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型大學： 地方本科院校發展的一種戰略選擇*

● 葉 軍

創業型大學： 地方本科院校發展的一種戰略選擇*

● 葉 軍

向創業型大學轉變是高校在20世紀下半葉適應時代和社會發展的結果，在世界范圍內出現了多種模式，并在歐洲產生了處于邊緣地區的非研究型大學向創業型大學轉型的成功范例，這為我國地方本科院校的戰略發展提供了一種新思路。

創業型大學；地方本科院校；戰略

20世紀末，知識的資本化與大學研究成果的產業化進入大學發展議程，[1]“創業型大學”繼“教學型大學”、“研究型大學”之后因運而生。創業型大學的出現為正面臨“向何處去”的重大抉擇的地方本科院校辦學模式的探索提供了一種新思路。

一、創業型大學的成功樣本

作為知識經濟背景下出現的新模式，創業型大學體現了大學作為知識的探究、掌握、傳播者，成為社會主要機構的一種歷史使命，并在美國和歐洲都出現了不同類型的成功樣板。

（一）美國的“Stanford、MIT 模式”

美國的高等教育真正服務于地方經濟，實際上始于19世紀60年代。1962年，美國政府頒布了對其經濟發展和教育具有里程碑式意義的 《莫里爾法案》(Morrill Act)（也稱《贈地學院法案》），開啟了高教服務于社會經濟的先河，成為高等教育與經濟騰飛互動發展的歷史典范。[2]1904年，范·海斯出任威斯康星大學校長一職，在他的就職演說中第一次準確地表達了“威斯康星思想”的內涵：“由州所資助的大學應致力于無疆界的知識探索及社會服務，以滿足全州人民及其子女不同趣味和態度的需要；否則，對大學所在州而言，將是一個無法彌補的損失。”[3]斯坦福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就是大學推動高技術產業發展的成功范例，斯坦福硅谷、MIT的128高速公路為世界矚目。美國波士頓銀行于1997年發表題為《MIT：沖擊創新》（MIT:The Impact of Innovation）[4]的報告，指出如果把MIT的研究生和教師建立的公司組成一個獨立的國家，這些公司創造的總收入將使這個國家成為世界第24大經濟強國。MIT的校友、教師和學生在美國上千個公司的創辦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了美國創業型大學的典范。美國的創業型大學實際上源于研究型大學。亨利·埃茲科維茨教授在《三螺旋》一書中指明了美國模式的大學創業活動是作為研究的延伸，是其創業原動力的自然延伸，這種動力自一開始就被根植于研究型大學之中。[5]總體而言，美國創業型大學具有如下特征：多樣化的資金來源、緊密的外部聯系、高度的學術自由與自治、強有力的科研實力、強烈的競爭意識和整合的創業文化。[6]

（二）克拉克“歐洲創業型大學模式”

美國著名高等教育專家伯頓·克拉克教授在其1998年出版的關于歐洲大學革新的經典著作 《建立創業型大學：組織上轉型的途徑》中選取了五所歐洲大學——英國的沃里克大學、荷蘭的特文特大學、蘇格蘭的斯特拉斯克萊德大學、瑞典的恰爾默斯大學和芬蘭的約恩蘇大學——為研究個案，闡述了其“變革和發展”的共同特征。沃里克大學在“60年代中期建校只有30年的歷史”；特文特大學的鄉村校址位于“經濟蕭條、教育綜合體和文化精神也是處于邊緣位置的特文特”；斯特拉斯克萊德作為一所新生的技術大學處于“第二個等級或第三個等級”；恰爾默斯大學是“一個能夠自稱具有一定的‘私立’意義上的自治的、小規模的、比較集中的高度教育機構”；約恩蘇大學“建立在教師教育上，規模小，定向地區，可能沒有科研資源”，五所大學“處于五個不同的位置，受到國家和地方背景、不同的起源和發展軌道已經特殊的個人的承諾和努力的制約，通過自己的創業努力，在10~15年以上的時間內使自己得到轉型，從而肯定了這些學校在大學的特性上進行實驗變革，而不是單純維持傳統的形式和實踐。”克拉克指出，“一所創業型的大學，憑它自己的力量積極地探索在如何干好它的事業中創新，它尋求組織的特性上實質性的轉變，以便為將來取得更有前途的態勢”。這幾所歐洲大學進行創業革新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基于社會環境變化對辦學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日益增長的社會需求對傳統大學“象牙塔”式的孤立狀態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大學必須對政府、產業的需求作出自己的回應，重新尋找在社會中的平衡點。這五所大學均取得了創業轉型的成功。在總結它們成功經驗的基礎上，克拉克又提出了建立創業型大學組織轉型的五個要素：一個強有力的駕馭核心；一個拓展的發展外圍；一個多元化的資助基地；一個激活的學術心臟地帶；一個一體化的創業文化。[7]克拉克“歐洲創業型大學模式”展示了完全不同于美國“Stanford、MIT模式”的高校轉型和創業之路，打破了創業型大學必須由研究型大學發展而來的思維禁錮。

