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研究

羅明華

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研究

羅明華

我國盜竊罪的刑罰上限為死刑，世界各國盜竊罪的刑罰上限一般都為有期徒刑，刑罰目的的實現應該更多關注刑罰的必定性，而不是刑罰的嚴酷性，隨著我國社會經濟、文化的進步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迫切需要對盜竊罪的法定刑罰進行調整。

刑罰輕重；死刑；嚴酷，輕緩

盜竊罪是一種最為常見、最為典型的侵犯財產的犯罪，歷來是刑法防范和打擊的重點。而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科學與否，直接影響到實踐中對盜竊罪的懲治和預防的效果，因此，筆者認為，有必要對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進行深入研究。

一 我國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現狀

根據我國刑法第三百六十四條之規定：“我們可知，根據情節和數額的不同，盜竊罪的刑罰輕重設置分為四個檔次：[1](1)盜竊罪的基本罪的刑罰，即數額較大或者多次盜竊的，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2)盜竊罪的重罪的刑罰，即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為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3)盜竊罪的更重罪的刑罰，即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4)盜竊罪的最重罪的刑罰，即盜竊金融機構，數額巨大的或者盜竊珍貴文物，情節嚴重的，為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并處沒收財產。[2]因此，我國盜竊罪設置的刑罰種類有死刑、無期徒刑、有期徒刑、拘押、管制、罰金、沒收財產。死刑和無期徒刑的設置使得我國的盜竊罪的刑罰非常嚴厲。

二 盜竊罪刑罰輕重設置的域外法考察

盜竊罪在各個國家和地區刑法中都有相關規定，下面我們來考察域外刑法對盜竊罪的刑罰輕重是如何設置的。

1.英美法系國家：(1)英國，根據《1968年盜竊罪法》，第7條的規定，犯盜竊罪的，應當經公訴程序判決，處以不超過7年的監禁。[3](2)在加拿大，根據刑事法典第334條的規定，除法律另有規定外，犯盜竊罪的，如果被竊財物是遺囑文件或其他價值超過1000元的財物的，構成可訴罪，處10年以下監禁，如果被盜財物不超過1000元，構成可訴罪，處2年以下監禁，或者按簡易程序定罪處罰的犯罪。[4](3)在新加坡，刑法典第379條至382條的規定，盜竊罪的刑罰輕重設置了三個檔次：第一個檔次，一般盜竊罪的刑罰，為3年監禁或罰金或二者并科；第二個檔次，盜竊機動車的，刑罰設置為1年以上7年以下，并處罰金，根據情況剝奪駕駛資格或剝奪一定時間；第三個檔次，加重盜竊罪，即使他人陷于死亡、傷害或限制的恐懼之中，刑罰設置為10年監禁，并處3鞭以下的鞭刑。[5]

2.大陸法系國家：(1)日本，日本刑法典第二百三十五條規定，竊取他人的財物，是盜竊罪，處十年以下懲役，并在第二百四十四條規定配偶、直系血親或者同居的親屬之間的盜竊行為免罰，還規定了盜竊罪的未遂不處罰。[6](2)德國刑法典中盜竊罪規定比較詳細，其刑罰輕重立法設置分別為：第一個檔次，第242條規定的盜竊罪的基本罪，刑罰設置為5年以下自由刑或罰金；第二個檔次，第243條規定盜竊罪特別嚴重的情形，刑罰設置為三個月以上10年以下自由刑；第三個檔次，第244條規定攜帶兇器盜竊、結伙盜竊以及侵入住宅的盜竊，刑罰設置為6個月以上10年以下自由刑。第四個檔次，第244條a款規定的嚴重的結伙盜竊，刑罰設置為1年以上10年以下自由刑；情節較輕的為6個月以上5年以下自由刑。另外，德國刑法典第247條還規定了，家庭成員之間的盜竊屬于自訴案件。[7](3)法國刑法典對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有如下幾種情況：第一個檔次，一般盜竊罪，刑罰設置為3年監禁并科45000歐元；第二個檔次，有一種加重情節的盜竊罪，刑罰設置為5年監禁并科75000歐元；第三個檔次，有兩種加重情節的盜竊罪，刑罰設置為7年監禁并科100000歐元；第四個檔次，有三種加重情節的盜竊罪，刑罰設置為10年監禁并科150000歐元。[8]

