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的滄桑中,總有一種無言的傷痛:目送生命的逝去,目送生命的遠行,卻只能目送,無法挽留。
——龍應臺
一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見父親哭是在奶奶去世的那個午后。奶奶的6個兒女圍在床邊,密密地遮擋住了午后最炫目的陽光——當年考上大學卻因窮困而輟學的父親也在其中。我想父親一直以來的些許遺憾也在這一刻消散了吧。奶奶最后將手指向了父親,父親輕輕地握住了她顫抖的手,將耳朵貼在了她的唇邊。說完了最后的遺言,奶奶帶著一絲微笑離世,留下了噙著淚花目送她離開的父親。父親說奶奶的遺言是“該上學了”。后來我才知道,父親兒時總是由奶奶提醒他上學。也許在回光返照中,奶奶又回到了當年,也許讓父親輟學也是她一生的遺憾與愧疚。最終,任憑父親的感傷與哭泣,奶奶還是走向了一個未知的永遠不會再回來的世界。
二
父親將我送到了模擬考試的考場外,在我即將踏入那扇冰冷狹窄的鐵門時叫住了我。他只說了“東西”兩個字,瞧我不耐煩地蹙眉便戛然而止。在父親的欲言又止中,我明白他在擔心著我卻又害怕影響我的心情而將自己的情緒壓抑著不讓它有一絲一毫的泄露。最終,父親將平時嚴肅的面龐擠成了一張笑臉,故作輕松地說:“考完試又能放幾天假了。”可他指間快要燃到指縫的香煙,那長長的灰燼卻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安。我也向他報以微笑,而后轉身離開。父親以為一向使我高興的放假此刻能令我安心,但他忘了放假之后的高考才是真正令我不安的根源。我知道我的背后是父親擔憂而又期許的目光,尾隨著我直至我的消逝。但我只能離去。
三
讀龍應臺的《目送》時,我想象過父親送我上大學的場景。父親一定也會等待女兒給予他深情的一瞥,可我總是不回頭,一次也不。就像不會告訴他我模考獲得了高分一樣,我害怕他期望過高。這不是目送我去旅游,等待我回來高興地和他描述沿途的風景。這是一次一個人的探險,父親目送我奔赴的是一個陌生未知的世界。在那里我會漸漸成長。因此我不會回頭,不會讓父親看到我眼中的對未來的迷惘和惶恐,我只會留下一個筆直的故作堅強的背影,離開他的視線單飛,告訴他不必追,我會過得很好。
龍應臺寫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漸行漸遠,無法挽留。”我想我們能做的就是把一個個逝去的身影捂在心口,今生不忘。
指導教師:王淦生
224001江蘇省鹽城市景山中學高三(1)班
#1050833;編輯:苗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