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學是一門學問,這是確實無疑的。怎么做這門學問,怎么治這門學問,這本身又是一門學問。這后一門學問,可以命名為“教育學之后”,或者叫“元教育學”。
無論“教育學”,還是“元教育學”,都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全說透的。如果能夠三言兩語說全說透,這學問未免太簡單。即便有功夫特別深的人三言兩語把它說全說透了,多數“聽眾”也不容易把它領會全領會透。
既然不能三言兩語把它說全說透,唯一可行的策略就是“說到哪算哪”,先說一些要緊的。哪怕說一些關鍵詞,也是有益的。在此,我不想以偏概全——站在一個師范院校教師的立場上,我僅僅是遵循實用主義的教導,為著總結自己的一些感想而寫下這些文字?!皰煲宦┤f”幾乎是肯定的。
我把做教育這門學問的路子歸納為3條。怎么給這3條路子取個合適的名字,比如既好聽,又達意,做到“名”符其“實”,對此我并沒有想好。
第一條路子,暫且叫作“到中小學去”吧。教育學是“操作之學”,課程怎么設置,課堂怎么管理,教學怎么進行……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操作。離開了操作,教育也就失去踏實的底氣。在這個意義上說,不能把所有對人的影響都叫作“教育”,比如,同伴之間的交往對人的發展是有影響的,但這種影響還不能稱為教育(盧梭把教育分為“自然之教”“事物之教”和“人為之教”,說的是廣義的教育)。
到中小學去,主要是看中小學老師和校長是怎么操作的。他們有哪些做法,比如要做哪些事,他們是怎么做的,做事的步驟和程序是怎樣的。這個老師和另一個老師做的事有什么不同,有什么是相同的;這所學校和另一所學校做的事有什么不同,有什么是相同的。如果能總結出一些程序和模式,去中小學的主要目的也就達到了。
關心中小學老師和校長的做法,并不等于說不關心他們的想法。想法和做法互相影響,這種影響是怎樣實現的,這也是到中小學去的時候應該關注的重點。
第二條路子可以叫“讀經典著作”。說極端一點,也可以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也許有人會擔心“一心只讀圣賢書”會脫離實踐,讀書人成為“書呆子”。這種擔心雖然可以理解,但是,我認為不必過于擔心,我相信“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在這里,我不是從功利的角度來解讀這句話,而是說,語言文字有實踐的影子,進一步說,“語言是存在的家”(海德格爾語),書里面寫的,無論是想象的,還是寫實的,都不可能脫離實踐,至少不會完全脫離實踐。實踐不是盲目的操作,而是有理論指導或者是以觀念和理論為基礎的。從這個意義上說,越是理論的,也就越是實踐的。
有些經典著作是“直面教育”的,也就是說,直接針對教育說事和論理的,比如孔子的《語語》、盧梭的《愛彌兒》、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等;有些則是“有助于理解教育”的,比如哲學的著作、心理學的著作、政治學的著作、社會學的著作、人類學的著作等。教育學不僅事關人類文明的傳承和發展,它還要關心怎樣有效地傳承和發展文化,因此,治教育學的人需要廣博,需要融會貫通,還要“面向教育本身”,它是天才的事業!在這個意義上說,教育學也是最容易“埋沒”人才的學問,很多人會被淹死在這里。
第三條路子可以叫作“讀書和做事相結合”。讀書,就是讀“直面教育”的書,讀“有助于理解教育”的書。做事,就是“做教育之事”。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教育學是一門“綜合的學問”,這種“綜合”不是各種知識的簡單堆積和相加。知識的堆積堆不出教育學來,知識的相加也加不出教育學來。
教育學的綜合,在理論上是由教育哲學來承擔的,在實踐上,它就是教育實踐本身。身在教育之外的人容易出現兩種缺失:一是缺失實踐上的綜合;二是達不到理論上的綜合。前者是直接的,顯然的;后者意味著他們不可能懂教育哲學。
責任編輯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