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黑笛和她最好的朋友苔麗的生日只差一星期,當苔麗九歲生日時,女兒帶我去給她的朋友買禮物。
挑來選去,黑笛挑中了一個頗大的音樂錄放機,說因為苔麗上次來我家玩,看到她的錄放機羨慕不已。我一看價錢,將近二百美元,于是有點猶豫,不知送小朋友這樣貴的禮物是否合適。女兒以為我嫌貴,馬上說下星期她自己過生日時我就不用買禮物了。我十分詫異,什么樣的朋友能讓黑笛放棄她自己一年一度期盼的生日禮物?
小苔麗是墨西哥人和印第安女人的混血兒,表面看來,更像個南美的小姑娘。她黝黑、溫順,人極為瘦小。苔麗三歲時,她的父母離婚,她跟隨母親,生活極為拮據。后來,苔麗的媽媽再婚,嫁給了一個帶有三個金發碧眼孩子的機械工程師,從此苔麗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有點兒受歧視的大家庭。
苔麗和黑笛從幼稚園就同班,一年級時,老師讓我到學校去幫忙,一對一地教孩子100以內的加法。很多小朋友,尤其是亞洲孩子都很聰明,我剛說出數字,他們想都不想就能說出答案。可輪到苔麗,難度就大了,我左比右畫怎么都不行,她只是怯生生睜著一對大眼睛無辜地看著我,看得我都快哭了。老師過來,給了我一把塑料小棍,火柴那么粗,并說這個孩子有點兒慢,讓她拿著小棍自己坐到一邊兒數去好了。
二年級后黑笛進入了資優班,她們就分開了。資優班的25位小朋友個個心高氣傲,戴著小眼鏡,撅著小屁股,只跟自己班的同學玩兒,外人一律不理。每當他們看到黑笛和苔麗玩耍時都抱以不解的嘲笑,而黑笛竟然根本不睬。我愈來愈對這個相貌平平、學習中下的小苔麗充滿了好奇,實在看不出她具備什么樣的魅力讓驕橫的黑笛變得如此和聲細氣。
晚上苔麗的生日聚會后,我去接女兒回家。開車的路上,黑笛突然在后座低聲飲泣起來。
“發生什么事了?”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苔麗馬上就搬家了,她要轉學了。”她哽咽得說話一斷一斷的。
心又放回了肚子里,我想想此刻說安慰的話是沒有意義的,最好保持理解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我輕聲說:“苔麗走后你還有很多別的好朋友啊……”
“沒有人可以代替苔麗,你不懂!”女兒很快地打斷我。
“你高興時可以找苔麗,心里難過時也可以找苔麗,沒人跟你玩了可以去找苔麗,你想瘋跑也可以找苔麗。你不找她,她也永遠在那兒……”黑笛費勁地解釋,我想我是聽懂了。
其實很多人的潛意識里,都盼望有個永遠在那里的小苔麗,對自己不離不棄;可卻很少有人懂得自己應先對朋友不離不棄。
(魚多多摘自《青年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