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 立,楊 未
(貴州財經學院,貴州 貴陽 550004)
傳統美德“仁義禮智信”與現代思想道德教育芻議
鄧 立,楊 未
(貴州財經學院,貴州 貴陽 550004)
中國傳統美德“仁義禮智信”是對中華幾千年文化影響深遠的核心價值觀,是傳統主流文化的重要代表;傳統美德中內化于心、寓教于德的信念一直是中華民族文化傳承的重要因素,是中華文明得以弘揚的必要條件,是當代思想道德教育必須加以重視的道德源泉。
傳統美德;仁義禮智信;思想道德教育;文化
“仁義禮智信”是儒家最基本的道德范疇。整個古代社會“五常”一直是中國封建宗法社會的道德觀念,是處理封建社會關系中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基本道德準則,幾千年來一直深刻影響中華道德文明的發展進程,對中華民族優良道德教育傳統和倫理精神的形成有著不可估量的貢獻。
傳統美德“仁義禮智信”作為中國儒家傳統道德的價值理念一直是儒家志士仁人追求的終極價值理想。從中華文明起源至今,仁、義、禮、智、信、忠、孝等道德范疇一直深深影響著中國文化的發展和中國人的價值觀,可以說是幾千年來中華民族最重要的道德精神支柱。
(一)封建宗法制度下道德教育機制的缺失。
在封建宗法制度下,以中國傳統倫理道德“仁義禮智信”為代表的社會道德體系不可避免地打上了封建社會政治制度的烙印。從現代倫理視野來看,傳統倫理實際上是一種廣義上的倫理,與我們當今所謂的狹義倫理道德是有本質區別的,可以說傳統倫理是一種缺乏普遍意義上的社會正義的道德體系。在儒家倫理思想中,道德是個體理想人格的實現目標,是社會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更是為社會政治服務的,是實現王道政治的本質要求,通過推行道德教育,實現家國同構是儒家倫理的基本倫理路徑。但是,在落后、腐朽的封建宗法制度下,儒家的倫理理想注定是無法與社會道德要求達成一致,構成完整的社會思想道德教育機制的。誠如羅爾斯指出:“社會正義原則的主要問題是社會的基本結構,是一種合作體系中的主要的社會制度安排。我們知道,這些原則要在這些制度中掌管權利和義務的分派,決定社會生活中利益和負擔的恰當分配。”[1](p54)換言之,個體道德信仰的生成不能不受到一定社會的政治、法律、經濟、文化等基本社會制度體系的強烈影響和制約,而社會制度的缺陷往往會導致教育機制缺失和教育方向的偏離,驅使個體失信和缺德。
因此,嚴重的道德教育機制缺失及道德信仰危機在社會中滋長的時候,僅僅追究個體方面的原因是不夠的,還應該從社會體制的建立和執行方面去尋找原因。回顧中國歷史,儒家所秉持的道德理想主義之所以失敗,關鍵就在于他們陷入了“王道”政治的泥沼。由于儒家錯誤地把其道德理想建立在腐朽的封建宗法制度之上,只寄希望于可遇而不可求的明君與清官,而不是去嘗試建構合理的政治制度、法律制度和經濟制度。其結果是,千百年來中國人在“三綱五常”倫理的教化下學會了做忠臣順民,無數道德的人卻構成了一個不道德的社會。同時,“‘信仰失落’問題在當代中國,主要地不是個人缺乏揚善懲惡、追求不朽的內在動力,而是共同理想的淡漠、歷史方向感的喪失。”[2](p4)可見,克服當前道德信仰危機的一個重要途徑,就是要不斷建立和完善整體利益與個人利益相一致的社會體制并加強制度倫理建設,積極營造有利于個體道德信仰生成的、適宜的外在社會環境,切實結合實際推行可行的思想道德教育,促進社會文明的不斷進步。
(二)完善社會教育體制促成個體道德信仰。
如上所述,羅爾斯認為,社會制度是正義的主題,一定社會的政治制度、法律制度和經濟制度構成了個體道德信仰的生成背景。那么,加強和完善思想道德教育體制是促成個體道德信仰和構建社會道德機制的關鍵所在。
