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獻給艾米麗的玫瑰》中的象征手法

焦春艷

淺談《獻給艾米麗的玫瑰》中的象征手法

焦春艷

通過對威廉·福克納最富盛名的短篇小說《獻給艾米麗的玫瑰》中玫瑰花、老房子、艾米麗這幾個象征意象的具體分析，可以更好的理解這篇小說以及福克納的其他作品。

象征手法;威廉·福克納;《獻給艾米麗的玫瑰》

威廉·福克納 (William Faulkner)，美國作家，1897年生于密西西比一莊園主后裔家庭，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作家之一，他是美國“南方文學”派的創始人，也是整個西方最有影響的的現代派小說家之一。他的代表作品有《喧嘩與騷動》《八月之光》等等。福克納從小生長在美國南方，年輕時曾在當地郵政局做過局長，后因玩忽職守而被辭退。他游歷過許多地方，但最終依然回到美國南方，并且所有的作品都以南方為背景。1949年，因為“他對當代美國小說作出了強有力的和藝術上無與倫比的貢獻”，福克納獲諾貝爾文學獎。

福克納一共寫了19部長篇小說與近百篇短篇小說，其中15部長篇與絕大多數短篇的故事都發生在約克納帕塔法縣，稱為約克納帕塔法世系。其主要脈絡是這個縣杰弗遜鎮及其郊區的屬于不同社會階層的若干個家族的幾代人的故事。他的短篇小說中，最著名的也是福克納的精華之作是1930年出版的《獻給艾米麗的玫瑰》。其主人公艾米麗小姐生活在沒落的南方貴族家庭，由于父親為了維護家族所謂的高貴，把所有向她求婚的青年男子都趕跑了。在父親去世后，艾米麗仍然堅持原來的生活習慣，但是她又叛逆地愛上了在周圍人看來和她門不當戶不對的“北方佬”荷默，她不顧世俗的眼光和看法，毅然決然地決定要嫁給荷默，可最后她發現荷默根本不想和她結婚時，用砒霜毒死了他，這樣艾米麗就可以挽留愛情留住荷默同時又保住了名聲。從此，艾米麗在破敗的家族舊宅里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并與荷默的尸體同床共枕40年，直至去世。

在這篇小說中，福克納運用了現代主義的象征手法表達了他一貫的主題，即南方傳統守舊的文化氛圍和現代社會文明的對抗。本文將對這些象征意象逐一分析，以期更好地理解這篇小說以及福克納的其他作品。

一 玫瑰象征著人們對艾米麗的同情

玫瑰通常是愛情、和平、友誼、勇氣和獻身精神的象征。在希臘神話中，玫瑰既是美神的化身，又溶進了愛神的鮮血，它集愛與美于一身，可以說，在世界范圍內，玫瑰是用來表達愛情的通用語言。而在《獻給艾米麗的玫瑰》中，艾米麗的玫瑰僅僅存在于文章的標題。縱觀艾米麗的一生，我們不難發現，終其一生，她都沒有收到過象征著愛和美的玫瑰。艾米麗出生于南方沒落的貴族家庭，當時的南方由清教所統治，清教對人的好壞優劣有明確規定和嚴格區分，并且認為人是應該有等級區別的，清教徒認為“萬能的上帝最為神圣，已經安排處置了人類的情況。有人富裕，有人貧窮;有人顯赫，有人卑微”。因此貴族和平民的社會地位是不能同日而語的。除了有等級之分，還有地域之別。南方的美國人瞧不起北方佬，覺得北方人粗俗野蠻，不值一提。因此南方貴族家的小姐是無論如何不能和北方佬談戀愛的，而艾米麗卻偏偏要挑戰這樣的世俗，她和一個卑微的北方佬荷默談戀愛，她的戀情引起了小鎮上所有人的鄙視和反對。當時的美國南方還父權制影響巨大，基督教的基本信條是父親是一家之長，子女必須無條件的服從父親。艾米麗的父親就是這種父權制的典型代表。他固守南方老傳統，限制艾米麗和其他男人交往。為了恪守家族所謂的高貴血統，以使艾米麗成為與之身份相符的貴族小姐，他剝奪了艾米麗作為一個年輕女子應該享受的生活和幸福。他認為將女兒和外部世界隔絕是對她最好的保護，這使得艾米麗直到三十歲還沒有談過戀愛。艾米麗也沒有感受過父愛，即使父親去世，她還是不能擺脫南方舊傳統的桎梏。她離群索居，與世隔絕，直到荷默出現，她覺得荷默是她命中注定的愛人，是她的“玫瑰”，可惜荷默只是一個貪圖享樂之徒，他只顧個人私利，缺少教養和道德約束;他沉湎酒色卻不愿承擔任何責任;他一邊公然和艾米麗約會，一邊卻和其他已婚女人鬼混。對于愛情，他是逢場作戲的，他根本就沒打算和艾米麗結婚。荷默這種極不嚴肅的道德觀和艾米麗的傳統的道德觀是互相沖突的。為了永遠擁有荷默，艾米麗用砒霜毒死了他，并且每晚都和荷默的尸體同眠。艾米麗一生都在尋尋覓覓屬于她的愛情和玫瑰，但是至死都沒有得到真正屬于她的玫瑰，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她去世之后，小鎮的人給她獻上玫瑰以表達他們對艾米麗的同情和憐憫。

