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琳 唐春暉
(1、2.浙江財經學院工商管理學院,杭州 310018)
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不斷加速,國際分工體系發生了重要的變化,垂直專業化作為一種特殊的分工和貿易模式獲得了迅速發展。其顯著特征是,產品的生產過程被拆分為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生產階段,不同國家積極參與特定產品生產過程的不同環節,并通過進口別國生產的中間產品作為本國生產的中間投入品,多個國家對產品的不同階段進行生產制造,最后得到最終產品。
對于發展中國家而言,參與垂直專業化分工體系對促進本國技術進步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垂直專業化是建立在FDI和國際貿易基礎之上的一種新型的分工和貿易模式,但它的內容和形式又不局限于此。垂直專業化分工使得產品的生產環節在全球切片化,中間投入品經歷多次跨越國界的過程。Coe、Helpman和Hoffmaister(1997)認為,一方面一國通過中間產品貿易可以促進技術溢出,增加該國的生產率,另一方面又可以通過產品生產方法和設計方法的學習效應和跨越國界,模仿國外先進技術,最終提升本國的研發能力[1]。Eaton和Kortum(1997)也對此持肯定的態度[2]。垂直專業化分工背景下的這種中間品貿易相對于以往的產品間貿易,更有利于技術傳遞和溢出。此外,還有不少學者研究了垂直專業化對上下游企業、國家及技術創新的影響。Pack和Saggi(2001)考察了發達國家的中間投入品進口企業向發展中國家的出口企業形成技術轉移的情況,技術溢出對技術接受國的企業乃至整個國家,都有益處[3]。Feenstra和 Hanson(1999)和Hummels(2001)的研究都證實了隨著國際外包趨勢的加強,南北國家間的技術轉移具有越來越重要的地位[4]。Glass和Saggi(2001)研究了發達國家向低工資水平的發展中國家外包生產環節對發達國家本身的工資率及技術創新的影響[3]。
中國自改革開放以來,不斷發展加工貿易,這是我國參與和融入國際垂直專業化分工體系的重要表現。國內理論界對于加工貿易促進我國企業技術進步和經濟增長的文獻和研究相對還較少,但幾乎都持有肯定的觀點(潘悅,2004;張婧,2004;高越和曲建忠,2005;王洪慶,2006)[5-8]。
然而,盡管眾多國內外學者已重視到了垂直專業化的技術溢出研究領域,但基于以下兩方面,現有的研究尚存在補充和進步的空間。
首先,對于衡量技術進步的全要素生產率(TFP)來說,外資企業更易獲得發達國家技術援助,其貢獻作用占據了較大部分,而本土企業技術進步的實證研究尚未找到,因此從垂直專業化角度研究本土企業技術溢出效應是非常有意義的課題。
其次,對垂直專業化的衡量也有所偏差。大多數文獻通過Hummels(2001)的垂直專業化比率來衡量垂直專業化的程度,該數據未能清晰地解釋和分析技術在垂直專業化分工中的具體溢出途徑,對研究帶來一定的局限性。本文將進一步細化垂直專業化的作用途徑,最后通過實證分析,進一步確定垂直專業化的哪一個具體過程會對本土企業技術進步產生影響。
在開放經濟時代,一國企業不可能完全依賴自身的自主技術創新,而不依靠來自其他國家企業的技術擴散和技術轉移。歸納來說,技術進步通常有兩種途徑:其一是依靠內生的研發投入,主要通過科學技術研發的費用、科研人員的投入費用等。其二是依靠外生的研發滲透,主要是通過國際貿易、國際垂直分工等,利用對外國先進技術的引進和吸收,來促進自身的技術進步。本文所研究的垂直專業化正是外生研發的重要途徑。
再者,外生的研發溢出主要包含兩種形式:一是技術發達國家從事內部垂直一體化生產,通過直接投資(FDI)轉移生產所需技術,間接造成技術滲透和溢出;二是技術發達國家通過契約等形式,將某些生產環節外包給其他國家,通過中間品貿易可能會給后者帶來高質量的技術知識和研發成果。
前一種形式中某一國企業通過對外直接投資,將生產環節轉移到別國的子公司或者分支機構,主要表現為跨國公司的公司內貿易。這種跨國公司的內部垂直一體化生產模式中,母公司會對子公司進行主動的技術轉移,同時,子公司還會向生產集群內的其他本土企業通過示范與模仿、競爭效應、產業關聯效應和知識技術轉移與外溢等途徑發生技術轉移或技術外溢,這都會對技術接受國的技術進步產生積極的促進作用。