一方面,建構和完善社會教育體制是加強道德信仰建設的必要條件。馬克思和恩格斯曾指出:“正確理解的個人利益,是整個道德的基礎”,[3](p166)道德就是處理各種利益關系的準則或規范。因此,唯有建立和完善社會體制,抓住社會公平和正義這一基本點,妥善協調各方面利益關系,才能使人們把與社會體制相一致的社會道德規范內化為個體的道德信仰和道德信念。緣于此,“某些法律和制度,不管它們如何有效率和有條理,只要它們不正義,就必須加以改造或廢除。”[1](p54)只有這樣,才能促使社會道德主體自覺地認同和接受社會道德規范,進而積極地選擇和樹立崇高的社會道德信仰,促成思想道德教育的有序、有效推進。
另一方面,加強制度倫理建設是重塑道德信仰的重要因素。個體道德信仰的生成是一個長期的、漸進的過程,除了加強思想道德教育、弘揚中華傳統美德以外,還離不開社會規章制度的建立。在市場經濟崇尚個人自由和物欲膨脹的社會背景下,個體的道德情感、道德意志和道德能力是相當有限的。因此,在加強傳統美德“仁義禮智信”的教育和個人道德修養之外還必須配合以制度倫理建設。鄧小平同志曾深刻指出,制度好,可以使壞人變好,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變壞。其實,無論任何時代,個體道德信仰的生成都離不開思想道德教育的內在感化與外在強制兩方面,離不開將道德信仰及其行為與個體切身利益緊密結合的合理激勵機制。所以,要把思想引導與利益調節、精神鼓勵與物質鼓勵統一起來,確保社會道德守則在教育實踐中得到落實,為個體道德信仰的生成提供有效的制度保障,特別是在傳承傳統道德教育和創新現代道德機制上,真正拓展思想道德教育的空間,體現思想道德教育的社會價值,實現思想道德教育的社會意義。
傳統儒家倫理“仁義禮智信”是建立在中國封建社會宗法等級制度下的道德規范,有其腐朽、落后、過時的因素存在。但是,中國傳統美德的精華成分,正在我們的社會生活中充當著重要的價值規范和倫理準則的角色,是現代思想道德教育的思想源泉,對我們當前建立健全社會道德教育機制有著重要意義。
(一)美德是現代思想道德教育的價值旨歸。
眾所周知,仁、義、禮、智、信是中國傳統倫理文化的精髓,是具有普遍意義的道德范疇和美德觀念。但事實證明,美德的意義不僅在于維系獲得實踐的內在利益以及獨特善的追尋,它也在維系為實踐提供語境的傳統。亞里士多德認為,“美德是一種習慣”,美德是有助于我們實現至善這個目的的終極品質。美德的主體是人類個體,美德的實現終究要落實到具體的個人行為上。個人只是美德實踐的行動主體(agent)和美德的價值(善)的承擔者(bearer)。麥金太爾看來,傳統是一種道德碎片。世與時異,美德傳統要求對社會生活的理解已經出現了很大的不同。今天,美德概念已經被邊緣化,只有厘清這種蛻化過程,才能夠更好地理解美德的傳統,加強美德教育。與亞氏相比,中國傳統儒家的美德倫理所關注的重心是個人美德實踐和實現。
在現代性充斥的今天,努力維護和保持具有中國特色的民族倫理文化,是弘揚中華傳統美德,建設全民精神家園,振奮民族精神的需要;也是加強公民思想道德教育、構建當代道德規范體系的需要。以“仁義禮智信”為代表的中國傳統美德影響中華民族幾千年道德文化生活,唯有拋棄其封建政治倫理的不良因素,繼承其個體道德、家庭美德與社會道德中的合理成分,才能適應當今的道德生活環境,以更好地指導人們的道德實踐。新的道德文化不僅要汲取人類文明的一切優秀成果,而且要特別注意繼承中國傳統文化中優良的道德傳統,這也是道德發展的規律所在。因此,繼承和發揚中國傳統優秀倫理文化,弘揚中華民族美德,是我們建構當代道德體系的價值要求,也是現代思想道德教育的邏輯起點。
(二)規范是現代思想道德教育的制度基石。
