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保年,邱房貴
(1.梧州市人民檢察院,廣西 梧州 543002;2.梧州學院,廣西 梧州 543002)
建立被害人參與量刑制度研究
梁保年1,邱房貴2
(1.梧州市人民檢察院,廣西 梧州 543002;2.梧州學院,廣西 梧州 543002)
建立被害人參與量刑制度,有利于實現被害人的利益訴求、促進社會管理創新、確保司法隊伍公正廉潔和提升檢察執法公信力。刑事被害人應當享有量刑建議權,應建立中國特色的被害人參與量刑的訴訟制度,建立被害人量刑意見的司法回應制度和檢察環節的被害人、被告人雙方的量刑意見交換制度。
被害人;量刑建議;檢察;參與;制度
近年來,量刑建議制度作為刑事訴訟程序改革的一項重要內容,“在全國30多個省(區、市)的檢察機關不同程度地開展了試點工作”[1]。各地檢察機關積極探索,使量刑建議試點工作呈現出各自的特色。但目前進行的改革,由于從一開始就不是出于關注被害方的利益訴求,因此,很少能聽到社會公眾的喝彩。筆者認為,關注被害人的利益訴求,正確認識被害人在整個量刑建議制度構建中的地位和作用,才能使辦案更貼近人民群眾的新期待和新要求,切實提高檢察機關的執法公信力,促進社會和諧、穩定。
量刑建議又稱“求刑建議”。它不僅使檢察院自身參與了量刑程序,而且還為當事人參與量刑程序、提出量刑意見創造了有利條件。隨著量刑建議試點的開展,被告人及其辯護人在庭上就被告人應當判處的刑罰,與檢察官針鋒相對。但被害人是否有權參與量刑程序,由于我國法律目前并不明確,各地理解不一、執行各異,影響到試點工作開展的成效。筆者認為,建立被害人參與量刑制度,在現階段社會矛盾凸顯期具有重要作用和現實意義。
犯罪心理學研究表明,刑事被害人有三大需要:一是得到公正量刑;二是得到經濟賠償;三是得到重視和尊重。但目前,作為現代刑事制度邏輯起點的國家公訴主義,突出了對犯罪的社會危害性的打擊,卻存在對被害人的利益訴求重視和保護不足的問題。國家追究犯罪時,往往只注重定罪判刑,卻忽略、遺忘了被害人,甚至把被害人受到的傷害跟社會危害性對立面起來[2]。在這種觀念下,被害人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其法律地位易被忽略,甚至其基本人權與人格尊嚴也被忽視。司法實踐中,還會出現法院判決雖在自由裁量范圍內,但被害人仍向檢察機關請求抗訴的情形,不利于息訴息訪和消除社會的不穩定因素,不利于促進社會的和諧、安定[3]。而經驗表明,被害人對量刑事實往往有獨特的視角,如對犯罪的手段、情節以及給其身心、家庭造成的危害等,感受較為真切和深刻。因此,適當關注和聽取被害人量刑意見,為被害方參與量刑程序創造條件,將有利于被害人的情緒得到宣泄,權利得到有效維護,可以合理化解社會矛盾和促進社會穩定。
近年來,為加強社會管理,我國試行了被害人救助制度,對被害人及其家庭進行經濟上的幫扶。所謂刑事被害人救助,就是在刑事被害人遭受侵害后,在無法及時獲得有效賠償的情況下,由國家給予適當的經濟資助,使刑事被害人或其近親屬緩解經濟困難的一項社會救助。按現行規定,檢察機關辦案發現被害人遭受犯罪行為侵害,在無法及時獲得有效賠償的情況下,根據具體情況經地方政法委審查批準,可代表國家對被害人或其近親屬進行適當的經濟幫助。現實中,一些被害人傷亡的案件,往往被告人沒有賠償能力或賠償能力不足;有的刑事案件發生后,則難以查獲犯罪嫌疑人,或者無法認定責任者,致使被害人或其近親屬要求賠償的權利不能實現,生活往往陷入困境,甚至由此引發惡性報復事件。為此,一些地方檢察機關積極行動起來,積極開展救助試點工作,使被害人得到一定的經濟賠償,取得了較好的社會效果。
