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 捷
20世紀80年代初,美國學者弗里(Dunkan A.Foley)[1][2]、法國學者迪梅尼爾(G.Dumenil)[3]分別獨立地提出了一種關于勞動價值論的新見解,并引發了國外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界的關注和爭論。在相關文獻中,這一新見解起初被稱為“新解法(New Solution)”,后來則被稱為“新解釋(New Interp retation)”。新解釋被普遍認作當代勞動價值論研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發展,相關爭論持續至今。但在我國學術界,對該理論的跟蹤、評價乃至運用還非常欠缺,新解釋的觀點尚未進入多數學者的視野。本文試圖對新解釋的基本思想和相關爭論中的重要問題做一簡略的評述,以期促進國內學者對新解釋的研究。
新解釋的理論出發點是勞動價值論的一個基本思想,即活勞動創造了新價值。但新解釋把勞動價值論的這個理論命題轉換成了經驗性命題,提出在某一經濟中所使用的活勞動與扣除了中間物質消耗的凈產品之間存在著因果關系。為此,新解釋在總量意義上定義了勞動時間的貨幣表現(the Monetary Exp ression of Labor Time,M EL T),它等于某一時期以市場價格度量的增加值(產出的價格減去工資以外的成本)與生產性活勞動的比率。
根據新解釋的定義,貨幣的價值(不同于貨幣商品的價值)等于M EL T的倒數,即等于一單位貨幣所代表的某一抽象勞動量。弗里對此作了舉例說明:在20世紀80年代初的美國,經濟增加值的總量大約為3萬億美元,被雇傭的勞動力有1億人左右,如果假設這些人一年工作50周,每周的標準工作時間是40小時,再假設這些人全部是在生產性部門被雇傭的,那么,所耗費的全部勞動時間就等于2千億小時。根據這些條件,每小時勞動平均可帶來15美元增加值(即M EL T=15);而貨幣的價值則為1美元可支配4分鐘的社會勞動。[4](P14)
在確認新解釋的分析內容時,大多數文獻都使用了含有多個部門的價值、價格和技術條件的方程組。倫敦大學的法因(B.Fine)、拉帕維薩斯(C.Lapavitsas)、薩德-費羅(A.Saad-Filho)在一篇合著文章中則指出,這樣做其實毫無必要,采用簡單的數學表述就足以概括新解釋的核心思想。[5]
法因等人假設總利潤為P,全部凈收入(即總收入減去非工資成本)為R,貨幣工資率為w,活勞動總量為L,總剩余價值為S,貨幣價值m=。可以寫出以下三個方程:利潤等于凈收入減去工資;剩余價值等于活勞動減去由工資代表的價值;凈產品價值等于活勞動。

在給定m的定義時,方程(3)事實上是同義反復,但該式卻被新解釋看做相當于馬克思的下述命題:總價值=總價格。
在方程(1)兩端乘以m,并代換以方程(3)里的Rm,則有:

或言之:

第(5)式意味著,利潤是剩余價值的貨幣形式,這即是馬克思的另一命題:總剩余價值等于總利潤。
法因等人的表述只包括以上五個方程。還可以加上:

e是剝削率,V是勞動力價值。該式表明,剩余價值率既可以寫作剩余價值和勞動力價值之比,也可以寫作凈收入中的利潤和貨幣工資之比。
以上表述沒有求助于個別部門的價值、價格和生產條件。這意味著,新解釋事實上可與任一種價格的方程組相容,不管這一方程組是基于平均利潤率的原則還是其他價格形成的原則,只要等式(1)和(3)能滿足即可。為此,法因等人指出,新解釋并不是轉形問題的一種解法,它事實上可作為任何價格形式的解法(any p ricing solution)。[6][7]新解釋只是一個解釋,其正式內容屬同義反復。從第(3)式和第(5)式可以看到,馬克思的兩個總量一致命題變成了定義。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新解釋據稱取消了價值轉形問題。
上述關于貨幣價值的定義是通過凈產品而非總產品給出的。新解釋認為,倘若改用總產品,會帶來重復計算的問題。這是因為,通過生產資料的生產而獲取的利潤,首先會作為全社會利潤的一部分被計算,然后又會作為消費資料成本的一部分被計算。這一點也適用于生產資料貨幣價值的其他部分。[8][9]這種重復計算可以一個只包含亞麻和麻布的經濟為例證來闡明。[10][11]
