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造成損害應減免養蜂者民事責任——學習《侵權責任法》動物損害條款的體會

李易谷

2011年元旦對年過七旬的我是難忘的一天。這天上午我走進新華書店，來到陳列法律法規書架邊，不經意地取出法律出版社的注解版《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一書（以下簡稱《侵權責任法》），在瀏覽目錄時看到第十章“飼養動物損害責任”時，一直關注飼養動物損害民事責任的我，迫不及待翻到第140頁，《侵權責任法》第七十八條規定“飼養的動物造成他人損害的，動物飼養人或者受理人應當承擔侵權責任，但能夠證明損害時被侵權人故意或者重大過失造成的，可以不承擔或者減輕責任”，雖然該條將《民法通則》“民事責任”改成“侵權責任”，但同《民法通則》第一百二十七條飼養動物損害表述內容有不同，而《民法通則》飼養動物損害表述壟統而僅有一條，可《侵權責任法》根據飼養動物不同種類和不同空間場所造成傷害，制定了7條有關動物損害的條款，尤其是編寫者在“法律術語”中指出“飼養的動物，是指人工喂養、放養和管束的動物，既包括家畜、家禽，也包括馴養的野獸，但不包括昆蟲和微生物”。編寫者在闡述該條文注解后，在“實用問答”中“對飼養的動物應當如何理解”作了進一步陳述，最后明確指出：“但需要注意的是，飼養的動物不包括昆蟲和微生物”。可見《侵權責任法》制定和實施，是我國法制建設貫徹科學發展觀的體現。

于是我如獲至寶買了兩本《侵權責任法》，同時將此信息給全國各地蜂友和主管蜂業負責同志發出160條短信，并建議他們購買注解版《侵權責任法》來維護廣大蜂農合法權益。注解版《侵權責任法》由法律出版社于2010年3月出版，王竹編寫，每冊定價26元，可在當地新華書店購買，單行本作用有限。

20年維權經歷使我深感困擾和侵害蜂農權益有兩大難題，一是蜂農隨車押運常遭交警罰款，二是以蜂蜇為由敲詐蜂農現象日趨嚴重。但是近十年隨著新的法律法規相繼出臺實施，使蜂農隨車押運有了法律依據來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由于蜜蜂蜇人習性，故轉運蜂場都得蜂農裝卸車；同時運途還得做好蜂群通風噴水等管理工作，因此蜂農隨車押運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五十條第二款“貨運機動車需要附載作業人員”同時蜂農押運應做好該條款“應當設置保護作業人員的安全措施”之規定；若交警隨意攔截過往蜂車而滯留，是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法》第二十八條“不得扣押鮮活農產品的運輸工具”的規定；若以客貨混裝或者超員對蜂農處以罰款，是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畜牧法》第四十九條“養蜂生產者在轉地放蜂時，當地公安、交通運輸、畜牧獸醫等有關部門應當為其提供必要的便利”而不履行法定義務的失職行為。

近20年來，以蜂蜇為由對無辜蜂場主敲詐幾千幾萬元的事件屢屢發生，致使蜂場主負債累累，甚至破產改行。2005年6月下旬江西萬年縣一蜂農運蜂途徑遼寧凌海縣沈家臺大碾村時，因路面坑坑洼洼行車慢，時值上午10時氣溫高，飛出蜂箱蜜蜂先后蜇傷過路拉車毛驢及趕車人。運蜂車被人攔截只得就地卸車放蜂，蜂場主將蜇傷趕車人及時送往醫院治療。可治愈出院趕車人糾集眾親友向蜂場主索賠三萬元，并聲稱有后遺癥而不準蜂場主搬走蜂場。不堪重負蜂場主只得舍棄146箱蜂蜜及蜂具等財產，痛哭流涕逃離火坑，以免人身遭到傷害。

浙江寧波市鎮海區張益平1972年開始外出養蜂。20世紀90年代因運蜂等生產成本急劇上漲而蜂王漿收購價低，結果蜂場虧損幾年的張益平于1996年定地養蜂而改行種植花卉苗木，張益平原有120箱蜜蜂只剩下十幾箱了。2002年5月31日下午鄰居張志川發現自家豬跑出豬圈往回趕時，奔跑中豬闖入張益平的蜂場撞翻兩箱蜜蜂而遭蜜蜂圍攻，救豬心切張志川不顧自己安危前往闖禍豬旁用塑料薄膜驅趕蜜蜂，于是遭強烈侵擾而被激怒的蜜蜂圍攻，挨蜂蜇的張志川才走進附近廁所躲避蜜蜂攻擊。一鄰居發現廁所內張志川被蜂蜇情況，便找張益平解救。當張益平和鄰居前來解救時，才發現走出廁所幾十米的張志川倒在通往住宅弄堂邊，因而將張志川送往醫院搶救無效死亡。正當村民圍觀干警在現場調查時，一位從幾百里外天臺縣到鎮海區走親戚的70多歲老太太，將她目睹張志川家豬撞翻蜂箱及救豬主人挨蜂蜇的情形講了出來，使議論紛紛的人們得知豬闖禍而救豬的張志川送了命的真相。雖然張益平對張志川死亡沒有過錯，但在干警村干部勸說下，出于人道良知的張益平給死者家屬支付5000元喪葬費。不滿足的死者家屬向鎮海區法院法院提起了索賠7萬多元訴訟。一審法院依據《民法通則》第一百二十七條“由于受害人的過錯造成損害的，動物飼養人或者管理人不承擔民事責任”之規定，駁回死者家屬的訴訟請求。不服一審判決的死者家屬向寧波市中級法院提起上訴，因怕惹是生非的天臺縣老太太離開鎮海區回了家，也不愿接受法官調查取證，因而中院對老太太向眾人講述闖禍豬送掉主人命的證言不予采信，以死者無過錯推定蜂場主有過錯的民事責任，判令張益平賠償死者家屬71860元及訴訟費3077元，這對養蜂者張益平來說冤案的。