但另一方面,無論是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創新”,還是人民法院的量刑判決“創新”,刑事訴訟程序改革中在滿足被害人參與量刑方面,仍然沒有取得很好的進展。原因是,檢察官關心的,往往是案件起訴后是否能夠定罪,至于具體刑罰則退居其次;而法官們則習慣于量刑獨斷,對程序“創新”并不熱心。這種“創新”由于對被害方的訴求缺乏足夠的關注,故很少能聽到社會公眾的喝彩。這對檢察機關、人民法院執法的公信力,無疑造成一定影響。而事實上,“社會管理的每一項創新措施,如果群眾不滿意,就難以推行。即使強行推行,也實現不了其初衷”[4]。因此,建立被害人參與量刑制度,適當關注被害人量刑意見,將有利于促進社會管理創新,使被害方的量刑訴求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實現,無疑會獲得更廣泛的社會認同。而被害人參與量刑制度與被害人救助制度互為補充,將進一步促進社會和諧。
根據一些地方的統計分析,近年來,由檢察院辦理的被害方申訴案件,與被告方申訴案基本持平。被害方的申訴理由主要集中在:原裁判對被告人定罪錯誤、量刑畸輕,要求加重被告人刑罰。而對故意傷害與故意殺人等較易混淆罪名的案件,被害人對裁判結果缺乏必要信任的情況比較突出。其主要原因是由于實踐中偵查程序的封閉性、審查起訴程序遠離被害人的運作方式以及法院量刑的獨斷性,使得被害人被隔絕于訴訟程序。而被害人在獲知法院判決后,往往會因為判決沒有包含自己的訴求而提起申訴,并對提起公訴的檢察機關的公正性提出質疑。
可見,從息訴方面進行考慮,檢察機關代表國家行使對犯罪的追訴職能,應當尊重和考慮當事人的利益訴求。即使不能采納被害人的量刑意見,也有義務進行說理解釋,合理回應當事人的利益訴求,防止“暗箱操作”。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建立被害人參與量刑制度,為被害方參與量刑程序創造必要的條件,是進一步完善監督制約機制,確保司法隊伍公正廉潔和提升檢察執法公信力的重要保障,也有利于推進司法體制改革。
刑事被害人是否應當享有量刑建議權,目前在我國主要有兩種意見。
一種意見認為,被害人應當享有量刑建議權。理由是:司法裁判是由各方共同制作的。法官裁判不能自我陶醉和孤芳自賞,應當對檢控方以及各方當事人、包括法律職業群體、政治群體以及普通公眾進行說服與回應,才能美事玉成。刑罰理論不應局限于報應主義與功利主義,還應尊重各方當事人的理性選擇,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實現動態之該當與均衡[5]。還有人認為,保障被害人訴訟權利的現實要求,可以促使量刑公開、公正,有利于被害人認同刑事司法工作,息訴息訪,促進社會和諧。因此,主張肯定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使得被害人能夠以案件當事人的身份參與刑事訴訟,表達自己的訴求。同時,檢察官在一定程度上還可以充當法律專家的角色,在許可的范圍內給予被害方一定的法律意見和指導,為被害方的量刑建議提供參考[3]。
另一種意見則認為,被害人不享有量刑建議權。理由是:被害人的量刑建議這一概念,消弭了公共領域和私人之間的界限,使檢察機關喪失了責任感并產生對被害人的依賴,因而是對法治原則和精神的“背叛”。對于犯罪的控告,只能由公訴機關代表國家行使(自訴案件除外),并無變革的必要與可能。被害人的意愿,可以通過公訴機關的調查和辯護方的調查而向法庭宣示,使其在庭審中得以體現。被害人在開庭中陳述自己的量刑建議,會造成法庭審理中的訴累,且違反了應由國家追溯犯罪的訴訟原理,并不可取[6]。
筆者認為,被害人應當享有量刑建議權。首先,被害人是整個“訴”的基礎,其量刑意見不管是寬容還是嚴厲,都是國家公訴意見的“正義性”基礎。被害人受到犯罪的直接侵害,是刑事訴訟得以開始的源頭。檢察機關作為法定的刑事訴訟提起人,當然可以代表國家提出訴求。但同時,檢察機關也有職責和義務,向人民法院提供全面的量刑信息和量刑情節,讓法官做出最后判決。但如果被害人不享有量刑建議權,被害人的量刑意見就可能被忽視,起訴和判決的決定,應該說不很科學。而且很容易出現被害人與檢察機關的權利主張自相矛盾的情況。