假設生產這兩種產品的技術條件如下:

這意味著,4單位活勞動可以生產1單位亞麻;2單位活勞動和1單位亞麻可以生產1單位麻布。若亞麻的單位價值λF=4 l,麻布的單位價值則為2 l+4 l=6 l;4 l是生產1單位亞麻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一般而言,可以寫作:

lF與lL分別代表生產1單位亞麻或麻布所需的活勞動。λF是亞麻的當前價值。設總產出為X。總產出的價值,即λX,是亞麻的價值λF與這一時期生產的麻布的價值λL之和。即有

或者

這個例子表明,耗費在生產資料生產中的勞動在總產出的價值中被計算了兩次。第一次是作為耗費了的生產資料的價值,第二次是作為依靠生產資料生產的最終消費品的價值。
有關價值轉形問題的研究在傳統上一直把總產出作為轉形的對象。隸屬于新解釋派的美國學者坎貝爾(Campbell)提出,正是這一點不可避免地造成重復計算,并使總價值等于總價格這一不變性條件在轉形后不能成立。新解釋則可通過采用凈產出避免了這一困境。[12]假設每單位亞麻和麻布的價值構成如表1:

表1
按照這個數表,亞麻業的利潤率為100%(2/2);而麻布業的利潤率為20%(1/5)。現在考慮一個利潤率已經平均化的生產價格體系(如表2)。在這個體系中,亞麻將不再按照與價值成比例的價格即4單位來銷售,而是下降為3。這將使亞麻部門的利潤由2降至1。另一方面,麻布的價格則假定不變,但麻布的利潤由1增至2,這是作為投入品的亞麻價格下降的結果。這樣一來,兩個部門的利潤率平均化為50%。

表2
通過價值轉形為生產價格,剩余價值在兩個部門重新分配。亞麻部門生產的剩余價值有一半沒有在本部門實現,而是在麻布部門實現了。
由以上兩個表格可見,總剩余價值等于總利潤(即等于3),但總價值(10)不等于總生產價格(9)。個中原因就在于,亞麻作為投入品進入了麻布的生產過程。亞麻業利潤的下降不僅削減了亞麻的價格,而且也削減了麻布的投入品的價格。因此,如果我們計算的是總產出的價格,亞麻價格的下降就被計算了兩次,既反映在亞麻的產出品價格中,也反映在麻布的投入品價格中。
新解釋學派的上述觀點招致了其他學者的批評。一位學者維護采用總產品的做法,指出這樣做并不一定帶來重復計算的問題。如他所說:“轉形研究假定,所有部門的生產期間是一致的。這樣一來,不變資本要素作為產出就不可能在同一期循環中又成為其他商品生產的投入。在t時期使用的原材料必須在t-1時期生產出來。因而在此并不涉及重復計算。”[13](P56)根據鮑特基維茨的傳統,轉形是與簡單再生產聯系在一起的,因此,假設所有部門的生產期間相一致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從這個觀點來看,所謂重復計算只能存在于抽象程度較低的經驗研究當中。
美國學者莫斯里(F.Moseley)質疑了新解釋采用凈產出的做法。[14]在他看來,新解釋對可變資本和不變資本的處理在方法論上是不對稱的。一方面,根據定義,可變資本或勞動力價值等于貨幣工資乘以貨幣的價值,易言之,勞動力價值不再是以物量或實際工資率為前提計算出來的。另一方面,不變資本卻仍是由物量即生產的技術條件所決定的。在后一點上,新解釋并未與新李嘉圖主義劃清界限。①莫斯里指出:“我認為在弗里的解釋中,在不變資本的決定與可變資本的決定上面存在著關鍵性的方法上的不一致。可變資本被當做給定的貨幣量,而不變資本則得自給定的物量。弗里對于不變資本和可變資本在處理上的前后不一致并未給出合理的解釋。我認為,由于不變資本和可變資本一樣,都是資本的一般概念的特殊形式,是最初的貨幣資本(M)的兩個組成部分,因而應該以相同的方式來決定。即要么都作為給定的貨幣量,要么都得自于給定的物量。”“因此我認為,在擺脫新李嘉圖主義對馬克思理論的物量解釋上,弗里只走了‘半程’。如果弗里接受我對不變資本的理解,我們之間的差異似乎就渙然冰釋了。”參見F.Moseley.“The‘New Solution’to the Transfo rmation Problem:A Sympathetic Critique”.Review of Radical Political Econom ics,2000,32(2):312.