后一種形式即一國在參與垂直專業化生產過程中,承擔產品某些生產環節的加工及組裝,并從別國進口原材料、生產設備以及中間產品,再將加工后的產品出口,其中,中間品貿易對技術進步的作用除了物化溢出效應外,更重要的是技術知識等溢出效應,主要通過進口和出口兩個途徑:從進口來看,進口高技術的中間產品使本國可以獲得質量更好的投入品,應用到生產中則可提高生產工藝和生產效率,這種投入產出效應是技術進步的催化劑,并且通過進口高技術含量的中間品,可以促進本國進行學習、模仿和創新,或通過先進國家的技術培訓,帶動自身技術水平的提高。從出口來看,伴隨中間產品的出口會形成“邊出口邊學習”的效應,并為提高產品質量不斷提升自身技術水平來滿足產品要求,最終帶動本土企業高端生產內力的提升。
因此,本研究中垂直專業化對本土企業的技術溢出主要涉及的外生滲透途徑主要有以下兩方面:來自FDI對本土企業的技術溢出和出口中所占的進口中間品的技術溢出。
本文通過以上影響機制分析建立計量模型如下:

其中,TFP代表全要素生產率,用來衡量技術進步;RD代表來自國內的研發投入;FDI代表國外研發滲透中來自FDI的技術溢出部分;IM代表國外研發滲透中來自出口包含的進口中間品的技術溢出部分;下標i表示行業,t表示時間,x是研發對技術進步的影響時滯;ε是誤差項。
1.對TFP的度量方法
在通常的研究中,一般都會選用全要素生產率作為技術進步的指標,全要素生產率的進步率作為技術進步率。在全要素生產率的計算中,一般設定為Cobb?Douglas生產函數:

其中,i表示各行業,t表示時間,Yit表示各行業總產出,表示各行業的全要素生產率。Kit表示資本投入,Lit表示勞動投入,α、β分別表示資本和勞動的產出彈性,且α+β=1。則各行業的全要素生產率為:

取對數得:

其中,Y采用各行業工業總產值代替,K采用固定資產原值,L采用歷年從業人員數。以上數據來自各年《中國工業經濟統計年鑒》(1999─2008)和《中國經濟普查年鑒》(2005)。對于α、β的數值,我們沿用世界銀行對我國資本和勞動份額產出彈性的估算,即α取0.6,β取0.4。
2.其他數據
國內RD數據來自《中國科技統計年鑒》(1999─2008),包括研發機構和企業的研發內部支出;FDI數據以各行業外資企業固定資產凈值代替,取自《中國工業經濟統計年鑒》(1999─2008);IM數據通過計算垂直專業化比率(VSS)間接獲得。由于垂直專業化比率衡量的是一國出口總量中包含的進口中間產品的比例,因此將垂直專業化比率乘以出口數值即得到進口的中間產品數值。垂直專業化比率的計算以中國國家統計局公布的1997年、2002年、2007年的投入產出表為基礎,借鑒Hummels(2001)的公式計算得出,出口數據來自聯合國UN COMTRADE數據庫,并參照盛斌(2002)歸納的國際貿易標準分類(SITC3.0)與我國工業行業的對應關系匯總整理得到。
另外,關于我國本土企業行業的選取,筆者在具體計算時,參照中國各年的投入產出表及《中國工業統計年鑒》的行業劃分,選取了我國制造業10個典型行業,包括:紡織業、服裝皮革羽絨及其他纖維制品制造業、木材加工及家具制造業、造紙印刷及文教用品制造業、非金屬礦物制品業、金屬制品業、交通運輸設備制造業、電氣設備及器材制造業、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和儀器儀表及文化辦公用品機械制造業。
在上述模型的建立下,采用Eviews6.0軟件進行回歸分析,回歸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垂直專業化對中國本土企業技術進步影響的回歸結果
表1給出了垂直專業化對我國本土企業技術進步影響的估算結果。從該回歸結果來看,國內研發投入對全要素生產率的促進有正向的作用,但是這種正向作用并不顯著,且系數僅為0.040961,該結果也從一定程度上說明了我國本土企業對國內研發投入的吸收和使用效率方面存在一些問題,這或許和近年來我國本土企業遭遇工業結構調整、行業競爭加劇等原因有關,再加上我國RD投入多是集中在國有大中型企業,而國有企業由于治理結構不完善,會普遍存在委托代理等情況,這些都將進一步減弱對國內研發的正向效應。
類似地,FDI對我國本土企業的技術進步不存在顯著的促進作用,這主要是因為FDI對國內資本存在擠入效應,但是對國內資本的擠入效應局限于國有資本(羅長遠,2007)[9],而對私人企業等非國有企業的削弱作用,導致了本土企業整體的全要素增長率不高。