浙江江山市青年蜂農周理明、周耀敏，2003年5月中旬運蜂到黑龍江省尚志市亞布力林業局寶山林場繁蜂采椴樹蜜。6月16日15時許幾輛運玉米馬車途經蜂場，行駛在前頭的王某馬車過河上岸時，將周理明放在道旁蜂群碰翻11個高箱，致使后面趕馬車的劉某遭到蜜蜂圍攻。劉某駕車前行幾十米竟棄車躲進周耀敏蜂場帳篷，結果劉某馬車往路旁逃離時撞翻周耀敏4箱蜜蜂而招來更多蜜蜂攻擊。由于車主不肯救助馬匹，致使夾在兩棵樹中的馬車動彈不得，馬匹被蜂群圍攻，幾小時后死亡。第二天，死馬主人劉某將周理明、周耀敏告上法庭，索賠6000元。受理此案的亞布力林區法院于6月18日將訴狀副本送達周理明、周耀敏時，還扣押兩蜂場主價值1萬元的20箱蜜蜂作為訴訟保金。

7月初，我到亞布力林區得知蜂蜇馬索賠案后，便到兩蜂場了解詳情和繪制案發現場示意圖，隨后到林區法院，向民事庭法官陳述了對蜂蜇馬案的意見，同時指出久拖不決會對追花奪蜜的蜂場主造成損失的嚴重后果。7月10日我同民事法庭庭長交換意見時，杜庭長將從互聯網上下載打印出央視國際2003年4月23日13∶25分“今日說法”的《蜜蜂惹命案》資料給我看。養蜂30年而在全國各地為成千上萬蜂農義務維權十幾年的我，看后深感浙江省寧波市鎮海區豬蜂命案的終審判決是冤案，而冤案經媒體傳播所產生的負面影響是令人震驚的。

眾所周知，飼養蜜蜂既不像獅虎等猛獸經馴化可以表演節目，也不像毒蛇可圈養取毒為人類治病，所以既不能馴化又無法管束的蜜蜂造成他人損害是不可抗拒的，因此應該減免養蜂人的民事責任，是符合客觀事實和生物科學規律的。何況在廣大農村“蛇咬人、蜂蜇人”是盡人皆知的，所以防范蜂蜇是每個人的義務。飼養動物造成損害，是依據飼養人是否履行控制管束的義務來追究民事責任的。若養蜂人為避免蜂蜇人畜帶來禍害，整天關閉蜂箱巢門不讓蜜蜂出巢活動，那么現代養蜂業將不復存在。我國每年死于交通事故近10萬人，豈能否認交通運輸在現代社會中的作用？可見注解版《侵權責任法》編寫者“飼養動物不包括昆蟲”闡述，是符合生物科學規律的客觀事實，更是司法實踐成果的體現。

我的意見和提供蜂牛案例，得到亞布力林區金副院長和杜庭長的重視。他們深入蜂場實地調查后，不顧勞累饑餓趕往原告處做工作，在雙休日召集雙方進行調解，由蜂農給原告500元補償，才了結開庭3次未果的蜂蜇馬連環案。令人欣喜的是，2005年7月我到亞布力林區寶山林場養蜂戶李文福家時，他高興地對我說：“多虧你使蜂蜇馬連環案得到合理解決，使我從中獲益。”原來2004年李文福飼養蜜蜂蜇死了鄰居馬，他表示死馬肉賣掉后所損失1000元可給予賠償。可鄰居向亞布力林區提起索賠3000元訴訟，結果法院按蜂蜇馬連環案方式進行調解，李文福賠償1000元。

維護全國蜂農合法權益，是貫徹落實中央領導對發展養蜂業做出批示的重要措施。雖然《侵權責任法》就飼養動物損害制定7條條款，法學學者也明確指出“飼養動物不包括昆蟲”；可對“飼養蜜蜂造成他人損害，如何認定養蜂人的侵權民事責任”至今未有明確法規作為依據進行判案。因此，全國蜂農期待最高人民法院來糾正張益平冤案并作出司法解釋，以此減免養蜂人侵權民事責任，避免不法之徒的敲詐勒索，以便維護出外謀生蜂農是他人屋檐下得低頭弱勢群體的合法權益；或者在今后國家制定《養蜂生產管理條例》行政法規時，明確規定：“飼養蜂蜜既不可馴化，也無法管束，其造成他人損害是不可抗的，應該減免養蜂人的侵權民事責任。由于受害人的過錯造成損害的，養蜂人不承擔侵權民事責任；受害人無過錯遭到損害的，按公平原則由養蜂人承擔部分民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