莫斯里的觀點體現出與新李嘉圖主義更為徹底的決裂。他認為,在馬克思的剩余價值理論和生產價格理論中,初始給定的前提并不是生產的技術條件和實際工資這些物量數據,而是作為貨幣額的不變資本和可變資本。在購買生產資料和工資品時,無論是按照與價值成比例的價格來購買,還是按照生產價格來購買,不變資本和可變資本作為具有一定價值的貨幣額都是給定的,這些價值會轉移到產出的價值中去,而無須再轉形為生產價格。莫斯里在此徹底拒絕了自鮑特基維茨以來對轉形問題的正統看法,即將投入品的價值轉形,又回到了馬克思的轉形方案。①在國外勞動價值論研究中,莫斯里屬于單一體系學派,該學派和歷時單一體系學派都認為,當生產資料按照生產價格出賣時,就帶著修改后的價值量而非在生產中形成的價值量進入了生產,成為成本價格的一部分,而無須再轉形。對歷時單一體系學派觀點的闡述,參見Freeman,A.,and G.Carchedi(eds.).M arx and Non-equilibriun Econom ics.Cheltenham,UK:Edward Elgar,1996。
莫斯里建議,M EL T在理論上應等于總產出的價格與全社會的社會必要勞動總量的比率,后者不僅包括活勞動,還包括貨幣形態的不變資本所代表的抽象勞動。對于這個建議,弗里采取了調和態度,他在原則上不反對這個意見,但又有保留地認為,把貨幣形態的不變資本轉換為相對應的價值,其理論含義曖昧不明,難以求得一個合理的解釋,因為該價值“一般而言既不等于生產資料中內含的歷史勞動,也不等于在現行技術下再生產生產資料所需要的勞動”[15](P24-25)。
法因等人也著重考察了新解釋理論存在的問題。在他們看來,所謂重復計算,不過是新解釋學派故意采用的借口;和重復計算相比,采用總產品還會導致更為棘手的問題。他們認為:“如果同期的死勞動……也借助于貨幣價值而轉形,嚴重的問題就會不顧弗里的調和性聲明而出現。認為通過除以活勞動與當前凈產出價格的比率,即可將在既往不同時期、不同批次的不變資本上耗費的勞動(這些勞動已經轉移成為當前產出的價值)普遍視為彼此等同,并且與現期耗費的勞動也相等同,這種做法并不具有邏輯或經濟的理由。”[16](P14)與此相關聯的還有資本積累過程中的價值革命所帶來的影響。即不變資本和可變資本作為商品都會貶值,不管它們在進入生產時具有多少價值,在生產結束時必將有不同的價值,其價格和價值也會因此產生嚴重的偏離。如果采納莫斯里的建議,必將掩蓋以上變化,削弱新解釋方法的適用性。[17](P14-15)
英國學者莫亨(S.Mohun)是新解釋學派的代表人物,在詳細分析并拒絕了單一體系(SS)學派和歷時單一體系(TSS)學派的主張后(這兩個學派都支持采用總產品),他最終從經驗可操作性的角度維護了新解釋的觀點。莫亨寫道:“一個核算框架的唯一價值就是能夠使用它。偏愛新解釋的一個純粹實際的理由在于,它避免了和資本存量的估算聯系在一起的眾所周知的困難。SS和TSS方法需要就資產的壽命、折舊和攤提的比率、存貨的估價,以及通貨膨脹核算的一貫合理性達成一致。所有這些問題都是有爭議的,資本存量數據是國民收入核算數據中最不可靠的。而且,由于不變流動資本流量從國民收入核算數據中被剔除出去,在‘增加值’方法和‘總價值’方法之間偏愛于前者,就有了顯而易見的工具性理由。的確,采用總價值的方法能說出多少具有理論內涵的經驗內容是有疑問的。而新解釋就不是這樣。”[18](P93)
美國學者謝克(A.Shaikh)和圖納克(E.A.Tonak)曾對貨幣價值的定義提出了批評,他們認為新解釋的這個定義回到了亞當·斯密的可支配勞動的概念。[19](P179)在《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中,斯密提出了兩個關于商品價值的定義,其中之一是把商品的價值歸結為內含勞動量,另一個定義則將其歸結為商品借助于價格所能支配的勞動量。后一定義曾遭到李嘉圖和馬克思的尖銳批判。
基于C/S的油氣田動態信息管理系統的研究………………………………………………………………………張榮華(1.31)
弗里本人回應了該批評。他提出,可支配勞動在斯密那里具有雙重含義,其一是指商品在市場上所能支配的勞動力數量,即等于價格和工資率的比率;其二則是借助于價格所能支配的其他商品的內含勞動量。新解釋對貨幣價值的定義近乎后者而非前者。[20](P26)弗里為自己所作的辯護得到了日本學者伊藤誠(M.Itoh)的響應。伊藤誠認為,可支配勞動的第二種含義也是馬克思價值概念的重要內容。[21](P181)