二、地方本科院校向“創業型”大學轉型的現實意義

不論是美國MIT、Stanford這樣的一流大學還是歐洲沃里克、特文特這樣邊緣的大學，它們發生轉型的原因都是因為面臨巨大的壓力，即環境的需求和大學反應能力之間越來越深刻的不平衡，大學不僅要有對本身許多知識領域所發生的變化靈活地作出反應的能力，而且要具有回應政府、產業和人民生活等外部事件種種變化的能力。創業的方式都是與工業界、地區政府、國家政府建立新型的關系，通過科研成果的轉化堅持不懈地為滿足國家的需要而努力。[8]因此，對于當前我國地方本科院校而言，嘗試“創業型大學”的發展模式是有現實意義的。

（一）探索地方院校新的發展道路

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群眾對高等教育需求的變化，地方本科院校的生存壓力和面臨的發展困境日益凸顯。“任何一個學術系統都是一座金字塔，在這一金字塔中有少數頂尖大學，為數眾多的是服務于各種需要的其他院校。”[9]在美國高教體系中，既有處于頂端的研究型高校，像“長春藤盟校”，也有許多州立大學、文理學院和社區學院。可見，社會需要多樣化的高等教育。由于長期以來我國單一的國家辦學體制和評估體系并未有實質性的變革，高校發展完全依賴于政府分配的辦學資源，因此，地方高校始終擺脫不了“教學型高校”、“教學研究型高校”、“研究型高校”的發展思維，即便明知這樣的縱向渴求是沒有出路的。創業型大學恰恰是高校以創業創新為導向，通過對內部組織結構的創新，不斷拓展和獲取資源和空間的一種辦學模式，至少為我國地方本科院校發展提供了橫向突破的新路徑。

（二）賦予特色發展新的內涵

眾多地方本科院校為了突破發展的瓶頸，都在高舉“特色發展”的大旗。辦學特色是指“在長期辦學過程中積沉形成的本校特有的，優于其他學校的獨特優質風貌。特色應當對優化人才培養過程，提高教學質量作用大，效果顯著。特色有一定的穩定性并應在社會上有一定的影響，得到公認”。[10]在教育部本科評估的指標體系中，辦學“特色項目”是非常重要的評估內容，并明確規定，評估結論為優秀的學校必須“特色鮮明”。因此，辦學特色是一所院校核心競爭力的關鍵因素，也成為地方院校“差異化”發展的核心內容。但目前，地方本科院校大都從設置與地域經濟社會結合的學科專業來強調特色，或從培養“應用型”的人才培養模式來體現特色，以至于在重視特色的過程中，其“差異”觀念始終局限在地方院校“地方性”、“應用性”的辦學定位層面上，并未真正從辦學特色“獨到的教育理念、學校成員認同的規章制度、獨特的優良傳統和校風、良好的社會影響和效果”[11]的基本內涵中求突破。而創業型大學的發展模式對政府、產業和民眾良好的回應性不但與地方本科院校“地方性”的辦學定位是一致的，更重要的是它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辦學理念，能夠讓地方本科院校在戰略層面上審視辦學特色的形成和凝練。

（三）為人才培養搭建新的平臺

人才培養是高校最基本的職能，對于以“教學型”高校為主的地方本科院校來說，畢業生的培養質量直接決定了學校聲譽和社會影響力。高校的人才培養是一種整體性的教學工作，深受學校辦學理念和模式的制約。長期以來，高校缺乏戰略思考，缺乏對人才培養模式的頂層設計。大學到底培養什么樣的人才，怎樣去培養這樣的人才，沒有很好地、系統地進行思考。[12]創業型大學成為地方本科院校的戰略選擇后，確定了學校的發展模式問題，讓人才培養模式能在學校發展模式下進行設計，可以解決長期以來學校在人才培養過程中缺乏頂層設計的問題。同時，創業型大學也是一種以社會需求為導向的辦學模式，學校組織設計都是以創業創新為目標，使整個學校能夠成為一個創業創新人才培養的平臺，緊密地契合了當前人才培養中提升學生自主創新能力的目標，從而改變人才培養以學生為本、以能力為導向等理念只停留在紙面上的窘境。

三、地方本科院校向創業型大學轉型的條件

地方本科院校探索創業型大學的發展模式，必然要解決概念層面的“慧件”[13]創新、制度層面的“軟件”創新和設備、技術層面的“硬件(hardware)”創新。[14]

