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
見字安好。
曾經在腦海里設想過千萬種和你相見的情景,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可是,最后我還是選擇了用書信這種形式,或許,我就是你說的那樣,沒勇氣。
蘇輕,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的那場遇見嗎?我現在經常在想,如果沒有那場遇見,如果每一場遇見都不會放大到生命的整個過程,那么我們是不是就不會只能以這么悲傷的形式來告別,是不是就不用守著寂寞被傷得面目全非。只是我忘了,世界上不會有那么多的如果。
那天早上,我手忙腳亂,嘴里還像只小狗一樣叼著一塊面包,很明顯我睡過頭了,以至于快遲到了。我是走路去學校的,想到教導主任那副兇惡的面孔,不由得加快了步伐。這時,你騎著單車停在了我面前,對我說:上車。像救世的英雄。
我一臉狐疑,但還是坐上車的后座,車跑起來的時候,我的心也跟著跑。你的后背暖暖的,還有一股清新的草本香——我迷戀的味道。我就這么坐上了一個陌生人的車。后來,我知道了你的名字,蘇輕,而且你家就在我家附近,只是以前沒發現而已。
蘇輕,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呢?你叫蘇輕,我叫蘇淺。輕淺,深刻深邃向來與幸福沒有因果關聯,一生經歷一次的青春不是為了感受意義,而是享受意味,我們只希望輕淺明亮,簡單就好。
后來,每天上學你都會早早地來我家載我去;后來,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后來,我們整天搭肩摟腰,大搖大擺地在校園晃悠;后來,我們在寒冷的冬天喝著奶茶,溫暖彼此;后來,我們遺失了后來……
我想,你可能也忘記了吧?后來,安靜得可怕。
現在,我習慣了一個人呆呆地看陽光,看著陽光跌成碎片,一遍一遍吞噬我的記憶,沒有感覺疼痛,有時視線會變得不真實,模糊,像那些夢境。其實,我還記得那些夢境,每一個有你的夢境都會疼痛到極點。夢境里,你站在江邊欄桿旁,冷冷地看著我,雨水無情地沖打著你的臉,你幽幽的瞳孔里彌漫著清澈的憂傷,你知道,你快崩潰了。你離我遠遠地、大聲地沖我喊:蘇淺,我恨你,我恨你媽媽,我恨你們全家,你們為什么要奪走我的幸福?為什么?
殘酷的字眼,憤怒的表情,你像只失控的小獸,狠狠地拉扯著自己的傷口,一遍一遍,不肯讓它結痂。
蘇輕,我知道你很難受,我媽媽和我爸爸離婚了,然后她逼著你爸爸和你媽媽離婚,然后她嫁給了你爸爸,還有,她脅迫他放棄自己的女兒,就是你。
可是,蘇輕,我該怎么辦呢?你最恨的人就是我最愛的人。我也像你一樣,無法守護住自己的家庭,我們還很脆弱,脆弱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家破裂。
我走上前去拉住你,希望可以安撫你一滴滴流血的心和面目猙獰的傷口。你抬頭,狠狠地給我一巴掌,“滾,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滾!”你的聲音被雨水的聲音淹沒了。我明白了,我們只能到此為止。
我轉過身,一步一步消失在雨中,你眼中的恨意像破碎的玻璃,狠狠地在我心上劃著,不留余地。
蘇輕,你知道嗎?那些揪心的夢境總是反反復復地出現,連續的,飄渺的,亙古不變的,很像我們以前每天看過的夕陽,聽過的潮落,揮之不去。每次從夢境中醒來,我都噙著淚水,晶瑩剔透。我知道,那是我碎落的心,因為夢境破碎的每一個晚上,我都會意識到,你已經離開我了,只留下我一個人默默地舔著傷口。
蘇輕,我忘了我現在是一個人當主角,自編,自導,自演,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我們的感情一直是踮著腳在蝶翼上起舞,搖搖欲墜,美麗卻不堪一擊,你給的美好不再美好,你說過的永遠不再永遠——
你說幸福美好,后來支離破碎。
你說相偎相依,后來不堪一擊。
你說耳鬢廝磨,后來形同陌路。
你說如膠似漆,后來各奔天涯。
……
失去的曾經,轉身不再回眸,不哭不鬧的靜謐,誰懂?誰來珍惜?
蘇輕,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是我真的好想努力把時光的沙漏翻轉過來,如同一個圓,無論走了多遠,最終還會回到原點。
蘇輕,我希望,至少從此各自安好。
蘇淺
2011年1月16日親筆
#1050833;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