法因等人指出,借助于貨幣價值的定義,新解釋得以在事后(ex post)將價格轉換為價值,尤其是將貨幣工資轉換為勞動力價值。易言之,新解釋在此假定,貨幣可以無中介地將價值表現為價格。但問題恰恰在于,在將產出的價值表現為價格的過程中,需要通過貨幣的各項職能以及貨幣體系的制度架構才能具體地實現貨幣的中介作用。新解釋對貨幣價值的定義脫離了貨幣價值的決定過程,這一點削弱了它在理論上的意義。[22](P7-9)①伊藤誠在比較新解釋和馬克思的貨幣理論時也提出了與之類似的觀點。他還指出:“新解釋所定義的貨幣價值作為一個方便的補充性范疇僅有有限的用途,并始終應在馬克思本人更為全面的貨幣理論的基礎上得到利用,而不是成為后者的替代。”參見M.Itoh.“The New Interp retation and the Value of Money”.in F.Moseley(ed.).M arx's Theory of M oney:M odern Appraisals.New Yo rk:Palgrave Macmillan,2005,p.190.
新解釋學派沒有提出一個根據商品的內含勞動量來決定價格的理論,而是關注于通過價格所取得的勞動時間這樣一種事后實現的社會關系,這在一些學者看來與魯賓的價值理論頗有相通之處。[23][24]對此,伊藤誠則提出了不同看法。他認為:“與魯賓學派不同,在新解釋那里,一年中的全部活勞動時間量不是通過市場上的價格來界定的,而是通過在生產過程中客觀耗費的勞動量來定義的。只要新解釋看到了這種在生產過程中耗費的客觀的社會勞動量借由市場價格所實現的社會分配關系,它的關于貨幣價值和勞動力價值的觀點就與非魯賓學派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有某種相關性。”[25](P181-182)
魯賓(I.I.Rubin)是活躍于20世紀初的俄國經濟學家,他關于勞動價值論的著作[26]在20世紀70年代被譯成了英文,并產生了較大的國際影響。魯賓的著作反映了20世紀初歐洲和俄國的馬克思主義者圍繞勞動價值論所展開的廣泛爭論,其中也涉及針對抽象勞動范疇的不同理解。一派觀點(或稱“抽象勞動的生理解釋”)認為,抽象勞動作為人類勞動力的生理耗費,是適用于任何一種社會生產方式的形式共相。而按照魯賓的觀點,勞動力的生理耗費只是抽象勞動的前提,本身并不等于抽象勞動。具體勞動向抽象勞動的轉化,最終是借助于交換過程而實現的。若無交換,則既不會有抽象勞動,也不會有價值。因此,抽象勞動是僅適用于普遍化的商品生產即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歷史概念。
在我們看來,魯賓與新解釋的關系具有兩面性。一方面,如伊藤誠所指認的,在新解釋學派定義的M EL T這個比率中,分母即在一定時期內社會所使用的活勞動,并不同于魯賓所說的通過交換被承認的抽象勞動。另一方面,新解釋試圖把以貨幣計量的增加值借助于貨幣的價值轉換為價值量,又的確和魯賓的觀點具有某種相似性。新解釋學派的這種兩面性植根于M EL T所包含的未經澄清的假設。由于迄今為止有關新解釋的文獻并未就這些假設展開充分的討論,在此需略作一番考察。
假定Li是生產第i種商品所需的活勞動,φi則是將生產第i種商品的勞動轉化為社會必要勞動的系數,可以寫出:

等式(7)表達了新解釋學派的M EL T概念所包含的以下假設:某一經濟中所使用的勞動時間的總量(即等式的右邊)等于形成價值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總量(等式的左邊)。這可稱為勞動守恒定理。如果我們修改這一假設,可將等式(7)轉化為不等式(8):

(8)式表示,有一部分勞動時間沒有被承認為形成價值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新解釋學派顯然沒有考慮這一可能性。