如按《刑事訴訟法》規定: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不服地方各級人民法院第一審判決的,自收到判決書后五日內,有權請求人民檢察院提出抗訴;而人民檢察院自收到請求后,五日內應當作出是否抗訴的決定并答復請求人。很顯然,假若檢察機關事前聽取被害人的量刑意見,如檢察機關與被害人的主張原本一致,那么決定提出抗訴就有了更深刻的民意基礎;但若雙方主張并不一致,檢察機關還應當與被害人進一步進行溝通,再確定是否抗訴。但若檢察機關事前根本沒聽取被害人的量刑意見,將使自己陷于被動。面對被害人及其代理人提出的抗訴請求,只能以法律監督者自居,簡單對法院判決作是否抗訴的結論,其公正性和辦案公信力,確實應該受到質疑。
其次,被害人享有量刑建議權與國家公訴的原則并不背離,還可以滿足被害方的訴求愿望。原因是,“從根本上講,量刑建議權是刑事訴訟的一方根據自己的認識向居中裁判的法官所提出的對另一方進行制裁的建議,只不過提出這種建議的是國家的代表,提出這種建議本身是為了有效實現國家刑罰權,這是其與其他訴訟請求的區別所在”[7]。雖然,實行國家公訴,使被害人一般無法直接向法院起訴犯罪。但國家公訴的意志,不能簡單理解為完全壟斷。被害人也有法律嚴格予以保護的正義性訴求。因此,被害人應當有權提出自己的量刑意見。如果人民檢察院對嫌疑人適用不起訴,或者對量刑偏重的判決提出抗訴等,其保護的社會公共利益與被害人個人利益可能就不一致,就不能完全代表被害人。在這種情況下,較為可行的是引入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賦予其發表自己量刑意見的權利,并對其意見予以適當回應,當可在一定程度上滿足被害人的正義性訴求。
第三,被害人提出的量刑意見,可以在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之中加以應用。被害人與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不外乎出現兩種情況:一是重合一致;二是不相一致。對前者,公訴人完全可以在法庭論證闡述被害人的建議意見,同時闡明檢察機關進行量刑審查后提出建議,必然會提高量刑建議的公信度和質量,有利于向法庭和公眾伸張正義;對后者,出庭公訴人也是可以視實際情況,確定是否直接闡述被害人的意見。當然,檢察機關如果不采納被害人量刑意見的,就必須對被害人的具體意見予以回應,進行必要的析法釋疑,這將提高檢察機關的執法公信力。當法院判決宣判后,被害人、檢察機關各自通過對照,即可確定是否服判或啟動抗訴程序。總之,當被害人得以行使量刑建議權,對判決就會有一個較好的心理準備,勢必減少對司法裁量范圍內的判決結果請求抗訴或申訴的可能性,有利于息訴息訪工作的進行,消除社會的不穩定因素[3]。
綜上所述,被害人應當享有量刑建議權。但結合我國實際,筆者認為,應建立中國特色的被害人在檢察環節參與量刑的訴訟制度。
1.建立在審判環節的被害人參與量刑的訴訟制度,不符合訴訟規律。因為,無論由誰在審判環節提出量刑建議或意見,建議的對象都是人民法院,最終都是希望人民法院在判決中予以確認,將對被告人構成重大挑戰。但若被害人在庭上直接提出被告人應當判處的刑罰,當其量刑意見與檢察機關不一致時,在法庭上的檢察官、被害人將各執一詞,必然造成混亂,不利于保護被告人的合法權益。如果法院判決又最終認可被害人意見時,還將對公訴檢察官、檢察機關的執法形象和整個司法制度的公信力,形成嚴峻挑戰,對國家形象造成重大損害。此外,一些特殊的犯罪,其起因可能是被害人蓄意對罪犯進行挑釁、侮辱引起的;或者是一些群情激憤的案件,在一些人的推波助瀾下,可能會釀成影響很大的群體性事件。在這種特殊情況下,被害方的量刑“意見”就沒有多少參考價值,很容易出現不理性,極容易侵犯被告人的合法權益。因此,簡單地由被害人出庭直接提出量刑意見,并不妥當。
