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4月,我和郭敘編出差北京,去《紅旗》雜志修改一篇約稿。當時的湖南省委第二書記張平化同志(第一書記由華國鋒同志兼任)知道我要去北京,把我叫到他家里,要我去看望胡耀邦同志,并當即寫了一封親筆信交我?guī)ァP攀沁@樣寫的:
耀邦同志:在黨中央的英明領(lǐng)導(dǎo)下,《毛澤東選集》第五卷出版發(fā)行了,我們?nèi)↑h內(nèi)外干部和群眾歡欣鼓舞,決心把學(xué)習(xí)毛選五卷的群眾運動廣泛開展起來,掀起學(xué)習(xí)毛澤東思想的新高潮。現(xiàn)趁《新湘評論》負責文史哲方面的陸魁宏同志去京之便,帶去《新湘評論》一至四期,請收閱,并多提意見。另外,還想從中央黨校要一些理論學(xué)習(xí)和歷史資料,請在可能范圍內(nèi)予以幫助。詳情由魁宏同志面述。致以無產(chǎn)階級革命的敬禮!
張平化,一九七七年四月十五日
平化同志要我送《新湘評論》雜志給耀邦同志,有點背景要交代一下。華國鋒同志在第二次全國農(nóng)業(yè)學(xué)大寨會議上的講話中指出:“在認真學(xué)習(xí)馬列著作、毛主席著作和深入批判‘四人幫’的過程中,我們?nèi)h,從中央到地方,從思想工作部門到其他各個工作部門,都要把理論工作切實地抓起來。”并且明確指示:“要搞好報紙的理論宣傳,辦好理論刊物,努力提高它們的水平。”為了認真迅速地貫徹執(zhí)行華國鋒同志的指示,經(jīng)省委常委研究,決定從1977年1月起,將1960年創(chuàng)刊、毛澤東同志親自題寫刊名的省委機關(guān)理論刊物——《新湘評論》復(fù)刊,由省委第二書記張平化同志親自擔任刊物的編委會主任,省委書記萬達、李振軍同志擔任編委會副主任。我啟程赴京的那天,刊物正好出了一至四期,所以要我?guī)ィ犅犚钔镜囊庖姟?/p>
平化同志懷著深情要我去看望耀邦同志,我知道他們二位是老相識、老戰(zhàn)友。早在井岡山時代,他們就跟著毛委員戰(zhàn)斗在一起。耀邦同志1932年就在湘贛省委中央蘇區(qū)做少年兒童工作,任少共中央局秘書長,是紅軍中有名的“紅小鬼”。平化同志1928年就任井岡山地區(qū)酃縣縣委宣傳部長,1930年任酃縣縣委書記,1931年任酃縣游擊大隊黨代表、湘贛省軍區(qū)第二軍分區(qū)政委,參加創(chuàng)建湘贛革命根據(jù)地,參加過反“圍剿”斗爭。1977年秋平化同志調(diào)任中宣部部長前夕,他正在醞釀寫一篇懷念毛主席的文章,因此要我陪同他去井岡山和酃縣老家看看。車子在黃洋界停下來,我們下車看景觀,平化同志說,井岡山一共五大哨口,他守過三大哨口。他情不自禁地朗誦起毛主席1928年秋天寫的《西江月·井岡山》:“黃洋界上炮聲隆,報道敵軍宵遁。”平化同志笑著說,主席作為詩人,充滿革命的浪漫主義,“黃洋界上炮聲隆”,很有氣魄,其實當時我們紅軍的武器主要是梭鏢、馬刀和鳥銃,一共只有三發(fā)炮彈,反“圍剿”時,第一發(fā)炮彈沒有打響,第二發(fā)炮彈打響了,加上在洋鐵桶里面燃放鞭炮,以為是大炮加機關(guān)槍,把前來“圍剿”的敵人嚇跑了,第三發(fā)炮彈現(xiàn)在還陳列在南昌革命博物館。
在湘贛革命根據(jù)地肅反擴大化時,耀邦和平化二位都被王明“左”傾路線打成“AB團分子”,差點殺頭。當時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zhí)行委員譚余保同志出面辯解證明,耀邦同志才幸免于難。當時平化同志也險些被當成“AB團分子”殺掉。在陪平化同志重游井岡山的路上,平化同志講了一段故事:我在酃縣當縣委書記期間,湘贛省委派王震同志來到酃縣,已經(jīng)帶了命令要抓我,解決我,把我作“AB團分子”論處。王震同志粗中有細,他一考察,認為我不像反革命,堅守革命根據(jù)地,打仗很拼命,沒吃沒穿,無名無利,鉆到紅軍里面來求個什么嘍!所以他殺不下手。但是,接我的手的縣委書記他已經(jīng)帶來了,怎么辦呢?他就自作主張,做出決策,說,省委決定調(diào)動你的工作,不當縣委書記了,專門帶游擊隊,當黨代表。那時王震同志是獨立師政治委員,工人出身,那時工人出身是塊金字招牌,加上打仗勇敢,威信很高。他對上面也有個交代,就說,我把他的縣委書記撤了,把他解決了。這件事的真相是到1942年延安整風(fēng),清算王明“左”傾路線時,作為肅反擴大化的例子,王震同志才講出來的。平化同志說,我感謝王震同志刀下留人,救我一命。耀邦和平化,二位都是王明“左”傾路線刀下的幸存者。后來,他們二位跟隨毛委員參加了二萬五千里長征。1962年10月至1965年1月,耀邦同志下放到湖南任省委書記處書記兼湘潭地委書記(華國鋒同志1959年9月起任省委書記處書記,1961年5月至1964年5月兼任湘潭地委書記,華與胡二位地委書記合作得很好),這期間平化同志任湖南省委第一書記。所以,他們彼此間有著同生死、共患難的革命友誼。平化同志要我代為看望,讓我當一回兩位老井岡、老紅軍、老戰(zhàn)友交流情感信息的傳令兵,我深感榮幸!