道德規范是社會生活中維系道德實踐朝著道德要求發展方向而制定的基本準則,是對人們道德行為進行約束的制度。在現代社會生活中,一個人可以也應當基于自己的內在稟賦全面地發展自己,而不是僅僅滿足于遵循外在行為的普遍規范。道德作為普遍性的社會規范,固然無權為所有的人提供一個標準化的模式,但是也不能僅僅停留在人的社會行為的層次上,應該對于個人如何實現自我發展和自我完善起到引導作用。可見,在思想道德教育中規范倫理在實踐上無法指導人們解決行動者的價值取向問題,無法解決行動者的動機問題,而行動者的動機問題如果不能解決,則哲學家們圍繞著道德問題所做的大部分研究就會蒼白無力。如果人們缺少相應的動機,那么任何規范倫理說得再好也無法成為人們的行動準則。因此,在當代道德體系的建構中我們既需要如“仁義禮智信”等傳統美德,又需要規范。
(三)信念是現代思想道德教育的精神追求。
儒家倫理“仁義禮智信”所包涵的大量內容涉及民眾的日常人倫生活,是具體的道德價值觀,也是通過幾千年的道德教育深深內化于中華民族內心的道德信念。如在家要孝敬父母,與朋友交往要講誠信,為人處事要忠厚、講義氣、正義,接物待人要仁愛、知禮等等,它們已經無孔不入地滲透到人們的觀念、信仰、習俗、情感狀態、行為方式和思維方式中。這些內容是不會隨著社會制度和意識形態的變化而發生改變的,其合理的成分將自覺地得以傳承下來,繼續在人們的日常道德生活中發揮作用。
由此觀之,現代倫理永遠不能替代古典倫理,它必須與古典倫理相互依存;與此同時,中國文化中內化于民族性格的道德信念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寶貴精神財富,是民族倫理道德的精髓,具有重要的道德價值。對此,上海師范大學陳澤環教授提出,當代開放、平等、多元社會的道德結構應當包括底線倫理、共同信念和終極關懷三個基本要素。其中,得到普遍承認的底線倫理處于基礎地位,經過民主商談達成的共同信念(一個共同體或國家中的基本價值或核心價值、全球范圍內的普世倫理)處于中心地位,源遠流長、開放常新的各種終極關懷則處于反思地位。[4](p56-61)因此,傳統倫理文化中內化于心、寓教于德的信念一直是中華民族文化傳承的重要因素,是中華文明得以弘揚的必要條件,是我們當代道德體系建構必須加以重視的道德源泉,是現代思想道德教育的精神追求。
(四)理性是現代思想道德教育的實踐準則。
眾所周知,中國傳統道德在認知方式上由于偏重于直覺思維,缺乏嚴密的邏輯推理和理性論證,使其道德陳述表現出一定的模糊性:一是道德范疇多歧義,沒有明確界說。譬如,何謂“仁”?盡管后儒用“天”、“理”、“道”等范疇來詮釋“仁”,但“天”、“理”、“道”等范疇同樣含糊不清。二是道德陳述多獨斷,缺乏詳細的論證。古代思想家在表述其道德思想時,往往只將結論直接說出來,至于得出此結論的緣由或者過程卻多加省略或者存而不論。像《論語》和《老子》之類的著作多是如此。換言之,中國傳統倫理文化一向關心道德觀念的實踐價值而不作純粹認知,即不重視為求知而求知的道德理性。
毋庸置疑,理性從誕生以來一直對人類的文化、信仰、思維方式、行為準則都產生并將繼續產生深刻的影響,當然也是人類倫理道德生活中起重要作用的因素。一方面,在中國傳統儒家倫理“仁義禮智信”等道德范疇中,雖然是以道德信念的方式內化于人心,但是也由根本上體現了智慧及理性的道德要求和倫理準則。另一方面,必須認識到,儒家倫理“仁義禮智信”是在封建宗法制度下所推行的一種維系家、國、社會的道德準則,往往是為維護統治階級的利益或是古代先賢們的獨斷,缺乏制度上的正義和理性的思考。因此,當代思想道德教育及道德體系的建構的首要任務就是從實際情況出發,加強個體道德修養,用理性駕馭情感,用道義統帥利益,用全局制約局部,用長遠規范眼前。只有把理想性與現實性、先進性與廣泛性結合起來,逐步形成和發展與市場經濟相適應、與社會主義法律規范相協調、與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相承接的新型社會主義思想道德教育體系,才能實現現代思想道德教育的根本目標。
我們知道,“仁義禮智信”發端于封建宗法社會,封建宗法制度下的道德規范主要是建立在“熟人社會”的基礎之上,基本上是屬于人生哲學和政治倫理。為此,我們認為對傳統道德的還原解析是認識和重塑現代道德的邏輯起點。