2.被害人在審判環節參與量刑的訴訟制度,與國家追究犯罪的刑事訴訟制度不相符。有學者認為,鑒于國家追訴主義觀念的根深蒂固及被害人訴訟權利和訴訟地位的弱化,應明確被害人在刑事訴訟中的當事人地位,提高其訴訟地位,盡可能采取措施保障其參與法庭審理,對被告人的量刑充分發表自己的建議[8]。但筆者認為,對于犯罪的控告而言,只能由公訴機關代表國家行使(自訴案件除外),在法庭上提出量刑建議的主體應是人民檢察院。被害人在法庭上提出量刑意見,違反了應由國家追溯犯罪的訴訟原理。而且,考慮由檢察官充當法律專家給予被害方法律意見和指導、為被害方向法官提出量刑建議提供參考的做法,可謂本末倒置。這將置法律監督機關于附屬境地,會造成新的司法不公。
3.實行被害人在審判環節參與量刑的訴訟制度,其建議權容易落空。原因是,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的有關規定,檢察機關依法可以對一些案件適用不起訴。從理論上來說,如果檢察機關依法作出不起訴決定,整個刑事訴訟程序就已終止。在這種情況下,被害人要實現在法庭上提出量刑意見的愿望,除非不顧一切地向檢察機關和有關部門申訴“糾正”,或者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自訴,否則就完全落空。這既不容易保護被害人的合法權益,也不容易使被害人息訴。可見,建立被害人在審判環節參與量刑的訴訟制度,實際上也不太可行。
1.建立被害人在檢察環節參與量刑的訴訟制度,有利于發揮法律監督機關的職能作用,可以正確適用國家法律。我國《刑事訴訟法》規定了檢察機關可以決定不起訴,這直接影響到被告人的權益,也影響到被害人的量刑訴求。特別是“存疑不起訴”。存疑不訴不是案件已經查清,而是案情經過補充偵查仍然無法查清。實踐中,主要表現為偵查階段依法取得或提取證據不當,導致證據本身存在不同程度的缺陷。在審查起訴階段,檢察官才發現證明、指控犯罪事實成立的證據,并沒有達到確實可靠的程度,或無其他證據印證,或時間太長有關證據已滅失等,使公訴陷入兩難之境地。按現行法律,可以進行二次退回補充偵查。但若人民檢察院仍認為證據不足,不符合起訴條件,可以依法決定不起訴。在這種情形下,要防止被害人量刑建議權的直接喪失,同時防止公訴權的濫用,較為可行的方法是使被害人在檢察環節就能提出自己的量刑意見,由檢察機關通過一定程序進行評估,在權衡利弊后作出更為正確的決定。對不符合起訴條件的,及時作不起訴決定,保障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同時,向被害人說明不起訴的具體理由,做好息訴工作,消除在公平和正義方面可能出現的“危機”。
2.建立被害人在檢察環節參與量刑的訴訟制度,有利于被害人更好地保護自身的合法權益。如上所述,對不符合起訴條件的一些案件,對犯罪嫌疑人作存疑不起訴處理,可以保障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同時防止公訴程序的無謂啟動,節約司法成本,檢察機關當然可以依法決定。但也應當看到,“證據是否確實充分屬于認識范疇,可能由于辦案人員的政策水平和業務能力不同會有不同的理解”[9]。而以往,由于檢察機關對犯罪嫌疑人作不起訴的,一般不聽取被害人的具體量刑意見,被害人往往因為決定沒有包含自己的訴求而提起申訴,或向人民法院提出自訴,并對檢察機關的公正性提出質疑。因此,由被害人對不起訴進行適當制約,避免檢察機關單方面作出結論,是完全必要的。建立被害人在檢察環節參與量刑的訴訟制度,有利于被害人更好地保護自身的合法權益。當被害人在檢察環節行使量刑建議權后,仍被告知不起訴決定及具體理由,當然也可以作出相應選擇:一是服從檢察機關的不起訴決定,向有關部門不作申訴。二是如果仍然不服,本人也可以及時向人民法院自訴,保護自身的合法權益。