等式(7)所表達的假設至少可以追溯到曼德爾(E.M undel,又譯孟德爾)。在為《資本論》的現代英譯本撰寫的導言中,他明確地論述了這一假設:“正因為價值和價值的生產最終指的是現有從事生產的社會總勞動力的分配和再分配,所以宏觀經濟總量是一個基本的經濟事實,基本的‘生活實際’。如果500萬個工人在一年內從事物質生產2000 小時,那么全部價值產品就是100億小時,而不管每個個別商品的社會承認的價值是等于,或者大于,或者小于在它的生產中實際耗費的勞動時間數。因此,如果一定的商品的價值小于在它的生產中實際消耗的勞動,那么至少必須有另一個商品,它的價值大于其中實際體現的勞動量。對勞動耗費的社會承認與實際勞動耗費之間的差異,只是對個別商品來說才存在,而對商品總量來說是不存在的。”[27](P102-103)
曼德爾的上述觀點,尤其是“如果一定的商品的價值小于在它的生產中實際消耗的勞動,那么至少必須有另一個商品,它的價值大于其中實際體現的勞動量”,和他的另一個觀點即落后企業的價值會在競爭中轉移到先進企業是密切相關的。如他所說:“馬克思闡述道,低于勞動生產率的平均水平而運作的企業,所得到的少于平均利潤,而這最終是與他們浪費了社會勞動這個事實相適應的。當馬克思這樣表述的時候,他的意思是,這些企業的工人所生產的價值或剩余價值的一部分,在市場上被那些勞動生產率更高的企業占有了。而不是說這些企業所創造的價值和剩余價值少于由它們使用的小時數所表示的數量。”[28](P101)
由于相同部門的企業間不存在交換,主張落后企業的價值轉移到先進企業的觀點實際上是不合理的。①對此問題的詳細討論,可參見孟捷:《勞動價值論與資本主義再生產中的不確定性》,載《中國社會科學》,2004(3)。撇開這一點不談,曼德爾認為被一個企業浪費的勞動可以轉移到同部門的其他企業,是以“社會需求恰好等于生產”為前提的。[29](P101)而問題在于,當涉及M EL T這一十分具體的分析層次時,這一假設是難以成立的。筆者在先前的著作里提出,資本積累所固有的剩余價值生產和剩余價值實現的矛盾會帶來由(8)式所表達的非均衡趨勢。[30]新解釋學派在理論上假設一個經濟中所使用的活勞動時間等于形成價值的有效勞動時間,事實上抽象掉了前者通過生產和交換等中介最終借由貨幣表現為價值的整個過程。②新解釋學派的莫亨承認了這一點,并將此列為有待進一步探討和解決的問題。參見S.Mohun.“The Labour Theory of Value as Foundation fo r Empirical Investigations”.M etroeconom ica,2004,55(1):78.因此,新解釋所定義的M EL T不僅和狹義的貨幣價值決定過程相脫節[31],而且忽略了由資本積累的基本矛盾所帶來的價值實現的困難。出于這兩方面的原因,新解釋學派所定義的M EL T充其量是表達了經濟過程內部關系的某種外在可觀測效應。
在其早期論文里,弗里提出了和曼德爾類似的假設。一方面他承認,就個別企業或部門而言,的確存在著生產中耗費的勞動沒有為社會所承認的問題。另一方面他又認為,在總量意義上,這種差異是不存在的,因為這些差異會相互抵消。[32](P303)在2005年的一篇論文里,弗里又更深入地考察了這一問題。他回顧了馬克思對英國空想社會主義者布雷和格雷的批判。后者構想出一種可以代替貨幣的勞動券,憑借這種勞動券,生產者可以在社會勞動中直接支取與其自身勞動相等的部分。馬克思指出,這種設想忘記了,在一個資本主義經濟中,私人勞動只有通過交換才能實現為社會勞動。弗里在敘述了馬克思的思想后也提出:“不存在一般的事前(ex ante)方法,在脫離整個商品交換過程的條件下來計算在商品生產中耗費的抽象的社會必要勞動”[33](P38)。
但是,就在同一篇論文里,弗里又堅持認為可以找到某種事后計算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經驗方法。為此他進一步探討了涉及社會必要勞動計量的若干方法論問題,比如在對勞動時間加總時,以技能或工資為權重進行統計調整等等。[34](P40-41)弗里的這些嘗試是有益的。但在我們看來,他還是回避了最根本的問題,即社會必要勞動是在商品生產和實現的矛盾中被決定的。在經驗中難以確認的是,究竟有多少勞動可能因實現困難而未得到社會的承認。在弗里的論述中,并沒有提供解決上述問題的方法。
