品營銷缺乏正面的“原產國效應”，進一步影響了進口國消費者對“Made in China”的信任度，產生需求抑制效應。如果不改變中國產品“價低質劣”的形象，即使是進口國不設置“綠色壁壘”，按照“檸檬理論”，優質產品也將會被那些中國造的劣質產品排擠掉，影響消費者對整個中國產品平均質量的看法，降低其愿意支付的價格與購買欲望。

三、對策建議

國際市場的壟斷性與農產品貿易的多功能特征，使得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強弱越來越體現在產品和企業本身實力之外的貿易談判、標準制定、國家營銷、政府補貼等“國家競爭”層面上。鑒于我國農產品頻遭“綠色壁壘”阻擋、缺乏正面的原產國效應，而農產品質量安全與標準體系的健全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和漫長過程這樣的現實，目前我國農產品國際營銷中首要解決的是“信號顯示”的問題。

1.政府提供保證（Guarantee）

即由政府提供基于綠色標準的農產品認證。農產品認證作為一種推進農業標準化和市場信用機制建立的制度安排，是政府以國家信譽為企業提供產品內在品質的擔保，降低市場信息識別成本和社會交易成本，從而解決我國農產品在國際市場上信息不對稱的問題。為此，我國政府應在規范農產品質量標準、推行國際標準化戰略方面加大產品認證的力度。從歐盟、日本新食品法的出臺可以看出，其對農產品質量的控制已從“終端控制”延伸到“源頭控制”，這就說明了政府僅僅在農產品的質檢和商檢環節進行認證是不夠的，還要將標準前移到預生產和生產環節，制定一套與國際接軌的良好農業（Good Agricultural Practices，GAP）規范。此外，還應加強與目標市場公眾的溝通，由國家出面為農產品打開國外市場進行公關。

2.渠道商保證和優質品牌信號

在農產品國際渠道策略中，選擇信譽高、實力強的中間商來銷售產品，向消費者傳遞“優質優品”的信號顯示。鑒于我國農產品在國際市場的形象和農產品市場的政治敏感性，農產品出口企業在初期可采用窄覆蓋的“錯位”、“補位”等定位策略，提供與東道國企業有差異或互補的產品，既可降低政治敏感性，又可吸引優質渠道商加盟。待企業建立起一定的商譽后，可適當對產品線進行延伸。此外，企業還可通過品牌、廣告和其他形式的標識，來塑造綠色形象。當然，如果出口企業本身的規模與實力有限的話，是很難吸引優秀的渠道商也很難支撐高額的品牌推廣費用的。因此，扶持大型企業集團，也是我國農產品國際營銷戰略的應有之義。為此，政府可通過培育公平的競爭環境，促進農產品加工、流通企業借助市場力量，提高市場集中度，強化其前向、后向一體化的能力，促進產銷的有效銜接。鑒于國際市場所具有非完全競爭、政府干預和貿易制度“綠色化”等特征，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提升，需要來自政府戰略層面自上而下的牽引。為此政府應在消除負面“原產地效應”、幫助企業進行“信號顯示”、促進供給主體規模化和組織化程度等方面作好制度安排。

[1]翁鳴.我國農產品進出口逆差擴大[N].國際商報，2008-02-20（002）.

[2]張彩霞.農產品貿易新格局下的我國農業支持及保護問題研究[J].農村經濟，2008（10）：90-93.

[3]Buckley Peter J.，Christopher L.Pass，Kate Prescott.Measures of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A Critical Survey[J].Journal of Marketing Management，1988，4（2）：175-201.

[4]Eckhard Siggel.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 and Comparative Advantage：A Survey and a Proposalfor Measurement[J].Journal of Industry，Competition and Trade，2006，6（2）：137-159.

[5]Balassa B..Trade Liberalization and 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D].Manchester School，1965：33.

[6]趙雪冉.新疆農產品國際貿易格局與開拓國際農產品市場的策略研究[D].石河子大學，2008：9-10.

[7]費平，徐立青.中國農產品貿易競爭力的比較分析[J].中國集體經濟，2008（8）：30-31.

[8]朱作文，帥傳敏，汪治琴.世界農產品貿易的發展趨勢[J].對外經貿實務，2006（5）：55-57.

[9]孟昌，張瑜.積極應對后WTO時代綠色壁壘對我國農產品出口的影響[J].國際貿易問題，2005（11）：55-60.

[10]OECD/FAO.OECD-FAO Agricultral OutLook2006-2015[R].2006：19-21.

[11]侯建華，楊艷軍.國外農民專業合作組織的發展對我國的借鑒作用[J].經濟論壇，2005（15）：10-11.

[12]李玉珍，張旭.我國農產品營銷中幾個問題的思考[J].價格理論與實踐，2005（4）：33-34.

[13]毛鳳霞.貿易逆差與我國農產品的貿易戰略[J].國際貿易，2008（8）：16-19.

[14]張新坡，吳俊.我國農產品出口的遭“壁”之謎與跨“壁”之策[J].生產力研究，2008（12）：40-41.

[15]姜鴻.中國農產品應對國際輿論壁壘的策略分析[J].農業經濟問題，2008（3）：95-96.

中國流通經濟雜志出版200期紀念

編者按中國流通經濟雜志創刊于1987年初，到2011年5月，走過了近25年的歷程，出版發行200期。為紀念中國流通經濟雜志出版200期，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原所長、學部委員、著名經濟學家張卓元，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原所長、學部委員、著名經濟學家周叔蓮，中國人民大學教授、著名經濟學家何偉，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著名經濟學家曉亮，北京物資學院教授、北京市政協原副主席、著名物流學家王之泰等專家學者題辭或撰文祝賀，這里以筆會的形式，將文章刊登如下。

The Improvement of Trade Competitiveness of Chinese Agro-Products under“Green Trade Barriers”

YANG Li-hua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of Forestry and Technology University，Changsha，Hunan410004，China）

At present，the issue we should give priority in agro-product international marketing is"signal indication".The government should strengthen product approval in introducing the strategy of international standardization and standardizing agroproduct quality standard;second，the government should strengthen communication with the public in target market and do a better job in public relations for agro-product to enter into the international market;and third，the government should do a better job in institutional arrangement and help the enterprises to provide the customers with signal indication of product with high quality.

GTBs；agro-products；trade competitiveness；international market

F752

A

1007－8266（2011）05－0083－04

＊本文系湖南省教育廳優秀青年項目“長株潭城市群構建中的都市農業發展模式研究”（項目編號：08B088）、湖南省高校重點社科基地“農林經濟管理研究中心”的部分研究成果。

楊麗華（1971－），女，湖南省津市人，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商學院副教授，湖南大學經濟貿易學院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為國際貿易與營銷管理。

林英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