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略決策過程直覺與企業績效實證研究

張延愛，郭立新

（1.淮陰工學院經濟管理學院，江蘇 淮安223001；2.南京大學商學院，南京210093）

0 引言

21世紀的企業經營環境呈現復雜多變的特征，企業戰略決策難度不斷增加，曾經長期受到理論和實踐界重視的理性決策模式，在實踐中面臨操作的困難，事實上，許多學者較早注意到企業戰略決策實踐中經常使用直覺，然而戰略決策過程研究領域卻未給予足夠的重視，直到近年，直覺逐漸受到許多西方戰略學者的關注和重視，相關研究文獻逐漸增多，然而，現有西方研究對直覺的理解和定義并不統一，相關實證研究不多，少量文獻對直覺與企業績效的關系進行了探索性的實證研究，但是卻很少有文獻研究直覺影響企業績效的路徑和過程。本文擬將中國企業作為調研樣本，對戰略決策過程直覺是否對以及如何通過戰略決策速度對企業績效產生影響進行實證研究，這將豐富、完善和發展戰略決策過程理論。

1 理論假設

1.1 直覺

所謂直覺，是指決策者在戰略決策過程不同階段中，在面臨某些具體決策或判斷問題時，在非有意識的情況下（潛意識）自動出現決策問題答案并強烈感知其正確性的程度。

戰略決策過程中的直覺行為最明顯的作用就是可以加快戰略決策，縮短決策過程，是企業更快地采取正確的行動，從而可能比競爭對手更快抓住稍縱即逝的商機，為企業獲得良好的經營績效帶來好處，另一方面，雖然直覺有時候可能也會犯錯誤，但是，從現有的研究成果來看，多數情況下，直覺決策的正確性常常出人意料之外，甚至超出了理性決策的正確性。我們認為，戰略決策過程中出現直覺行為通常可能和更好的企業經營績效聯系在一起，于是，可以提出以下理論假設：

H1：企業戰略決策的直覺程度越高，企業績效越好。

另一方面，由于直覺行為的出現通常會簡化戰略決策過程，忽略許多不重要信息，判斷主要基于決策者知識、經驗的存量和結構，基于決策者對環境的認知和理解，甚至基于決策者的價值觀，很難受到其它決策者和建議者的影響和改變，因而會大大地加快戰略決策過程，從而提高戰略決策速度。事實上，Wally&Baum(1994)的發表在AMJ上的文章已經證明直覺對戰略決策速度的積極影響，鑒于此，我們可以提出假設：

H2：企業戰略決策的直覺程度越高，戰略決策的速度越快。

1.2 戰略決策速度

現代企業間的競爭在許多時候表現為速度競爭，那些在競爭中能更快抓住機會或更快對顧客需求作出快速反應的企業往往能獲得競爭優勢或更好的企業績效。

一些戰略學者在較早時期就關注到在高速環境下，時間和速度對企業戰略決策而言變得越來越重要，具有戰略意義，那些能進行更快戰略決策的企業可能會更容易抓住機會，促進組織學習和更快獲取新的知識，并在未來競爭中取得“先行者優勢”，從而對企業績效產生積極影響。我們可以提出如下理論假設：

H3a：企業戰略決策速度與企業績效正相關

直覺由于可以簡化戰略決策過程，減少信息收集和分析的時間而提高企業戰略決策速度，從而進一步對企業績效產生積極影響，也就是說，直覺有可能首先通過影響企業戰略決策速度而對企業績效產生了影響，戰略決策速度在直覺與企業績效關系中起到了一定的中介作用，于是，基于理論假設H1、H2和H3a，我們可以進一步提出以下理論假設：

H3b：戰略決策速度在直覺與企業績效關系間具有中介作用。

以上理論假設模型可以表示為圖1。

圖1 假設理論模型

2 研究方法與分析結果

2.1 研究方法

（1）變量測量

考慮到要能確保本研究結論的可靠性和可信度，本文對所有研究變量的現有測量方法進行了回顧分析，在此基礎上，借鑒了現有成熟量表的測量題目，以便能保證研究變量測量的效度和信度。