首先,從思想道德教育理念上看,“儒家倫理絕不只是歷代現實社會政治制度的附屬品,也不單純是封建社會的意識形態,它作為一種基本的價值觀或為人之道,作為一種普遍的社會倫理意識,存在于我們民族的文化心理結構之中,滲透在我們每個人的血液里,構成我們民族生生不息的內在靈魂。它造就了中華民族的性格,并且至今仍對人們的行為、態度,以及思想信仰發生著作用。”[5](p88-93)因此,以儒家“仁義禮智信”作為代表的中華民族倫理精神的核心價值理念是現代思想道德教育理念培育的文化源泉;對我們當今道德教育體系的建構有著重要的理論價值,并對當下弘揚和重塑新時代的中華民族精神具有極其重要而深遠的現實意義。
其次,從思想道德教育體系上講,傳統是民族文化的根,儒家倫理“仁義禮智信”是個紛繁復雜的多面體,從這個龐雜的倫理體系中,我們既認識到了中國傳統封建宗法社會的道德規范,又可以領略到中華幾千年的文明風范;既反映了封建道德的落后、愚昧、陳腐,又可以洞見其在現代社會的時代價值。可以說,傳統是現代的根基。“現代解釋科學明確指出,傳統要是缺乏了現代的解釋,根本就不為之傳統;而現代也不是憑空產生的,它是繼承傳統而創造出來的現代化。”[6](p27-32)可見,傳統離開現代也不成其為傳統,現代也必須以傳統中的積極價值作為根基。為此,只有在繼承傳統的同時又超越傳統,才能深刻地反省和沉思,才能更好地融傳統與現代一體,真正體現傳統的現代價值,建構當代社會具有普世性的道德教育體系。
再次,從思想道德教育實踐來說,只有把傳統倫理文化中仁、義、禮、智、信、忠、孝等道德精髓融入我們的現代生活,對其加以揚棄,才能更好地在實踐中傳承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正如黃裕生博士認為的那樣:“儒家倫理學包含著大量違背本相倫理法則的角色倫理學規則,它們實際上是在完全忽視甚至否定個體的自由存在的情況下被確立起來的。因此,它們在本質上只是透過某種觀念對角色間相互具有或應該具有的功能關系的確認與規定。這決定了所有這類倫理規則不僅不可能具有普遍性,而且不可能保證基本的公正(公義)。”[7](p13-24)毫無疑問,我們必須正視儒家倫理中建立在“血緣親情”基礎之上的倫理準則,用當今的倫理視野去揭示其僅僅存在情感性而不具備公共價值取向的問題,把存在絕對原則的“親情至上”等道德觀念在我們倫理準則和倫理規范中加以改造,逐漸變為我們道德生活中更具公共性的道德價值觀,為我們現代思想道德教育服務。
新時期的思想道德教育可以批判地繼承中國傳統道德中講忠誠于事,忠誠于人的精神;行業道德、人際關系中的講誠信精神;家庭道德中的親情孝道、和睦團結的精神;個人道德中講個人修養、追求美德的理想人格;全社會講禮儀、秩序等等。唯有中華民族傳統美德與現代新道德觀念相融合,才能促進社會和諧和道德風尚的提高。《公民道德建設實施綱要》中強調“明禮誠信”的道德觀,胡錦濤總書記提出以“八榮八恥”為主要內容的社會主義榮辱觀,強調以“誠實守信為榮”,以“見利忘義為恥”。中國傳統美德與現代公民道德建設之間保持適度的張力,在兩者間良性互動,對于社會政治穩定、和諧發展有著特殊的功能和作用,對于現代思想道德教育和新道德體系的構建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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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824
A
1003-8477(2011)11-0182-03
鄧立(1981—),男,貴州財經學院講師,哲學碩士。楊未(1971—),女,貴州財經學院教授。
責任編輯 高思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