3.我國港澳地區：(1)，香港地區，根據香港《盜竊罪條例》第9條的規定，盜竊罪的刑罰設置最高為十年。[9](2)澳門地區，根據澳門刑法典197條、第198條之規定：“盜竊罪的刑罰分為兩個檔次，第一個檔次，盜竊罪的基本罪，刑罰設置為最高3年徒刑或科罰金，盜竊罪的基本罪的未遂也需要處罰，且本罪為告訴才處理；第二個檔次，加重盜竊罪，刑罰設置又分為一種最高為5年徒刑或科最高六百日罰金和另一種二年至十年的徒刑。[10]根據澳門刑法典第197條、第198條之規定，其盜竊罪涵蓋的處罰范圍部分包含了相當于我國大陸地區刑法中規定的搶奪罪。

三 中國與域外刑法中對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的比較評析

根據上述對域外刑法中盜竊罪的考察，可知對于盜竊罪的刑罰立法設置總體上是輕緩的，各國對盜竊罪都廢止了死刑，配置了較為輕緩的刑罰，更加關注刑罰的必定性，而不是嚴酷性。而我國對盜竊罪的刑罰設置更加強調刑罰的嚴酷性， 為了深入了解我國與域外刑法中對盜竊罪刑罰輕重立法設置的差異，筆者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比較分析。

1.盜竊罪的客觀方面比較及評析。

從上面域外法考察得知，大多數國家和地區的刑法中盜竊罪的客觀方面較為寬泛，其刑法中大都規定了相當于我國搶奪罪甚至搶劫罪的規定，如德國的攜帶武器盜竊、法國的盜竊致他人傷亡或死亡的、日本刑法把搶奪行為規定于盜竊罪之中。而我國刑法中盜竊罪的客觀方面較為狹窄，限于秘密竊取的行為，不含有公然奪取的搶奪行為，更不包括致人傷亡或死亡的搶劫行為。這更加反映了一些發達國家和地區盜竊罪的刑罰立法的輕緩化，我國盜竊罪處罰范圍僅限于秘密竊取的行為，刑罰輕重立法設置卻如此重，盜竊最嚴重的后果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難道財產的價值要高于人的生命價值嗎？這不得不讓我們深思。

2.盜竊罪的刑種設置比較及評析。

對于盜竊罪刑種的設置，大多數國家和地區刑法一般規定兩種刑罰方法，即有期徒刑和罰金，如英國、德國、日本、香港、澳門，新加坡較為特殊，除規定監禁刑和罰金外，加重情節的盜竊罪還規定了鞭刑。我國盜竊罪規定的刑罰有，死刑、無期徒刑、有期徒刑、拘役、罰金、管制、沒收財產。據此，可以認為，我國盜竊罪的刑種設置是相當不合理的，死刑、無期徒刑、沒收財產當中的全部沒收配置于盜竊罪中，讓人感覺在我國財產權重于生命權。刑法的人權保障原則和罪刑均衡原則及刑罰謙抑性在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上，顯得蒼白無力。

3.盜竊罪的刑罰上限比較及評析。

大多數國家和地區的盜竊罪的上限為10年有期徒刑，如加拿大、德國、日本、新加坡、香港、澳門，英國刑法盜竊罪的刑罰上限為7年，更為輕緩。我國盜竊罪的刑罰上限為死刑(刑法修正案八草案廢止了此罪的死刑)，刑法修正案八通過以后，我國盜竊罪的刑罰上限為無期徒刑，與上述經濟發達國家和地區相比，我國盜竊罪的刑罰上限仍然是很重的。同樣是盜竊罪，為什么我們國家的刑罰就要比別的國家規定得重，且刑罰的上限是死刑與10年徒刑或者無期徒刑與10年徒刑的巨大差距。這再次讓筆者對我國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的合理性產生懷疑了。

