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要者魂——析米芾的書法對當今書法發(fā)展之影響

云南經濟管理職業(yè)學院 李學奇 董秀娟

中國傳統(tǒng)書法藝術觀念具有生態(tài)的文化性格與和諧的形態(tài)特征，是一種高深寬博且靈動率真的，追求真、善、美的藝術化觀念。在不同心態(tài)、觀念、時期的書寫表現形態(tài)，其創(chuàng)造規(guī)律也不盡相同，而原生態(tài)書法以體現時代生活、書寫個性內心、張揚生命力量的原初意義，給人以心靈和思想上的震撼。米芾書法在中國書法發(fā)展史上為書法藝術創(chuàng)作提供了無盡的啟示。

一、米芾書風及藝術魅力

米芾(1051—1107)，北宋書法家、畫家、書畫理論家。長于臨摹古人書法，稱自己的作品是“集古字”，對古代大師的用筆、章法及氣韻都有深刻的領悟。在寫字上稱自己是“刷字”，追求迅疾勁爽、快刀利劍的用筆效果，展現“刷字”的氣魄和力量。米芾書體瀟灑奔放，又嚴于法度。同時未卷入政治漩渦，后當上書畫博士，飽覽內府藏書，使他贏得了許多時間和精力來鉆研書畫藝術。他是一個把書畫藝術看得高于一切的恃才傲物之人，對書畫藝術的追求到了如癡如醉的境地，曾自作詩一首：“柴幾延毛子，明窗館墨卿，功名皆一戲，未覺負平生。”米芾書法創(chuàng)作理念重視書家人性、人品和生命力的張揚，并以此為歸旨，達到“物我交融”之境，不僅豐富拓展了書法用筆的藝術表現空間，也為后世的書法強烈抒情提供了豐富精彩的筆法，主要善于在“正側、偃仰、向背、轉折、頓挫”中形成飄逸超邁的氣勢、沉著痛快的書風，增加跌宕跳躍的風姿、駿快飛揚的神氣，在現今應被尊崇為“原生態(tài)”書法家。米芾改變了傳統(tǒng)的書法程式和技術標準來達到新的趣味和目的，以張揚生命的原初意義。“原生態(tài)”一詞由發(fā)明到流行，現已成為大眾想象的非物質文化的代名詞。“原生態(tài)書法”也是時代書法發(fā)展過程中產生的一個新的稱謂。在書法史上著名書法家中，米芾表現得有些“另類”，其為人“舉止頡頏，不能與世俯仰；其書藝也，縱筆刷掠，但見神氣飛揚；其書評也，抑揚太過，未免放言矜肆”。正是這些特點使其成為書法史上最具爭議性的眾矢人物，而那些爭議無疑使我們對米芾的認識越來越深刻。過去爭議的焦點，是米芾書法是否背離“傳統(tǒng)”。古人對待米芾書法藝術是貶斥多于褒揚。他與蘇軾、黃庭堅、蔡襄并稱宋代四大書法家，又首屈一指。褒揚最甚者是蘇軾，說他“海岳平生，篆隸真行草書，風檣陣馬，沉著痛快，當與鐘、王并行”。康有為曾說：“唐言結構，宋尚意趣。”宋代書法家講求意趣和個性，而米芾在這方面尤其突出，其書法觀念尚“意”的實質，即是崇尚“自然”，即是指“主體藝術創(chuàng)作過程中仿佛發(fā)于天然的運作特征”。

二、米芾書法是原生態(tài)美的自然、樸素的存在體

米芾用所處時代的深刻感受和生命熱情，通過筆墨自然抒發(fā)，譜寫屬于自己內心深處的獨特心“聲”，這種抒發(fā)是自然的，心境是自由的。在這樣的情景下，產生的作品必然是率真自然、豐富爛漫而又有鮮明個性及時代烙印的“原生態(tài)”藝術，別具感染力，真實、睿智地描繪出人生感悟。面向藝術、大眾、市場，發(fā)揮作品本身的藝術魅力，而不是去外顯一個人的職務大小、權位高低，人為制造殊榮與光環(huán)，欺世媚俗。米芾所強調的“真趣”，即自然天真，不做作。“意足我自足，放筆一戲空。”米芾的創(chuàng)作理念主張以“尚意”為核心，看來，書法創(chuàng)作至關重要的是書家情意的宣泄，正如米芾研究專家曹寶麟教授所說，“把翰墨視同游戲”，只看重書寫過程的娛情作用而忽視其結果的工拙，也就是舍棄一切功利目的。其中《蜀素帖》董其昌為此帖題跋稱：“如獅子捉象，全力以赴，為生平杰作。”啟功為《蜀素帖》所作詩句：“臣書刷字墨淋漓，舒卷煙云勢最奇。”米芾的成功就在筆法。米芾恪守傳統(tǒng)，又不受藩籬所囿，在對二王筆法學習中重新塑造了二王筆法。他的書法看似每字結體都來自古人，每筆點畫都有出處，但又不是因循守舊、集字百衲，正是“所要者魂”，勇敢地殺進去，無畏地打出來，大膽摒棄了“筆筆中鋒”的定則，以中鋒取實，側鋒取勢，轉折頓挫，八面出鋒，起筆如霹雷閃電，行筆如長煙浩空，收筆如懸崖勒馬，亦是“可貴者膽”，令人感受到米芾“刷”書時的神采，達到“物我交融、天地合一”的真美境界。莊子認為美的存在是自然、樸素的存在體，而迥異于世俗的華麗之美，樸素之美乃是天下之大美，它是與道同在的，“淡然無極而眾美從之”，“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米芾曾說“既老而始成家，人見之，不知以何為祖也”，表現創(chuàng)新而無“泥古不化”。其書法影響深遠，尤在明末，學者眾多，文徵明、祝允明、陳淳、徐渭、傅山這樣的大家也莫不從米字中取一“心經”，這種影響一直延續(xù)到現在。