自變量。對直覺的測量主要參考Wally&Baum（1994），Khatri&Ng（2000）對直覺的測量方法，同時考慮到中國文化差異，本研究設計了五個題項來測試戰略決策過程中使用直覺的情況。

中介變量。對戰略決策速度的測量主要借鑒了Wally，Baum（1994）的測量題目，在原有三個題項基礎上增加了兩個題目共五個題目測量企業戰略決策速度。

因變量。對企業績效的測量主要借鑒了Parket&Eilbiet (1975)，Stanwick等(1998)，Griffin等(1997)，Waddock等(1997)，Rof等(2001)和Gupta（2001）的測量題目，選擇了五個題目測量企業績效。

（2）問卷設計

在問卷設計過程中，首先對借鑒或直接使用的國外量表條目進行了雙向、雙盲翻譯，經反復討論、修改后確定適宜的中文表述方式，確定了所有變量的測量條目并設計了初始問卷，問卷采用Likert7點記分制，以匿名方式填寫；然后通過2個EMBA班課堂發放了50份問卷，通過對預試問卷結果的詳細分析，對有可能引起歧義或不易回答的條目進行了進一步修改；最后請了5位高管對修改后的問卷條目的有效性和適宜性進行評價和提供建議，根據建議對個別用詞和表述進行了調整，最后形成本研究的正式調查問卷。

（3）問卷發放與回收情況

正式問卷的發放主要通過了五種途徑進行：第一種途徑通過江蘇部分大學EMBA總裁班課堂發放，第二種途徑通過部分管理咨詢公司舉辦的企業家培訓課堂發放，第三途徑是通過部分行業協會向成員企業發放，第四種途徑是部分開發區管委會向所轄企業發放，第五種途徑是以Email方式直接向實體企業發放。最后總共發放了593份問卷，回收326份問卷，其中有效問卷306份。問卷回收后，對數據的正態分布情況和共同方法變異進行了檢驗，結果表明數據的質量基本可以接受。

2.2 測量模型

（1）探索性因素分析

首先，我們把所有樣本數據隨機分成2組，第一組用于探索性因素分析（N=153），探索性因子分析采用了主成份、正交旋轉提取方法，提取結果見表1。

從表中1可以看出，15個題目提取了3個因子，共解釋了總變異量的81.1%，按表中順序分別是戰略決策速度、企業績效、直覺，所有量表都顯示了很好的內部一致性信度，Cronbach’s α系數達到可以接受的0.7以上水平。

（2）驗證性因素分析

根據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利用第二組數據（N=153）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如下：

直覺。直覺的1因子測量模型擬合樣本數據比較理想：χ2=13.5，df=5，P=0.02，GFI=0.982，CFI=0.993，TLI=0.987，RMSEA=0.07，RMR=0.046，直覺的組合信度為0.93，AVE= 0.73，戰略決策速度。戰略決策速度的1因子測量模型可以擬合樣本數據：χ2=6.65，df=5，P=0.248，GFI=0.991，CFI= 0.998，TLI=0.999，RMSEA=0.033，RMR=0.016，戰略決策速度組合信度為0.96，AVE=0.84

企業績效。企業績效的1因子測量模型擬合樣本數據較好：χ2=9.5，df=5，P=0.089，GFI=0.989，CFI=0.992，TLI= 0.996，RMSEA=0.055，RMR=0.029，企業績效信度為0.92，AVE=0.70。

2.3 實證分析

（1）研究變量間的區分效度檢驗

我們采納Fornell&Larker(1981)的建議，直接比較變量間相關系數平方與AVE平均值的大小來檢驗各研究變量間的區分效度，計較結果表明直覺、戰略決策速度和企業績效三個變量間相關系數平方均小于相應的AVE平均值，說明這三個變量間是不同的概念。