在弗里乃至新解釋學派的文獻中,事實上并存有兩種未經分梳而意義不同的M EL T。一種是為馬克思使用過的理論概念。比如馬克思在《資本論》第1卷中,就有一個勞動小時用金量表示是若干先令和便士、“社會平均勞動的貨幣表現”[35](P354)等提法。作為理論概念的M EL T,其分母是實際形成價值的抽象勞動時間(或經濟時間),而不是經驗中使用的勞動時間(或牛頓意義上的自然時間)。另一種M EL T則是與理論概念不同的經驗比率,其用意是利用兩個經驗上可測度的量作為前述理論概念的外在觀察效應。新解釋學派真正有別于馬克思之處,正在于它所提出的后一經驗比率。在有關新解釋的研究中,上述兩種M ELT的區別似乎從未得到明確的指認。觀點各不相同的研究者在爭論中一直不加區分地混用這兩個概念,這就給分析和爭論增添了困難。
作為純理論概念的M EL T,包含著特定的因果關系。根據《資本論》第1卷的假設,社會平均勞動的貨幣表現等于單位貨幣商品(即貴金屬)價值的倒數。給定貨幣商品的價值,生產普通商品的每小時簡單勞動就可以根據社會平均勞動的貨幣表現轉換為一個貨幣量。易言之,存在著以下因果關系:M EL T決定了商品的價格。而在新解釋的定義即M EL T=中,則出現了相反的關系,R(即以價格計量的增加值)決定了M EL T。據此莫斯里提出,新解釋的定義屬于“循環推論”。莫斯里還認為,無法利用新解釋的定義從理論上確定M EL T。[36](P97-98)
莫斯里的批評表明,他并沒有意識到新解釋的經驗定義與馬克思(以及他本人)所使用的理論概念之間的區別。新解釋把活勞動創造新價值這一理論命題轉換成了經驗性命題,即試圖利用兩個經驗上可觀察的量對真實的經濟關系進行估算,其代價則是撇開了將這兩個量的變化聯系起來的全部中介過程。①一旦抽象掉了中介關系,這一定義事實上就淪為不受具體社會制度約束的非歷史范疇。伊藤誠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用他的話來說,新解釋對貨幣價值的定義,“可以被理解為一個靜態的、非歷史的范疇,甚至可以運用于計劃經濟中的盧布這樣的社會主義‘貨幣’,盡管這般理解超出了‘新解釋’理論家們的設想”。參見M.Itoh.“The New Interp retation and the Value of Money”.in Moseley,F.(ed.).M arx's Theory of M oney:M odern Appraisals.New Yo rk:Palgrave M acmillan,2005,p.190.如果新解釋學派不能通過某種計量方法克服這一缺點,在其定義的M EL T和增加值之間就不存在嚴格的因果關系。莫斯里沒有體認到這一點,他眼中的“循環推論”,是以假定新解釋的定義依賴于馬克思概念中的因果關系為前提的。而事實上,新解釋的定義并非嚴格地依賴于這種特定的因果關系。這個特點使新解釋得以在貨幣價格與其所代表的勞動量之間任意轉換(譬如借助于貨幣價值將貨幣工資轉換為勞動力價值)。倘著眼于此,所謂“循環推論”對新解釋而言就未必是一個真正切題的批評。
新解釋的定義雖有上述弱點,但筆者認為,只要新解釋能夠設法解決在計量上所面臨的那些困難,盡可能地逼近馬克思的理論所揭示的經濟關系,則對于以勞動價值論為基礎的經驗分析還是有助益的。在這個問題上,筆者較為贊同伊藤誠的態度。伊藤誠看到了新解釋的缺陷,指出其貨幣價值的定義是與國民收入核算相聯系的事后靜態范疇,不適用于分析資本主義經濟的動態不穩定性。②新解釋對貨幣價值的定義“作為一個理論參照系并不適用于闡明當代貨幣非穩定性的性質,不適用于闡明資本主義經濟中根本的貨幣非穩定性”。參見M.Itoh.“The New Interp retation and the Value of Money”.in Moseley,F.(ed.).M arx's Theory of M oney:M odern Appraisals.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2005,p.190.但另一方面伊藤誠則認為,該定義對于“按照馬克思的觀點解釋國民收入核算是在實踐上有用的近似”[37](P183)。