二 老房子象征艾米麗的社會地位

房屋是人居住和生活的場所，本該是遮風擋雨，讓人覺得溫暖、安逸、自由的樂土，在小說中，艾米麗所居住的房子也是一個重要的象征。大部分時間，杰斐遜小鎮上的居民只能看到房子的外觀，“那是一幢過去漆成白色的四方形大木屋，坐落在當年一條最考究的街道上，還裝點著有十九世紀七十年代風味的圓形屋頂、尖塔和渦形花紋的陽臺，帶有濃厚的輕盈氣息。可是汽車間和軋棉機之類的東西侵犯了這一帶莊嚴的名字，把它們涂抹得一干二凈。只有愛米麗小姐的屋子巋然獨存，四周簇擁著棉花車和汽油泵。”這幢建于內戰后的漂亮大屋表明他的主人曾經非常的富裕，這個家族也享有很高的社會地位，象征著過去的輝煌和榮耀。而當艾米麗的父親去世后，這個屋子變成了“光線就更暗了。一股塵封的氣味撲鼻而來，空氣陰濕而又不透氣”，隨著主人的去世，格里爾生家族也家道中落，江河日下，艾米麗則“看上去像長久泡在死水中的一具死尸，腫脹發白”。和所有人一樣，艾米麗也期望著和她的愛人一起生活在一個充滿了愛和溫馨的屋檐下，她本來覺得她可以和荷默在她漂亮的屋子里過上相親相愛的日子，但事實總是比幻想要殘酷許多，“因為荷默自己說他喜歡和男人來往，大家知道他和年輕人在糜鹿俱樂部一道喝酒，他本人說過，他是無意于成家的人”。為了守護她的愛情和愛人，艾米麗做出了一個極為瘋狂的舉動，她用砒霜毒死了愛人荷默，并且和他的尸體在一張床上同床共枕了幾十年。此時，艾米麗除了她自己的家之外，已無處可去，她幾乎足不出戶;而自己的家則成了束縛她自由的藩籬。她單身獨處，貧苦無告，深居簡出，在那陰深幽暗，充滿灰塵和怪味的房屋里生活了將近四十年，最后，艾米麗和這幢房子伴著荷默的尸體一起慢慢的腐爛。這幢曾經風光無限的房子變得“裝模作樣，真是丑中之丑”，艾米麗本人也成了一個“倒塌的紀念碑”。所有這一切都表明了房屋的破敗即艾米麗家族的破敗。作為南方傳統的象征，艾米麗去世，房屋破敗不堪，罪惡腐朽的舊南方傳統也走到了盡頭。

三 艾米麗象征著南方傳統

醉心于過去，忠實于想象的“艾米麗·格里爾生小姐過世了，全鎮的人都去送喪:男子們是出于敬慕之情，因為一個紀念碑倒下了”，文中有很多敘述都表明艾米麗是一個象征性的人物，“現在愛米麗小姐已經加入了那些名字莊嚴的代表人物的行列，他們沉睡在雪松環繞的墓園之中，那里盡是一排排在南北戰爭時期杰斐遜戰役中陣亡的南方和北方的無名軍人墓。愛米麗小姐在世時，始終是一個傳統的化身，是義務的象征，也是人們關注的對象。”在杰斐遜鎮人的眼里，艾米麗不僅是南方貴族的代表，也是舊南方的象征。是南方貴族的“紀念碑”。小說中兩次提到她像“神像”:在樓上是，她的“上半身一動不動猶如一尊神像”，在樓下時，她“想壁龕里的神像，是否在看我們，我們無法知道”。這兩處描寫使她極為神秘，她被抬上了象征舊南方的寶座，作為“紀念碑”供人參拜和敬仰。她是過去價值的理想化身，是高貴的代名詞，因為她“代表著一個傳統，一種責任和負擔”。艾米麗代表著舊南方的傳統、生活方式和過去的價值觀，南方的這一切都隨著艾米麗的死亡變得腐朽而一去不復返。

