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賢德
關于《普通話異讀詞審音表》之“文白異讀”的思考*
趙賢德
1985年《普通話異讀詞審音表》(以下稱《審音表》)的頒布和實施,結束了過去幾十年所謂的“標準”搖擺混沌的狀態(徐世榮 1995)。《審音表》執行二十多年來的語言實踐證明,審訂為“統讀”的異讀詞基本得到了全國人民的認可,方便了全國人民學習普通話。但是沒有辨義作用的文白異讀的審音在語言實踐中操作依然困難。
由于文白異讀發生學的特殊性,在語言實踐中,異讀詞的準確發音且不說一般老百姓不容易把握,即便是具有示范和輻射效應的電臺電視臺播音員、主持人或者影視演員,也是經常誤說誤讀。如:
“逮”:央視一套 2003年 5月7日《周末喜相逢》,兩個相聲演員現場向主持人周濤請教“逮”的發音。周濤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們音為dài,并舉例“逮(dài)耗子”。而《審音表》音 dǎi耗子。
“色”:央視十套2003年6月 3日《子午書簡》,主持人讀了一句話:“他腰間掛著褪了色 (sè)的麻布……”2005年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中央電視臺一套和部分省電視臺插播的雕牌廣告中有這樣一句話:“透明皂,我還是用雕牌,洗得干凈,還不褪色(sè)。”其影響不可謂不大,而《現代漢語詞典》注為“褪色(shǎi)”。
“給”:中央人民廣播電臺2004年9月5日上午9:50《中國之聲·娛樂新干線》主持人說:“那種美麗不是任何化妝品能給予的。”主持人將“給予”念成了“gěi予”,而《審音表》審訂為“jǐ予”。王力先生(1965)說:“‘給’字一律讀‘gěi’,還有利于分化同音詞(‘自給’不致與‘自己’相混)。”
“血”:有時候讀“xiě”,有時候讀“xuè”,現傾向于讀“xuě”。這個音在廣大群眾和廣大醫務工作者口中多發“xuě”。2009年 2月 24日,央視十套《綠色空間》主持人說:“隨時準備對小熊貓抽血化驗。”其中將“抽血”說成“抽 xuě”。
“嚼”:《咬文嚼字》剛創刊的時候,第一期封面上除了“咬文嚼字”幾個漢字之外,還有拼音YAO WEN JUE ZI。后來第二期根據讀者的意見作了更正,“嚼”注為“J IAO”。
“塞”:2008年汶川大地震之后,“堰塞湖”中“塞”字的發音難倒了廣大群眾,更難倒了電視臺眾多的主持人和播音員。剛開始大部分人讀堰塞(sāi)湖,有的讀堰塞(sài)湖;隨后又是大部分人快速地改稱堰塞(sè)湖。遇到這種情況,即便是查字典,也很難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連專門研究語言文字的刊物和國家級主持人、播音員尚且如此困惑,那普通百姓如何能夠認讀準確呢?中考生、高考生、普通話測試員、語文教師等對這些異讀詞非常無奈,他們得花大量的時間痛苦地記憶這些東西。比如“血債要用血來還”、“這種塑料薄膜挺薄的”就要分別讀成“血(xuè)債要用血(xiě)來還”、“這種塑料薄(bó)膜挺薄(báo)的”。同形同義的詞在同一句話中卻硬性規定兩個讀音,徒增學習普通話的難度而已。
文白異讀要解決取舍的問題,必須有一個標準。通常認為,審音統讀的大體原則是:群眾讀音取向,異讀音常用程度,異讀音語義方面差異大小,以及構詞能力的強弱等(王群生 1998)。根據這些原則,1985年頒布的《審音表》將586個常用的異讀詞進行了統讀,為統一語音標準作出了貢獻。
其實,對于目前仍活躍在人們口頭上的一些常用異讀詞,尤其是《審音表》列舉出來的三十個文白異讀詞,也完全可以進一步統讀(以下分類“統讀”不一定正確,但可以拋磚引玉,引發爭鳴)。
(一)根據構詞能力和群眾語言習慣,取文讀音作為統讀音。如:
露:統讀 lù 虹:統讀 hóng
蔓:統讀 màn 貉:統讀 hé
瘧:統讀 nüè 色:統讀 sè
葚:統讀 shèn 熟:統讀 shú
削:統讀 xuē 鑰:統讀 yào
苔:統讀 tái 勒:統讀 lè
杉:統讀 shān 餾:統讀 liú
血:統讀 xuě
薄:在 bó、báo 之間統讀 bó,同時保留 bò音 ,如薄(bò)荷 ,因屬辨義異讀
塞:在 sāi、sè音之間統讀“sè”,同時保留“sài”音 ,因屬辨義異讀
(二)根據構詞能力和群眾語言習慣,取白讀音作為統讀音。如:
剝:統讀 bō 嚼:統讀 jiáo
逮:統讀 dài 給:統讀 gěi
殼:統讀 ké 蕁:統讀 xún
翹:統讀 qiào 螫:統讀 zhē
(三)意義有細微區別,語音分歧較大,這樣的個別文白異讀可以留待以后再以適當的方式解決。如:
澄:chéng(文) dèng(白)
綠:lǜ(白) lù(文)
廈:shà(白) xià(文)
落:luò(文) lào(白) là(白)
王力先生(1965)說:最使群眾不滿的就是文白異讀……審音時似乎可以多搞一些“一律”和“不取”,少遷就一些文白異讀。這些不辨義的異讀,不審倒還罷了,審定以后成為規范,對全國學習普通話的人來說,實在太繁瑣,也太困難了。文白異讀是語言中的客觀事實,一時不容易加以改變。但是適當加以精簡,還是可能的。
李宇明先生(2001)說:從理論上講,應當根據學理來制訂規范和標準,但是,一旦某些現象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而又有悖學理時,就已經“習非成是”,應當“從俗從眾”,這就是說,應該尊重學理而不拘泥于學理。
對于這些沒有區別意義的異讀詞,希望有關部門在科學發展觀的統領下,切實以人為本,組織相關人員,調動各方面積極性,盡快研究修訂《審音表》,加快統讀的步伐,為全國人民學習普通話,為加快推廣普通話的進程,為漢語盡快走向國際社會作出應有的貢獻。徐世榮(1995)說:“語音的變化,較文字字形之變為快。所以語音的審定,時間不宜太長(比方說,10年為一期)。”我們期待著。
1.李宇明.通用語言文字規范和標準的建設.語言文字應用,2001(2).
2.王力.論審音原則.中國語文,1965(6).
3.王群生.關于“普通話異讀詞”的幾點思考.中州學刊,1998(4).
4.徐世榮.四十年的普通話語言規范.語文建設,1995(6).
5.徐世榮.《審音表》剖析.語文建設,1995(11).
*本文是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關于《普通話異讀詞審音表》修訂的研究”項目(編號:08JC740020)的階段性成果。
(江蘇技術師范學院 常州 213001)
(本欄責任編輯 劉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