4.盜竊罪法定從輕情節比較及評析。

對于盜竊罪的從輕情節，一些國家和地區的刑法規定中既有共性又存在差異性，如對親屬之間的盜竊罪之規定，德國刑法規定盜竊家屬、監護人、照料人、同一居室的人的財物屬于告訴才處理；法國刑法規定盜竊尊、卑直系親屬、配偶(分居或者允許分別居住除外)的財物，不得引起刑事追訴；日本刑法規定盜竊配偶、直系血親、同居親屬的財物，免除處罰。我國刑法典沒有對親屬之間的盜竊作出明確規定，但在司法解釋里面有類似的規定，即分為三種情況：第一是盜竊自己家或者近親屬的財物，一般可以不按犯罪處理；第二是未成年人盜竊自己家庭、近親屬的財物不按犯罪處理；第三是未成年人盜竊近親屬以外的親屬的財物從輕處理，但其親屬要求不予追究的，可不按犯罪處理。[11]通過上述比較，不難發現，我國刑法關于盜竊親屬財物的處罰，規定還是比較合理的，但筆者建議，應在刑法修訂時寫入刑法典。

四 我國刑法中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完善構想

通過上述我國的盜竊罪與域外刑法的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比較分析，不難發現，我國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尚有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我國現行刑法關于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為盜竊犯罪的打擊和防范提供了強有力的法律武器，但盜竊罪的重刑設置并沒有對現實中盜竊行為起到有效地遏制作用，難道是盜竊罪的刑罰強度還不夠嗎？需要繼續加大盜竊罪的刑罰強度才能控制和治理盜竊犯罪嗎？顯然，認為還要不斷加大盜竊罪的刑罰強度，不是明智之舉，因為刑罰的作用是有局限性的，刑罰不是治理盜竊罪的唯一措施，妄想用刑罰來消滅盜竊罪的存在是不現實的。據此，我們必須理性對待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

在我國古代，對盜竊罪都配以重刑。黃帝時代對于異族盜竊的處罰是死刑；春秋戰國時代的，盜居《法經》之首，重刑罰之；隋煬帝時期，“命盜一錢以上皆棄市；唐武宗時，盜竊滿千錢得處死；明朝時期，《明律》規定：盜竊滿一百二十貫以上擬絞；清朝時期，《清律》規定：盜竊一百二十兩處絞監候。[12]因此，盜竊罪的重刑立法在我國具有悠久的歷史和深遠的影響力，我國現行盜竊罪故而也配置了重刑，使得我國盜竊罪刑罰的上限是死刑，這在世界各國盜竊罪的刑罰立法上是罕見的。雖然我國刑法修正案八草案廢止了盜竊罪的死刑，其刑罰上限調整為無期徒刑，與一些經濟發達國家和地區的刑法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相比，仍然是相當重的。因此，筆者認為，我國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必須重構，那么該如何重構呢？應當在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指導下，在人權保障、刑罰謙抑和罪刑均衡的刑罰根本原則前提下，合理設置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筆者建議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

1.對一些輕微及情節不嚴重的盜竊罪，設置輕刑種，配置以非監禁刑，大量適用罰金刑，甚至在一定條件下采用非刑罰措施處理。一些盜竊罪犯，被判處短期自由刑，投入監獄后，與其他盜竊犯相互交流盜竊經驗，出獄后，犯下更嚴重的盜竊罪，因此，盜竊罪適用短期自由刑應該是不得已才為之，一般在這種情況下應適用非監禁刑。

