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在校園中閑逛,在一棵樹的小標牌上,看到了兩個在樹葉搖曳中跳躍的字。
“啊?這就是樸樹!”我像久饑后看到食物的鳥兒,一下撲在那棵樹上。在校園最幽靜的地方,它像一位高貴的婦人,端莊優雅地挺立著。
第一次見到樸樹,是在濟南植物園中。炎熱的夏天,它高大的樹冠撐起一片陰涼。在啾啾的鳥鳴中沉默,在熙攘的人群中靜寂。站在樹下,仰望它純然的面頰,不羈的靈魂如秋晨中輕漫的煙霧,誘惑著我。
其實,我愛樸樹,并非僅僅因為它是一種高潔的植物,而是因為,他也叫樸樹。很少見到他,僅有一次,在小小的屏幕上看到他淺淺地低吟“驚鴻一般短暫,如夏花一樣絢爛”,就深深地被他吸引。桀驁不馴的眼神,折射出的是干凈透澈的靈魂。在各種頒獎晚會、報紙雜志上都難以見到他的身影。因為我知道,他如歸隱田園的陶淵明,樂琴書只用來消憂,而非炒作。
讀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很容易使人想到諸葛亮的《誡子書》: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在那樣高深的境界里,在悠遠的夢鄉里,我又一次見到了樸樹。只作屬于自己的音樂,唱屬于自己的心聲,收獲屬于自己的心靈慰藉。
聽他的《生如夏花》,總有一種脫離世俗,與其歌聲融為一體的感覺。繁華遲早都要褪盡,絢爛終將斂于平淡。“我是這耀眼的瞬間,是劃過天邊的霎那火焰”,與《菜根譚》中的“風吹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雁過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似有異曲同工之妙。而樸樹,在這其中扮演的不是火焰,不是風,不是雁,而是迎接火焰的天空,是擁抱風的竹子,是仰望雁的寒潭。縱使沒有華麗的驚世之舉,卻有最沉穩最淡定的堅持。當一切浮華都消耗殆盡,留下的才是最昂貴的神圣。
現在,我仍然很少看到樸樹,特別是在各類引人注目的現場版文藝演出中。在幽靜的夜里,耳邊回蕩起他深邃綿長的曲調時,自己也會回到人跡罕至的桃花源,做望峰息心的鳶飛戾天者。
坐在教室中,望向窗外,便可以看到那棵直直挺立的樸樹。寂寥的秋天里,它翩翩飛舞的落葉是那么靜美,隨即躺在地上,變成凄美的沉淀。
仙人掌開出了花朵,沙漠就有了顏色。樸樹,以他淡然清新的歌喉,給浮躁的世界帶來超然的靜默。雖然是一朵鮮艷的花,也心甘情愿開在沙漠,裝扮著被人忽視的遼闊。而這棵在土地上更在我心底根深蒂固的“樸樹”,便成為我的依戀。它沒有奇形怪狀的枝葉,甚至沒有開過花,但我一直把它放在心底最祥和的地方。它是如此普通,把一切看得那樣淡然。來自大地,又回歸大地。這是一種怎樣的美啊。不用濃墨重彩,不用粉妝玉砌,不會爭奇斗艷,不會追名逐利,卻依然活得灑脫,活得清新,活得自然。
從它面前經過,宣示圣潔的信仰與夢想,默念著泰戈爾的詩:
一生充盈著激烈,又充盈著純然
總有回憶貫穿于世間
我相信自己
死時如同靜美的秋日落葉
不盛不亂,姿態如煙即便枯萎也保留豐肌清骨的傲然
玄之又玄
[點評]
“樸樹”,既是一種樹,又是作者心目中的一位偶像。作為樹的“樸樹”在文中是引子,人物才是重點。在學生盲目追星的背景下,作者的認識自是不同一般。讓人深感驚訝的是她那靈動的語言、豐富的詞匯,自成風格,令人有滿目繁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