三、為真、維實、造就書法一大家

永恒藝術形式，就是創(chuàng)作者能保持自己的個性，表現內心世界及張揚生命精神、意識形態(tài)。如果說藏族、蒙古族、苗族等的歌舞、音樂是原生態(tài)，因為它恰恰表現了它自己的獨特物資質文化，那么書法表現了什么才是“原生態(tài)”？就是表現自我，表現生命。無個性的、無民族的、無靈魂的事物是沒有發(fā)展空間和生命力的。文如其人，字如其人，米芾的書法安排得獨具匠心、生動和諧，用墨也有獨到之處，甚至不利元素卻相反成就了他與眾人不同的大度氣勢。觀米芾的書法，“尚意”是創(chuàng)作的主旨。他不以嫻熟的筆法技巧搔首弄姿，故作玄妙，而是在追求天真超越的審美意趣和尋找表達喜怒哀樂的感情工具。他有羲之的飄逸妍美，有獻之的跌宕奇肆，有褚遂良的豐神俊骨，有顏真卿的嚴謹肅穆，他的書法藝術氣韻軒昂，高視闊步，超逸曠然，貂蟬舞袖，天兵拔劍，給人一種激蕩跳躍、心動神搖、真情流露、淋漓酣暢的感覺。也有人因米芾恃才傲物，不符合封建士大夫的優(yōu)雅形象而鄙視他，還有人認為米書“猛放驕淫”，不夠中和含蓄，背離了中國書法的審美傳統(tǒng)程式。我們確認任何書法家的藝術表現都不可能完美無缺，米芾的成功是因為站在巨人的肩上，才創(chuàng)造出前所未有、個性十足的書貌，在長期的藝術實踐中悟得了書藝真諦，最終升華而成為書法大家。

四、米芾書法是張揚生命真諦的內美

米芾書法就是原創(chuàng)藝術，使書法透露個人的本能、本性，張揚生命的真諦。盡管米芾受書法規(guī)矩的制約，但他明確突出了自我。如果喪失了自我，就不是米芾了，其書法就沒有價值了，亦不會“當驚世界殊”，“落筆驚風雨”。如果學書法的人全部跟“二王”書貌一樣，那就是普通字，就如普通話一樣，因為它沒有個性，并缺少了書法家自身的審美取向。米芾的字，有它自己的鮮明個性，以自己的精神力量給書法藝術的內美注入了原初生命意味。而正是這種意味，使生命的自然形式變成美。米芾是自然美的發(fā)現者，也是書法藝術內美的確定者和構建者，這就是一個書家非常重要的貢獻。要吸收、繼承、發(fā)展但不能放棄自我，繼承、吸收、發(fā)展，都要圍繞自我去進行。如果否定了自我，扭曲了生命的真諦，也就喪失了生命的原初意義，米芾的書法藝術根源就離開了自然和社會生活的沃壤。正如車爾尼雪夫斯基所說的“太陽”“美得令人心曠神怡”，因為它是“自然界的生機的源泉，恩澤萬物，也使我們的生活溫暖，沒有它，我們的生活便暗淡而悲哀”。

現今國際化的人文觀念倡導，使我們清醒地認識到華夏民族的精神正在向著傳統(tǒng)文化思想體系靠攏，追根溯源，回歸自然。在“與時俱進”、“和諧社會”的思想理論建樹中，這一導向對書法的審美認識、藝術實踐、理論研究和其本身的藝術發(fā)展都至關重要。

[1] 曹寶麟《中國書法全集·米芾卷》[M]，榮寶齋出版社

[2] 盧輔圣《書法生態(tài)論》[M]，上海書畫出版社，2003年12月

[3] 《米芾名言》[A]，歷代書法論文選[C]，上海書畫出版社，1983年

[4] 沈鵬《米芾的書法藝術》米芾[M]，北京:榮寶齋出版社，199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