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對水說:你不懂我。
水對魚說:我能感覺到你,因為你在我心中。
——《挪威的森林》
中午,燦陽映上桌布,餐桌上光影交疊。碗下壓著的又是一張便條:“女兒,班上學生有事,中午你自己吃飯。”
又是一個人!爸爸出差了,媽媽又是為了她的學生,留一張便條,說走就走。誰來管我?我嘟囔著,拿起筷子,胡亂地往嘴里扒飯。太陽,這么刺眼。
突然牙縫里像被纏上了什么東西,異物擾得我不由得停住咀嚼,手一拉,又是頭發!
我惱怒地扔下碗,“吱——”瓷制的碗劃過玻璃,鳴起尖銳刺響,攪得我心生煩躁!我摔下筷子,走向衛生間,吐掉!拿起漱口杯,放水,手猛地一抽,又是根頭發!
將兩根頭發拿到陽光下,好長,驀然發覺這發梢竟有一寸來長已變成白色。什么時候的事?在我的印象里,媽媽總是那樣健康,一頭烏發。我喜歡埋在她滿頭的烏發里,聞著那沁人的芳香,好幸福哦。媽媽都有白發了?巨大的問號在腦海里翻騰、旋轉。恍然間,才察覺那個愛抹口紅、愛穿裙子的女人,悄然間,老了。
歲月如輪,轉過從前。媽媽做的菜,我從小就愛吃,青椒肉絲,番茄炒蛋,螞蟻上樹,都是媽媽的拿手好菜。但我也常常會在菜里吃到頭發,眼尖得很。發絲如漆,我放下筷子,撅起小嘴,嬌嗔著:“媽,有頭發,我不吃了。”現在憶起,媽媽那張充滿歉意的笑臉越發清晰。“不會了,不會了,以后一定注意。”媽媽摸著我的頭說道。現在想起來,還是那么溫暖……
眼前一晃,這雪白的銀發像根針一樣刺疼了我的眼。
流年暗換,自詡讀了幾本書的我,不知何時不屑起她操勞、世俗的背影。談起昆德拉,她一臉無知;說到納蘭性德,她茫然無措;講到尼采,她搖頭不語……現在想來,殊不知,詩的華麗,詞的婉約,曲的悲愴,哪及她的愛深沉?這堆如小山的書本,換來的是她如雪的發絲。
一路上有你,媽媽,是你一手手教我加減乘除,是你一扇扇驅走蚊叮蟲咬,是你一口口喂我苦口良藥……是你,是你,還是你!而今,你的青絲已變成白發。
一路上有你,媽媽,就在我責備你油鹽失調的時候,就在我埋怨你不關心我的時候,就在我嫌棄你粗俗鄙識的時候,你的青絲早已轉成暮雪。而我,你的女兒,卻忽略了,歲月的年輪爬上你的額角,你還是輕輕撫著我的頭,悠悠笑。
吃完飯,洗凈碗,我在便條上寫下:
把滿心歉疚,加點鹽,腌起來,風干了,等你,下酒。
總評:
修改后的習作增加了小時候撲在媽媽的懷中聞發香、發現菜中頭發媽媽道歉等細節,這兩處描寫體現出兒時女兒對媽媽的愛和媽媽對女兒的愛,與后來的埋怨形成對比,更能打動人心。在情感處理方面,增加了過渡,如從最初的埋怨、回憶的溫暖,到嫌棄的自責,步步展開,娓娓道來。作者將對頭發的細致描寫與媽媽平時的點滴關愛結合起來,點上描摹,面上概括,相得益彰。特別是文中排比修辭的錘煉,增加了語言表達的氣勢,使得行文更加緊湊。結尾余味無窮,深化主旨。
(指導老師/吳小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