艾米麗對自己的貴族身份十分珍視。去藥房買砒霜時，她絲毫沒有理會藥劑師的詢問，沒有說明她買砒霜有什么用途，無論語氣還是態度都極其傲慢，顯示了她作為貴族的尊嚴和凌駕于法律之上的特權。“她把頭抬得高高——甚至當我們深信她已經墮落了的時候也是如此，仿佛她比歷來都更要求人們承認她作為格里爾生家族末代人物的尊嚴;仿佛她的尊嚴就需要同世俗的接觸來重新肯定她那不受任何影響的性格”。對于父親的去世，艾米麗的處理方式也反映了她對自己貴族身份的重視。“她父親死后的第二天，所有的婦女們都準備到她家拜望，表哀悼和愿意接濟的心意，這是我們的習俗。艾米麗小姐在家門口接待她們，衣著和平日一樣，臉上沒有一絲哀愁。她告訴她們，她的父親并未死。一連三天她都是這樣”。她不愿意承認父親已死，不愿意埋葬父親的尸體，因為她的父親是過去榮耀的象征，這對于她來說是非常重要而珍貴的。對艾米麗而言，父親的死亡預示著支撐她的強大的感情支柱倒下了，她無法正視父親的死，雖然父親并沒有帶給她什么父愛，但畢竟是她唯一的親人。父親的去世使她的情感世界從此變得空白，艾米麗覺得迷惘無助，不知道如何面對以后的生活。對于父親，艾米麗的感情是很復雜的，她愛她的父親，因為父親既是她的保護神，感情支柱，然而她又憎恨父親，她感到自己被遺棄，因為父親是“搶走了她一切的那個人”，她的理想信念，她的價值觀念生活方式以及她對南方文明的依戀，都隨著父親的去世而灰飛煙滅。艾米麗不僅不承認她父親的去世，她對一切新生的事物都不予接受，她拒絕承認沙多里斯上校的死亡，拒不繳稅。當鎮上的參議員派一個代表團到她家要求她繳稅的時候，她說了四遍“你們去找沙多里斯上校。我在杰斐遜無稅可交”。此時，沙多里斯上校已經去世近十年了，艾米麗希望通過沙多里斯上校來維持她不用繳納稅款的貴族特權。“全鎮實行免費郵遞制度之后，只有愛米麗小姐一人拒絕在她門口釘上金屬門牌號，附設一個郵件箱。她怎樣也不理睬他們”。艾米麗希望繼續維持她輝煌的貴族門第觀念、驕傲的個人榮譽和尊嚴、南方貴族淑女風范，但是當這一切經不住蓬勃發展的資本主義工業文明的炮火的襲擊時，除了積極融入業已變革的時代，別無他路。而艾米麗正是頑強而倔強地捍衛衰落的南方文明而自我封閉。作者透過艾米麗對一種消逝的文明的堅守，贊美那種義無反顧的抗爭中所透露出的人性的光輝，同時也表露了作者平靜的外表下面隱藏著的對業已成為“過去”的南部文明深深的追憶和深切的緬懷，福克納也正是借助艾米麗表達了作家本人對已逝文明的惋惜、遺憾而又無奈的情感，從而也彰顯出福克納本人靈魂深處那份割舍不掉的南方情結。

文章中除了這幾個象征意象之外，還有其他的意象，比如說是鐘表象征著時間，“一個小模小樣，腰圓體胖的女人，穿了一身黑服，一條細細的金表鏈拖到腰部，落到腰帶里去了……她沒有請他們坐下來。她只是站在門口，靜靜地聽著，直到發言的代表結結巴巴地說完，他們這時才聽到那塊隱在金鏈子那一端的掛表嘀嗒作響”。艾米麗有表但是卻把金表放到腰帶里去而不去看表上的時間，說明在艾米麗眼中，表已經喪失了計時的功能，她拒絕承認時間的流逝，在她眼里時間永遠停留在她格里爾生家族最榮耀的時光里。作為南方文明的傳承者和捍衛者，福克納只能通過文學作品來寄托對消逝文明的哀思，借助艾米麗表達自己對南方文明的思念和緬懷，在小說中為南部文明唱了一曲挽歌，同時，也為艾米麗獻上了一朵永遠的玫瑰花。

［1］常耀信.美國文學簡史［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90.

［2］程愛民.美國文學閱讀教程［M］.南京: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

［3］李公昭.新編美國文學選讀［M］.西安:西安交通大學出版社，2000.

［4］［美］威廉·福克納.獻給艾米麗的玫瑰［M］.1930.

Research on Symbolism in A Rose for Emily

Jiao Chunyan

A Rose for Emily is William Faulkner’s most famous short story.This paper tries to analyze its symbolic significance expressed by the images of a rose，an old house and Emily herself，so that readers will hav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novel and Faulkner’s other works.

symbolic significance;William Faulkner;A Rose for Emily

I712.074

A

1672－6758(2011)12－0116－2

焦春艷，碩士，講師，鹽城師范學院，江蘇·鹽城。郵政編碼:224002

Class No.:I712.074Document Mark:A

(責任編輯:蔡雪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