3.建立被害人在檢察環節參與量刑的訴訟制度,符合我國《刑事訴訟法》的有關規定。我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九條規定:“人民檢察院審查案件,應當訊問犯罪嫌疑人,聽取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委托的人的意見。”至于采取什么方式聽取、聽取什么意見、可以聽取多少次,法律并沒有很明確的規定。而檢察機關審查案件的目的,是查清犯罪事實、準確認定犯罪,提起公訴和提出量刑建議,最終影響法院定罪、量刑。這與被害人行使量刑建議權的目標是一致的。因此,建立被害人在檢察環節參與量刑的訴訟制度,進一步明確檢察官、被害人的權利和義務,是符合上述法律規定的。目前,四川等地檢察機關對被告人進行量刑評估時,規定應當聽取被害人及被告人、被害人委托的人對于被告人所應承擔的刑事責任和具體刑罰的意見。這種做法,應該說是比較可取的。
無論是大陸法系還是英美法系國家,對檢察機關擁有量刑建議權均無異議,并且它們都在立法或實踐中積極予以運用[7]。結合文章前面的分析,筆者認為,我國刑事訴訟改革中被害人參與量刑訴訟制度的構建,必須遵循以下一些原則。
所謂人民檢察院主導原則,就是人民檢察院是聽取被害人量刑意見的主體,被害人不得直接向人民法院提出量刑意見。這是因為:第一,現代國家公訴制度對犯罪的控告,只能由公訴機關代表國家行使(自訴案件除外),目前并無變革的必要與可能。第二,被害人處于國家公訴權的從屬地位,被害人的量刑意見也就只能向檢察官提出,并通過國家公訴得以實現。若允許被害人直接在法庭上提出量刑意見,將可能對公訴檢察官、司法制度以及檢察機關的執法公信力形成嚴峻挑戰,對國家形象造成重大損害。第三,人民檢察院作為國家的法律監督機關,有權對被害人行使量刑建議權加以監督,防止濫用、誤用或惡意使用。
所謂依法有效原則,即被害人向人民檢察院提出量刑意見必須按規定的程序、方式提出,才能確定合法有效。筆者認為,應符合兩個要件:一是被害人向人民檢察院具體提出意見的時限,必須是在檢察院向法庭闡述量刑建議前提出;二是提出意見的方式,必須以書面的形式提出。這是因為:第一,被害人量刑意見應通過國家公訴得以實現。如果被害人的量刑意見是在檢察官正式在法庭闡述量刑建議后才提出,其意見就失去司法上的價值。因此,必須是在檢察官正式在法庭闡述量刑建議前提出。第二,被害人量刑意見是具有一定法律效力的訴求,只有以書面的形式提交,才能體現指控的嚴肅性,同時也是當事人日后啟動其他救濟程序的保障,必須附卷備查。總之,同時符合上述兩個要件,才能確定被害人提交的量刑意見是否合法有效,兩者缺一不可。
所謂監督制約原則,就是被害人的量刑意見一經提出并確認有效,不論是否采納,檢察機關都必須予以回應。這是因為,“被害人參與量刑的制度建構必然涉及被害人具體的量刑建議權,必然涉及到司法制度的回應性。否則,被害人參與量刑就有可能成為司法任意的藉口,成為釀就新的司法不公的托辭”[5]。因此,檢察機關凡采納被害人量刑意見的,應發給“采納量刑意見通知書”,并告知在法庭上進一步論證的法律依據和理由;如果被害人認為論證理由仍不充分,還可以進行補充。凡不采納被害人量刑意見的,應發給“不采納量刑意見通知書”,并論證告知不采納意見的法律依據和具體理由。這是因為“采納量刑意見通知書”是檢察機關對被害人提交的建議意見是否有效的具體確認。據此,被害方可以對檢察機關和檢察官是否正確履行公訴職責進行適當制約,監督他們是否積極為被害人申張正義。而“不采納量刑意見通知書”,則是檢察機關履行自身職責,對被害人濫用、誤用或惡意使用量刑建議權進行的監督制約,以防止被告人的合法權益受到隨意侵犯。
所謂適度消極原則,包括兩方面:一是提出量刑意見是被害人的一項權利,被害人有權向檢察官提出量刑意見,也可以放棄提出量刑意見;二是檢察官不得強迫被害人提出量刑意見,更不得要求被害人提出與自己主張相同或相近的量刑意見。這是因為,提出量刑意見既然是被害人的一項訴訟權利,被害人當然可以選擇使用或者放棄,不改變檢察機關代表國家對犯罪進行的追究,不至于放縱犯罪。當然,出于法律知識的缺乏和專業技能不足,以及對公訴機關的信任,或者與被告人達成了刑事和解等,被害人當然也可以不提出量刑意見。而另一方面,檢察官當然也不得強迫被害人提量刑意見,更不得主動要求被害人提出與自己主張相同或相近的量刑意見。這樣,既是檢察機關對被害人的應有尊重,也是維持正常訴訟秩序的需要,將推動公訴權的公正行使,確保刑事訴訟活動正常進行。