耀邦同志是1977年12月任中組部部長的,當時還是中央黨校常務(wù)副校長(校長華國鋒,第一副校長汪東興)。住在《紅旗》雜志修改文章,花去一周時間,到4月23日,我打電話給中央黨校總機轉(zhuǎn)耀邦同志,開始是秘書接電話,我正在通報情況,大概耀邦同志就在電話機旁,聽到湖南省委平化同志寫了信來,搶過話筒就對話,“我是胡耀邦,你是哪位?”我說我是湖南省委機關(guān)的干部,帶來平化同志寫給您的一封信,還送您幾本剛印出來的省委理論刊物《新湘評論》。耀邦二話沒說,要我馬上來。我和郭敘編馬上乘公共汽車直奔中央黨校。耀邦同志在他的辦公室接見了我們,接過平化同志寫的信和搭來的《新湘評論》以后,問了問湖南的情況,然后看看手表,說:“這樣吧,今天時間不多了,明天是禮拜天,到我家里去,吃中飯還是吃晚飯由你們定。”我說,明天去府上拜訪我們高興,但吃飯就不麻煩您了。他說,湖南老鄉(xiāng)來了,一定要吃飯。沒有什么招待,只是還有點湖南臘肉,是湖南老鄉(xiāng)搭來的。說起湖南臘肉,我想起一件事,原來耀邦同志在湖南工作時的司機王成貴,給耀邦寄過幾斤臘肉,還要我代筆給耀邦寫過信,而且后來耀邦給王成貴回贈一份厚禮,寄給兩件毛衣和兩枝鋼筆,說是給老王的孩子用,老王又要我代筆寫信給耀邦表示感謝。于是我問,王成貴給您寄過臘肉,他寫信給您還是請我代筆的哩!耀邦笑了笑,問道:王成貴現(xiàn)在好嗎?我說他現(xiàn)在給平化同志開車,很好,很想念您。我們就約定好次日到耀邦家吃晚飯,要我們次日下午在住地《紅旗》雜志招待所等候,由梁秘書來接我們。
4月24日下午4時半,耀邦同志的秘書梁金泉(后來當了云南省委副書記和中央部門領(lǐng)導(dǎo))來沙灘北街2號《紅旗》雜志招待所接我們。他是走路來的,因為這里離耀邦家燈市西口富強胡同6號很近,走路一二十分鐘就可以到。下午不到5點,我們同梁秘書一起步行到了耀邦同志家里。一座古老的四合院,正中是堂屋、客廳,院內(nèi)南面的墻壁是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花窗,院內(nèi)兩邊廂屋,一邊是辦公室和臥室,一邊大概是生活設(shè)施,室內(nèi)擺設(shè)很簡潔、古樸。
梁秘書安頓我倆坐定之后,耀邦同志和老伴李昭同志出來了,笑容滿面地同我們一一握手,讓我倆坐在寬敞的紅木椅子上,熱情和藹,平易近人,使我們有一種親切感。耀邦同志首先以沉重的心情談了毛主席去世后,國家面臨的困難和國人心中的憂慮,對華國鋒同志臨危受命的難處和肩負的重任表示深切的理解,對于華國鋒同志在老一輩革命家的支持和幫助下,一舉解決了“四人幫”問題,十分稱贊和欽佩。湖南省委在加強理論工作、辦好理論刊物方面很積極、很主動、動作很快,《新湘評論》很快就復(fù)刊了,而且很快就組織撰寫了一批學(xué)習(xí)毛澤東思想、批判“四人幫”的文章,對此,他給予充分的肯定。
談到寫文章,耀邦同志說,有一個文風(fēng)問題,十多年來,文風(fēng)被“四人幫”破壞得很不成樣子,“四人幫”的思想在一個時期內(nèi)成了統(tǒng)治思想,我們的一些同志受了影響,一定要改變過來。寫文章,題目可以小一點,內(nèi)容一定要充實。如果內(nèi)容不充實,只講一些表面的東西,群眾會反感。比如魯迅寫的《章太炎先生二三事》,題目很小,但內(nèi)容寫出了章太炎一生的主要東西。又如《紀念劉和珍君》,題目很小,內(nèi)容很豐富,思想很深刻。