在貨幣價值的基礎上,新解釋學派又定義了勞動力價值。莫亨在闡釋這個定義時提出了以下獨特的觀點:“勞動力是人的一個方面的能力,其本身并不是生產出來的商品。……在資本主義社會,并無勞動內含于人或其能力之中。因此,勞動力價值并不能由內含勞動來衡量,因為不存在這一社會必要勞動。”[38](P74)③莫亨對勞動力商品特殊性的分析,與著名社會學家波蘭尼的觀點不無相似之處。波蘭尼提出,資本主義市場經濟建立在勞動力、土地等虛構商品的基礎上,這些虛構商品不是資本主義生產過程的產物,卻被當做商品,并取得了價格形式。(參見波蘭尼:《大轉型》,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但是莫亨本人并沒有引證波蘭尼的觀點。在圍繞新解釋的文獻中,也無人提及新解釋的勞動力價值概念和波蘭尼之間的聯系。
在莫亨看來,勞動力作為特殊商品,不具有相對價值形式,卻具有等價形式。在理論上,這一等價形式可以有兩種選擇,其中之一是將貨幣工資所購買的“一籃子”工資品作為等價形式,即以工資品的價值表現勞動力價值。這也正是傳統理論的做法。莫亨認為,選擇“一籃子”工資品作為等價形式,有賴于以下假設:勞動力本身是有價值的,貨幣工資既衡量了這一價值,又用于購買具有同樣價值的工資品。可是,除非假定工資品是按照價值出賣的,否則上述假設一般而言并不成立。為此,新解釋摒棄了傳統做法,改以貨幣工資來衡量勞動力價值,即把勞動力價值定義為貨幣工資乘以貨幣的價值,并把那些決定勞動力價值的社會過程暫時撇開。[39](P74-75,92)
正如莫亨所指出的,除非假定商品的價值與價格成比例,否則新解釋學派所定義的勞動力價值就不等于作為“一籃子”工資品價值的勞動力價值。如何協調這兩個定義之間的關系,在新解釋學派內部也有分歧。莫亨想要完全割裂這兩種定義之間的聯系,弗里則采取了調和的態度。弗里認為:“在全面發展的馬克思的理論中,一個獨立于事后實現的工資份額的勞動力價值概念可能具有真實的作用。”[40](P30)筆者傾向于接受弗里的觀點,即在一個完備的勞動力價值決定的理論中,兩個定義都可分別扮演重要的角色。
在馬克思那里,勞動力價值不僅被歸結為工資品的價值,而且是在生產過程之前預先給定的。這樣一來,工人在生產過程中無論創造出多少剩余價值,都和自己無關,也就是說,工人不可能分享任何剩余。馬克思之所以采用這個假設,是為了分析勞動和資本之間的對抗性關系。這種對抗性關系意味著下述零和局面:資本家之所得必為工人之所失。反觀新解釋學派的觀點,勞動力價值則是價值形成過程結束后的事后定義。這一事后特征更適用于解釋勞資雙方在價值創造中的非零和關系。在最近一項研究中,筆者就借鑒了新解釋的勞動力價值概念,對工人分享剩余的經濟條件展開了分析。[41]
現代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所面臨的一個主要困難,在于如何把理論分析和經驗分析相結合。換言之,如何在基于勞動價值論的理論范疇與經驗數據之間建立起恰當的聯系。莫亨曾對馬克思主義經驗研究的現狀提出了如下批評:“二十世紀下半期的馬克思主義傳統在描述‘現實存在的資本主義’的經驗軌跡時往往是薄弱的。許多理論化工作似乎是在經驗的真空里展開的;另一方面,經驗分析在最好的情況下往往也只具備貧乏的理論基礎。”[42](P84)
新解釋學派自詡為基于勞動價值論的經驗研究提供了便利。用弗里的話說就是,新解釋“開啟了一條路徑,將馬克思理論的主要部分(例如他所討論的相對剩余價值、資本主義誘致性技術變遷、資本積累的長期趨勢或者資本循環理論)理解為可驗證的經驗假設,并能通過普遍可用的統計數據加以驗證。它開辟了遵循馬克思主義傳統的經驗—理論工作的新坦途,例如對各國的匯率和勞動的相對貨幣表現之間的關系進行考察”[43](P23)。
莫亨也認為,新解釋在“在馬克思的總量范疇和國民收入統計之間,在馬克思的個量范疇和和資本主義企業的會計之間,建立了潛在的直接的聯系,因而有可能開創一個進步性的研究議程。”[44](P67)根據新解釋,“所有核算都是以貨幣為單位進行的,不管價格可能處在什么水平。剩余價值率就是總的利潤—工資比率,資本有機構成就是全部生產資料的貨幣價值和總工資的比率,利潤率是完全以傳統方式定義的,即作為貨幣總量的比率。……在此意義上,新解釋為在勞動價值論的基礎上對資本主義經濟發展進行一貫的經驗描述提供了理論基礎”[45](P93-94)。