2.對于一些主觀惡性較深且情節嚴重或者情節特別嚴重的，應該配置以較長期的自由刑或嚴格限制減刑和假釋的自由刑。

3.刑罰上限的完善，盜竊罪的刑罰上限是死刑，刑法修正案八草案廢止了盜竊罪的死刑，刑法修正案八通過以后，我國盜竊罪的刑罰上限就是無期徒刑。由于盜竊罪死刑和無期徒刑的存在，使得我國盜竊罪的刑罰強度過重，超過了一般人的心理感受。筆者認為，應該廢止盜竊罪的刑罰上限無期徒刑，規定盜竊罪的刑罰上限為有期徒刑并且最高不能超過15年。盜竊罪的刑罰上限的合理配置，有利于抑制法定刑攀比現象。根據各國盜竊罪的刑罰上限立法設置和我國現實國情，筆者認為，盜竊罪的刑罰上限設置為有期徒刑15年，基本上符合了罪刑均衡的要求，不會造成盜竊罪失控的局面。

4.刑種的完善，目前，我國盜竊罪的刑罰種類是死刑、無期徒刑、有期徒刑、拘役、管制、罰金、沒收財產。貝卡利亞認為，“對犯罪最強有力的約束力量不是刑罰的嚴酷性，而是刑罰的必定性。”[13]，因此，建議廢止盜竊罪的死刑和無期徒刑。為了嚴格限制盜竊罪短期自由刑的適用，增設一些短期自由刑替代措施，如社區服務刑、勞役刑。增加禁止駕駛和剝奪駕駛資格的附加刑，主要針對盜竊機動車的。對于沒收財產刑，根據刑法第95條規定，沒收財產包括部分沒收和全部沒收，筆者認為，根據人權保障和刑罰謙抑性原則，沒收全部財產應嚴格限制在危害國家安全罪恐怖犯罪、黑社會犯罪等適用，對于財產犯罪不應該判處全部沒收財產，因此，對于盜竊罪就不應該處以全部沒收財產刑。

5.盜竊罪輕緩方面規定的完善，域外刑法中盜竊罪一般都有規定，對于盜竊配偶、直系親屬等從輕處罰的規定，我國刑法盜竊罪對此方面的規定散見于司法解釋中，主要涉及到一般人盜竊親屬財物的從輕規定，并對未成年人盜竊親屬財物實行更輕緩的政策，筆者認為，在以后我國盜竊罪修正時，應該增設專條規定對于盜竊配偶、直系血親及同一居室的人的財物，可以免除處罰；對于未成年人除上述規定的外，盜竊直系血親以外的親屬，也可以免除處罰。另外還可以增加一些輕緩方面的規定，如一般盜竊罪未遂不處罰，未成年人對盜竊罪的加重形態的未遂也不處罰。這些輕緩的規定，是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的從寬方面在盜竊罪的刑罰輕重立法設置上的表現。

[1] 趙延光.論罪行[J].中國法學，2004(3):45-46.

[2] 李立眾.刑法一本通[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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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加拿大刑法典[M]. 羅文波，馮凡英,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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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本刑法典(第2版)[M]. 張明楷,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78.

[7]德國刑法典[M].徐久生，莊敬華,譯.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2：119-120.

[8]法國刑法典[M].羅結珍,譯.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3：107.

[9]趙秉志.英美刑法學[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365.

[10]趙秉志.中國內地與澳門刑法之比較研究[M].北京：中國方正出版社，2000：457-458.

[11] 李立眾.刑法一本通[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267-275.

[12] 蔡樞衡.中國刑法史[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5：137-138.

[13] [意]貝卡利亞.論犯罪與刑罰[M].黃風,譯.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59.

ClassNo.:D920.4DocumentMark:A

(責任編輯：王長發 鄭英玲)

StudyonLegislativeEstablishmentforTheDegreeofPenaltyforLarceny

Luo Minghua

The punishment upper limit of larceny is the death sentence in China. But the punishment upper limit of larceny all over the world except China is usually the term imprisonment. The focus of penalty is placed on the goal of penalty , not on its harshness. With the rapid economic and cultural development and the constant improvement of living quality in our country, it has become necessary to adjust the prescribedpenalty to the larceny .

degree of penalty； death sentence；harshness；light penalty

羅明華,在讀碩士，廣西民族大學法學院刑法學專業，廣西·南寧。郵政編碼：530006

廣西民族大學2010年研究生教育創新計劃項目

1672-6758(2011)02-0038-2

D920.4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