（2）控制變量的影響

本文的控制變量有企業規模、決策團隊規模、企業性質、企業所屬行業四個，測量尺度為分類編碼，其中企業性質按照國有企業（含國有控股）、民營企業、中外合資企業、外商獨資企業和其它5大類；將企業規模按照不同的企業在職總人數進行分類，共分為5類，企業決策團隊規模按照參與企業戰略決策人數所在數值范圍分為6類，對以上三個控制變量采用方差分析檢驗其對決策速度和績效的影響，結果表明在本樣本數據中影響不顯著。將企業所屬行業分為制造和服務兩類，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來分析，結果表明在本樣本中行業對決策相對速度和績效的影響不顯著。因此在后續結構方程模型中將不再考慮這些控制變量。

表1 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

表2 變量均值、標準差與皮爾遜相關系數

（3）假設檢驗與結果討論

根據因子分析結果，我們用所有變量測量指標的平均值為各測量變量賦值，并進行了描述統計和相關分析，分析結果見表2。從表中可以看出：直覺與戰略決策速度顯著正相關。

（r=0.269，p＜0.01），直覺與企業績效顯著正相關（r= 0.148，p＜0.01），戰略決策速度與企業績效顯著正相關（r= 0.584，p＜0.01），因此，理論假設H1、H2、和H3a初步得到樣本數據支持。

為了進一步檢驗假設H3b，根據假設的理論模型建立設定結構方程模型，同時建立了4個與之具有嵌套關系的競爭模型，模型運算結果見表3。

從表3可以看出，模型1是部分中介作用模型，模型2是完全中介作用模型，模型3、4、5則是完全不考慮戰略決策速度中介作用的模型，從模型與樣本數據的擬合情況（以卡方值大小為主要參考對象）來看，模型2與樣本數據的擬合情況最好，按照模型簡約原則，我們接受完全中介作用模型，各路徑估計參數如下圖2所示。

同時，我們注意到：在直覺與企業績效關系模型中加入戰略決策速度中介變量后，直覺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基本消失（從0.148下降到-0.01），按照傳統中介效應的檢驗方法和多數學者的觀點（例如，根據溫忠麟關于中介效應檢驗步驟的建議），可以認為戰略決策速度在直覺與企業績效關系中起到完全中介的作用。因此，理論假設H3b也得到了樣本數據的較好支持。

表3 結構方程模型比較

圖2 實證檢驗后的理論模型

此外，從結構方程模型的驗證性檢驗結果來看，直覺對企業戰略決策速度和企業戰略決策速度對企業績效均存在顯著的積極影響，路徑系數分別為0.28（P＜0.001）、0.61（P＜0.01），進一步驗證了本研究的理論假設H2和H3b，這些檢驗結果與西方文獻的研究結論一致。

3 結語

本文以306家中國企業樣本的問卷調查數據為基礎，不僅驗證了Khatri&Ng的實證研究結論同樣適用于中國，而且，進一步驗證了直覺影響企業績效的主要路徑在于戰略決策速度，這些結論的意義在于以下兩個方面。

（1）理論意義。本文研究的意義首先在于通過中國企業樣本進一步檢驗和驗證了國外的相關理論，這在理論構建、推廣和檢驗等方面來說，是必要和具有重要意義的。同時，本文更重要的貢獻在于深化了直覺與企業績效關系的理論研究，是對戰略決策過程理論的重要補充和豐富。

（2）實踐意義。在動態、復雜的現代經營環境條件下，需要對戰略環境或戰略機會做出快速反應，過分依賴緩慢的、冗長的“理性程序”則很可能會錯過良機，本文的研究結論表明在戰略性決策實踐過程中，適當使用直覺是可行、有利的，企業戰略管理實踐應給予直覺型決策模式更多的關注和重視。

當然，我們知道，直覺并不會自然或隨意產生，而是需要相關戰略性決策人員或團隊長期的經驗、知識的累積，因此，建立學習型組織和加強日常的團隊學習，是促使更多直覺行為產生的有效辦法。

（3）局限和未來研究方向。受時間和成本的限制，本研究所收集的數據屬于橫截面數據，因而對直覺、戰略決策速度和企業績效間關系的研究是一種橫向研究，三者之間的關系是否是“時間穩定”的，不能通過本研究來加以證實，未來研究可以考慮縱向研究設計來檢驗三者之間的關系是否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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