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丹旭人物畫享譽畫壇

上小學時，有次與同住一院的某個同學去理發店剪頭發，坐在長條椅上排隊時，有位成年人捧著一本書在看，看到會心處總是笑在臉上，我不懂這是為什么。我的這位同學開竅早，說他在看《紅樓夢》，從此我知道了有本書叫《紅樓夢》。有段時間越劇《紅樓夢》很是風靡，在“樣板戲”一統天下的年代，猛然推出《紅樓夢》，不管是以什么藝術形式，皆如春風拂面，引起轟動在情理之中。從家人口中，我又知道賈寶玉、林黛玉、襲人等人物的名字。年輕時我求知欲不強，又不好看書看戲劇，所以《紅樓夢》書和越劇《紅樓夢》都沒有經眼。我真正愛上《紅樓夢》是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那時因酷愛字畫，看到一本精裝的《紅樓夢》封面封底彩圖乃當代人物畫高手劉旦宅先生畫的《黛玉葬花圖》和《寶玉游幻境指迷十二金釵圖》，深愛之，就買了一冊回來放在了床頭，在睡前看上幾頁。這一看不當緊，竟一下子愛上了《紅樓夢》，并且愛得很深。每每從第一回看到第百二十回后，再次從頭看起，至今也不知看了多少遍，有時為了寫書畫欣賞文章，檢索資料、伏案揮寫再累，其他書大都不及看上，惟有不看《紅樓夢》讓我覺得不快。1997年我在鄭州操辦三屆山水畫展幾個月，同事劉瀅小妹借給我一套《紅樓夢》；1999年在北京中國宗教學會編刊物有幾個月，我則跑到琉璃廠古籍書店買了冊《俞平伯論〈紅樓夢〉》手不釋卷；2001年我在北京全國政協打工，就在中國藝術研究院門口書店內買了本64開的袖珍本《紅樓夢》伴我度過晚上的時光。這冊《紅樓夢》有幾十幅插圖，乃清代著名人物畫家改琦所繪，讓我愛不夠。尤其是那幅《黛玉葬花圖》，是我每次看書前必要看一遍的，真叫百看不厭。2002年元月，我在上海審編《洪丕謨研究》時，因住的時間長，莫欣師妹借給我一冊李劼先生的《歷史文化的全息圖像——論〈紅樓夢〉》，成了我審校《研究》之余的最佳讀物。

《紅樓夢》中的人物，我最喜愛林黛玉。愛屋及烏，林黛玉葬花及有關林黛玉的圖畫都是我愛的對象。我的臥室內數年來一直掛著一軸徐有武先生畫的《寶玉黛玉讀〈西廂〉圖》，是我晚上關燈睡覺前的“功課”。《中國書畫》(楊仁愷主編)一書中介紹費丹旭時，附錄了一幅費氏的《黛玉葬花圖》，林妹妹體態婀娜，氣質嬌柔，成為人們心目中的理想美人形象。

費丹旭畫《十二金釵圖》很有名氣，朵云軒’98秋季藝術品拍賣會古代字畫專場中，有幅《黛玉葬花圖》，尺幅僅97cm×39.5cm，拍至12100元；同年北京瀚海秋季中國古代書畫拍賣會上，費丹旭的一幅《寶釵撲蝶圖》(117cm×35.5cm)竟以42900元成交，讓人咋舌。

費丹旭幼時即工畫美人，稍長，更精寫照，他以仕女畫享譽畫壇，與改琦并稱“改費”。

1998年秋季北京榮寶中國書畫拍賣會上，我看到一軸費丹旭的《探梅圖》(117cm×34cm)，畫上老梅枝繁花茂，樹下一女子折枝嗅梅，有“歸來笑指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的詩意，愛煞了我，最終以13200元落槌，我只有望洋興嘆了。朵云軒’97春季中國古代字畫拍賣專場上，費丹旭的兩幅畫全部成交，《進爵圖》(143cm×38cm)15400元，《洛神圖》(108cm×375cm)33000元，真是拍出了好價鈿。我愛費丹旭的人物畫，但總是被上萬數萬一幅的價格嚇退了回去。1998年，中國嘉德春季中國書畫拍賣會上，我看上一幅費丹旭的尺幅25cm×25cm的《簪花圖》小斗方，起拍價不高，我有意買下。但結果拍至8800元，也是我經濟上難以承受的。苦苦渴望了幾年，也未能實現愿望，這是多么讓人掃興的事呀!

2002年元月，終于云破月來，客滬趕上朵云軒第21屆藝術品拍賣會，并且經丕師在預展上鑒定，我在拍賣場上以不到5000元的價鈿買下了一張費丹旭的人物畫扇面，了卻我好多年的心愿。這是張雨金的成扇，拆開裱成了單挖鏡片的形式，畫中一高士立在梧桐下指使著一童仆在木桶中滌物。高士束發長髯，儀態高逸，左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指著水桶，似在指使童仆。童仆躬身剛從桶中撈出滌物。童仆頭發散落，稚氣未脫。畫法上，以線條為骨干，筆墨色融為一體，格調清新淡雅。人物的左邊是兩棵大梧桐樹，雙勾的枝干，敷色清雅，葉子或用淡墨綠色潤點，或是純用水墨潤點，落色落墨皆很潔凈。樹根部有泥草潤染，烘托了畫面。再往左，是坡石和一小叢水墨寫出的竹子。人物右邊近景仍是山石和一叢墨竹，與左邊的竹石相呼應。放眼望去，是兩座遠山，把畫面意境放得較為深遠。畫家以傳神的筆力、流暢的線條刻劃了人物的神態和風度，置景呼應有序，達到了筆墨簡潔、融和統一的藝術效果。畫家左邊兩行署款“己亥初夏，寫于環溪草堂，曉樓費丹旭。”鈐了一方“曉樓”的白文小方印，印章刻工上佳。這張扇面真是畫好、字好、印好，讓人玩賞不忍釋手。

費丹旭(1801-1850)，字子苕，號曉樓，晚號偶翁，又號環溪生，浙江烏程(今浙江吳興)人。父親費玨擅長山水，為沈宗騫弟子。他早年便得家傳，因出身寒素，一生“苦以家累縛”，不得已依附豪富之家，以繪畫供人玩賞。偶作詩詞，亦如其畫，清靈雅淡。賣畫于江浙兩省，寓杭州最久，道咸(1821-1850)間曾寓滬鬻畫。有《依舊草堂遺稿》刊世。畫上署年號己亥是1839年，此時費丹旭38歲，正寓在滬上鬻畫。斗轉星移，此扇面畫在世已流傳163年了，歲月真是驚人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