莫亨本人曾將新解釋的方法運用于分析發達資本主義經濟的利潤率動態。[46]但類似的研究也引發了其他學者的批評。在現代馬克思主義經驗研究領域,最具影響力的是謝克等人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逐步發展起來的方法。這個方法的特點是,一方面堅持生產性勞動和非生產性勞動的區分,另一方面試圖把國民收入核算與投入產出分析相結合,用于估算馬克思經濟學的基本范疇。[47]有的學者認為,莫亨的研究沒有利用投入產出分析,與謝克相比是一種退步。[48]
新解釋學派雖然力圖提出一種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范疇和經驗分析相聯系的簡便方法,甚至一種馬克思主義宏觀經濟學,但其基本定義具有事后靜態特征,這為其經驗運用帶來了困難。法因等人就曾指出,根據新解釋的定義,那些結構性的、時序性的變化過程“事實上已經并入了一個靜態經濟之中。因而積累的動態只能通過添設一種變化了的生產條件而得到。其結果要么傾向于一種動態形式的斯拉法主義,要么轉向后凱恩斯主義:即在給定技術的前提下采納一個靜態模型,將其與另一個靜態模型相對照,然后揣度兩者之間的差異”[49](P15)。
不過,需要提醒讀者的是,法因等人對新解釋采取了近乎完全否定的態度。在法因看來,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只需在觀念上把握對象,不必和經驗現實發生直接的聯系。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新解釋尋求面對經濟理論問題以完成經驗工作。相反,我們主張政治經濟學應該面對實際過程以在觀念上把握它們。”[50](P15)饒有意味的是,多年以前,法因本人在評價馬克思的利潤率下降規律時也曾持有類似的態度。在他那里,利潤率下降只是一個理論上的抽象趨勢,與現實中的經驗趨勢無關。也就是說,即便經驗不能證明利潤率下降,利潤率下降在理論上也是正確的。[51](P63-64)這種把理論和經驗相割裂,把馬克思所分析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一般規律當做黑板上的規律的做法顯然是不恰當的。
20世紀下半葉特別是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鮑特基維茨和新李嘉圖主義對西方勞動價值論研究產生了很大影響。為此,新解釋剛一提出,就被視作針對鮑特基維茨和新李嘉圖主義的解毒藥。用薩德-費羅的話來說:“新解釋在無須假設一般均衡和簡單再生產的前提下就取得了兩個總量一致等式。這是向前邁出的重要一步,因為它使有關轉形問題的爭論脫離了由新李嘉圖主義設定的那些(不充分的)條件。”[52](P121)新解釋的出現,推動了對鮑特基維茨和新李嘉圖主義“正統”的反叛,并在一定意義上促進了勞動價值論研究的其他學派的發展(如SS和TSS學派),使西方勞動價值論研究呈現出煥然一新的面貌。①相較于新解釋學派,SS和TSS學派同新李嘉圖主義的決裂顯得更為徹底。最近,弗里曼站在TSS的立場回顧了西方勞動價值論研究的百年歷史,他尖銳地批判了鮑特基維茨和新李嘉圖主義對勞動價值論研究的誤導。參見A.Freeman.“Trends in Value Theory Since 1881”,forthcoming in World Review of Political Econom y,2010.
圍繞有關新解釋的爭論,國外馬克思主義者大致形成了三派。一派是新解釋的提出者和追隨者,如弗里、利佩茲、迪梅尼爾、莫亨、坎貝爾等;另一派是反對者,如謝克、法因等人;第三派則為有保留意見的同情者,如伊藤誠、莫斯里等。②筆者的觀點也近于第三派的立場。當代國外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界大多數有代表性的研究者,均就新解釋的功與過發表了這樣或那樣的意見。在此意義上,不能不說新解釋是當代勞動價值論研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現象,也是西方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還在繼續發展的重要標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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