筆者認為,作為我國進行量刑改革的深化,中國特色的被害人參與量刑訴訟制度的具體構建,主要應包括以下三個方面內容。
我國現行刑事訴訟法律對被害人是否享有量刑建議權,并無明確規定。但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九條的上述規定,筆者認為,該條可以增加“被害人有權向人民檢察院提出對犯罪嫌疑人的量刑意見”來作為該條文第二款,以此,作為構建中國特色的被害人參與量刑制度總的法律依據。并通過司法解釋,進一步明確提交意見的主體、程序和具體方式。
至于誰有資格提出量刑意見?筆者認為,根據司法實踐,下列應作為行使該建議權的主體:一是有完全行為能力的被害人本人;二是有限制行為能力或無行為能力被害人的監護人;三是已死亡被害人的親屬。此外,被害方提出的量刑意見,必須是在檢察官正式在法庭闡述量刑建議前提出,并且必須以書面的形式提出。被害人放棄使用量刑建議權的,應當允許。
為防止被害人量刑建議權的落空,應積極構建被害人量刑意見的司法回應制度。如上,凡檢察機關采納被害方量刑意見的,應發給“采納量刑意見通知書”;凡不采納被害方量刑意見的,應發給“不采納量刑意見通知書”。且無論采納意見與否,都必須具體說明檢察機關決定的法律依據和具體理由。同時,建立人民法院判決說理制度。凡不接受檢察機關量刑建議判決的,應由法官析法說理,具體說明不采納的法律依據和具體理由。這既方便檢察機關依法作出是否抗訴的決定,促使被告人認罪服判;同時,也防止和減少被害人因不服判決而進行的上訪。上述這些,可以通過司法解釋加以明確。
雖然,被害方的量刑意見很容易出現不理性,特別是民憤極大的一些案件。但在現有的司法資源條件下,啟動控方的量刑建議和辯方的量刑辯護之間的對抗,并使法官能居中裁量刑罰,應成為正在開展的量刑制度改革中的一個重大課題[6]。而被害人參與量刑的根本目的,是實現個人訴求。但實現被害人訴求,很大程度上體現在檢察機關和人民法院能在多大程度上采納被害方的量刑意見,以及被害方是否獲得經濟賠償。因此,筆者認為,應將建立檢察環節被害人、被告人雙方量刑意見的交換制度,作為構建整個被害人量刑建議制度的重要一環。原因是,從審查起訴、出庭公訴到檢察機關提出量刑建議直到人民法院判決,被害人、被告人雙方對案情的認識都會有一個深入的過程。不管是寬容還是懲罰,被害人的意見都是最終確定刑罰的重要情節。但通過在檢察環節彼此交換量刑意見,一方面,可以讓被告人及時了解彼此的立場,真切感受對方的利益訴求,將有利于促進被告人認罪服法,或者有利于被告人、辯護人及時準備量刑辯護,在法庭上與檢察官就量刑交鋒、對抗,維護自身合法權益;另一方面,也有利于促進被害人與被告人進行刑事和解,實現我國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而被告人是否賠償被害人損失并獲得諒解,可以作為從輕或從重量刑的酌定情節,由檢察機關向法庭提出依法量刑建議并申述理由,供人民法院判決予以參考,從而使檢察機關提出的量刑建議更加準確,促進檢察執法公信力的提升。總之,通過量刑意見的交換和刑事和解程序等,將使被害人的公正量刑、經濟賠償、受到重視和尊重的三大需要更容易得以實現,進一步促進社會的和諧和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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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924.13
A
1673-8535(2011)06-0048-07
2011-09-26
梁保年(1964-),男,廣西藤縣人,梧州市人民檢察院研究室主任,研究方向:檢察應用理論。
邱房貴(1965-),男,廣西昭平人,梧州學院法律與公共管理系主任,研究方向:民商經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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