（一）“慧件”創新是思想先導

正如新發展必須要有新思路，大發展更要有“大智慧”，理念的創新往往能夠突破路徑依賴的困局。在長期計劃經濟體制的影響下，高校的資源配置和管理高度集中統一，學校只是行政組織的隸屬物而不是一個獨立利益主體，缺乏追求自身利益和自我發展的動力機制。[15]地方本科院校更缺乏自主辦學意識，辦學方式和發展道路往往依循“老牌”大學的路徑，在探索發展模式時很難突破路徑依賴的藩籬，尋找“適合”的發展道路在某種程度上比規模擴張來得更為關鍵和緊迫。地方本科院校既沒有研究型大學的辦學基礎和資源優勢，也沒有高職院校“觸地”發展的勇氣，常常處于“懸于半空”的窘境，所以只有在辦學模式的理念上尋求創新，才能突破眾多同類院校“同質化”競爭的困局。目前，許多地方本科院校雖然提出了服務地方、服務社會經濟的辦學思路并做出了有益的嘗試，但這種嘗試多數還是因為在競爭中處于劣勢，出于求生存和發展的需要，是利益驅動下的市場化舉動。向創業型大學轉型是對辦學模式和發展方向的戰略性重新抉擇，完全迥異于原有的道路，必須要在學校上下形成理念的共識，將創業型大學內涵和學校的發展理念共享為教職員工共同的愿景。

（二）“軟件”創新是制度基礎

地方本科院校向創業型大學轉型是對傳統辦學模式的根本性變革，必須創造一定的條件來實現。伯頓·克拉克總結的創業型大學的五個基本要素對于我國地方本科院校而言有重要的借鑒意義。要具備這些要素，最根本的是進行“軟件”創新即制度創新。高等教育制度系指高等教育系統或高等學校組織的行為規則及其相關主體之間的復雜關系。[16]現代大學制度的核心特征是大學與社會經濟發展需要的適應性。所謂大學與社會經濟發展需要的適應性，就是說大學能夠主動應答社會經濟發展中提出的問題，滿足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促進社會經濟的發展。[17]對于地方本科院校而言，必然進行學校內部組織功能重設和組織結構調整，涉及到學校與專業院校的兩級管理體制、基層學科組織建設以及師資隊伍建設等涉及到學校運作和發展的方方面面，這將是一次系統和全面的變革。可以預見，這是一個相當復雜的過程，破除地方院校以科層制為主的管理模式，創新基層學術組織，優化大學內部組織構架模式，建立新的運行機制，充分賦予二級院系辦學自主權，激活它們的學術活力和社會服務能力，從而形成支持地方發展和科技創新的平臺。

（三）“硬件”創新是物質保證

高校的硬件一般是指學校的辦學設施和基本條件。教育部關于印發《普通高等學校基本辦學條件指標（試行）》(教發（2004）2 號）的通知，對生均教學行政用房、生均教學科研儀器設備值、生均圖書等方面做出了明確的規定。這對于滿足地方本科院校今后創業發展的需要，提升其實驗教學能力和應用研究十分重要。目前最大的問題是許多與地方經濟產業相關的應用型學科建設問題，這些實踐性很強的學科都需要進行相關的實驗室和實訓基地的建設。這些實驗室和實訓基地建設完全可以突破原有傳統實驗教學的需要，向產業孵化器的方向發展，因此，與當地企業聯合建設實驗室和實訓基地將是一個很好的途徑。這樣既解決了硬件添置的費用問題，又加強了與企業實業產業的聯合，有利于進行學校科研聯企業、學生培養孕“創業”的有效嘗試。

[1]彭宜新，鄒珊剛．從研究到創業—大學職能的演變[J].自然辯證法研究，2003，(4)．

[2]高文兵，郝書辰.中國高等教育資源分布與協調發展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205．

[3]Wallenfeldt,E,C.Roots of Social Interests in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A SocialPsychologicalHistoricalPerspective,Lanham Madison:University Press,1986,141.

[4lMIT:The Impact of Innovation[DB/OL].http://web.mit.edu/newsoffice/founders/TofC．html．

[5]亨利·埃茲科維茨.周春彥譯．三螺旋[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5，40．

[6]劉軍儀．創業型大學：美國研究型大學發展的新動向[J].全球教育展望，2008，(12)．

[7]伯頓·克拉克.王承緒譯．建立創業型大學：組織上轉型的途徑[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7．

[8]王雁．創業型大學：美國研究型大學模式變革的研究[D]．杭州：浙江大學，2005，6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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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教育部辦公廳．普通高等學校本科教學工作水平評估方案（試行）（教高廳[2004]21 號）[Z]．

[11]劉獻君．論本科教學評估中的辦學特色[J]．高等教育研究，2005，(6)．

[12]劉獻君，吳洪富.人才培養模式改革的內涵、制約與出路[J]．中國高等教育，2009，(12)．

[13]路甬祥，王沛民．工業創新與高等工程教育改革[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1996，(2)．

[14]王雁，孔寒冰，王沛民．創業型大學：研究型大學的挑戰和機遇[J]．高等教育研究，2003，(5)．

[15]陳維嘉.高等教育體制創新與政府行為的調整[J]．教育研究，2003，(2)．

[16]許慶豫．高等教育制度創新模式：美國的案例分析[J]．高等教育研究，2009，(12)．

[17]王洪才.現代大學制度的內涵及其規定性[J]．教育發展研究，2005，(11)．

本文系浙江省教育科學規劃項目（SCG221）成果

葉 軍/臺州學院助理研究員，從事高等教育管理研究

（責任編輯：劉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