不過,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中間品進口對我國本土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的促進作用具有顯著的正向性,且系數達到了0.362207,這說明,隨著垂直專業化程度的提高、中間產品進口的增加,國內企業不斷引進國外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大大提高了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這種對國外優秀技術能力的“模仿和學習”,以及中間品貿易帶來的“邊出口邊學習”效應,使我國本土企業的技術能力不斷提升。
本文研究了垂直專業化對我國本土企業技術進步的影響,首先,通過理論分析了垂直專業化促進技術進步的途徑和機制,一方面我國本土企業通過接收國內資本投入提高自身技術創新水平,另一方面通過不斷參與垂直專業化過程吸引外國直接投資,或參與中間產品進出口等途徑不斷獲得國外技術溢出。其次,通過計量分析檢驗了垂直專業化的兩個具體過程對我國本土企業技術進步的促進作用,結果表明,本土企業并未通過FDI獲得較顯著的技術進步效應,這主要是因為FDI對國內資本的擠入效應,而中間品進口則對本土企業技術進步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即本土企業通過不斷參與中間品貿易,通過技術示范模仿等效應不斷學習先進技術和高端生產能力,提高生產效率,最終提高了企業整體的技術水平和管理能力。
不可否認,我國企業通過參與國際垂直分工,不斷獲得國外先進國家的技術溢出和技術轉移,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產業升級和經濟增長,但是我們必須看到,我國在全球垂直分工鏈中還處于中低附加值環節,思考如何使我國在參與國際垂直分工的同時,使得我國本土企業獲得更多的技術溢出和加快產業升級,是未來需要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
[1]Coe,D.T.,Helpman,E.,and Hoffmaister,A.W..North?south R&D Spillovers[J].The Economic Journal,1997,107:134-149.
[2]Eaton,J.,S.Kortum.Engines of Growth:Domestic and Foreign Sources of Innovation[J].Japan and the World Economy,1997,(9):235-259.
[3]Pack,H.,Saggi,K..VerticalTechnologyTransferVia InternationalOutsourcing[J].JournalofDevelopment Economics,2001,65(2):389-415.
[4]Feenstra,RobertC.,Hanson,Gordon H..Productivity Measurement and the Impact of Trade and Technology on Wages:Estimates for the United States,1979-1990[J].QuarterlyJournalofEconomics,1999,114(4):907-940.
[5]潘悅.在全球化產業鏈條中加速升級換代——我國加工貿易的產業升級狀況分析[J].中國工業經濟,2004,171(6):27-36.
[6]張婧.我國加工貿易的技術溢出效應分析[J].科技與管理,2004,24(2):59-61.
[7]高越,曲建忠.加工貿易與經濟增長:貿易利益和傳導機制的理論和實證分析[R].第五屆經濟學年會收稿,2005,(5):58-61.
[8]王洪慶.我國加工貿易的技術溢出效應研究[J].世界經濟研究,2006,(7):35-39.
[9]羅長遠.FDI與國內資本:擠出還是擠入[J].經濟學季刊,2007,6(2):381-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