耀邦同志贊揚華國鋒同志有主見、有原則。他說,1966年底,華國鋒同志給毛主席寫信,對“文化大革命”提出一些看法,有些事贊成,有些事不贊成,對林彪、“四人幫”那套搞法不贊成。毛主席回了信,同意華國鋒同志的看法。說明華國鋒同志有獨到之見,不是人云亦云,不是隨風(fēng)倒的,是堅持原則、堅持唯物主義的。信你們看到?jīng)]有?我回答,沒有看到。耀邦同志說,1967年或1968年,毛主席與華國鋒同志談話,毛主席說,我談革命,你談生產(chǎn)。華國鋒同志說,生產(chǎn)不抓上去,各方面都受影響。后來毛主席同意了華國鋒同志的看法,批了報告。在領(lǐng)袖面前敢于提出自己的看法,這一條不容易做到,說明他是堅持唯物主義的。我插話說,華國鋒同志敢于講真話是出了名的,毛主席表揚過他。1961年過苦日子時,毛主席到了長沙,把華國鋒同志找去問情況,華說,人也瘦了,牛也瘦了,田也瘦了,要恢復(fù)過來不容易。后來毛主席逢人便說華是老實人,因為他1961年講了實話。耀邦同志聽得很有興趣。他接著說,華國鋒同志同毛主席接觸很多,有些情況我們了解不了解?比如,毛主席為什么要華國鋒同志當公安部長?我們對華國鋒同志還認識不深,人民對他的認識也有一個過程。
談話中我提出一個問題,我說,小平同志1975年主持中央工作時搞了三個文件,一個是《論全黨全國各項工作的總綱》,一個是《科學(xué)院工作匯報提綱》,一個是《關(guān)于加快工業(yè)發(fā)展的若干問題》,被“四人幫”誣蔑為“三株大毒草”;《科學(xué)院工作匯報提綱》是您當科學(xué)院黨委書記時搞的,也被說成是一株大毒草,拿到下面去批,批不起來。耀邦問,為什么批不起來?我說,文件把科研的地位提得很高,說科研必須走在國民經(jīng)濟的前面,文件說要不斷改善科研人員的工作條件和生活條件,要幾年加一次工資,兩地分居問題要逐步解決。許多科研人員說,這不是很好嗎?怎么是“大毒草”呢?把“匯報提綱”一批,您在全國的名氣反而更大了,群眾更加了解您、喜歡您了。他昕著聽著,若有所思,站起身在廳里來回踱步,穿的一套灰布解放服,褲腳可能長了點,被踩在腳跟底下。他說,我這個人,三分實,七分虛。三分實是:第一,對林彪、“四人幫”,從來不尿他們;第二,他們稱霸,我從來不向他們低頭;第三,文革那么亂,我從來沒有胡說八道。這幾點是實在的。但七分是虛的,不能把群眾的鼓勵和贊揚看成自己的優(yōu)點,應(yīng)該有自知之明,不然就會忘乎所以。他接著說,科學(xué)院的“匯報提綱”,是華主席叫我搞的,當時華管這方面的工作。華叫我搞個主見性的報告,要我搞三千字,后來我越寫越長,搞了八九千字。“四人幫”搞我,我算老幾?其實是搞華。
耀邦同志接著說,對待群眾運動,“四人幫”壓群眾,騙群眾,打擊老干部一條,就是對待群眾的問題,其實他們最不能正確對待群眾,他們同群眾有根本利益沖突。
耀邦同志說,中央工作會議期間,華找平化同志談過兩次,說他不兼湖南省委第一書記了。我插話說,到現(xiàn)在還兼著。耀邦同志說,我看,即使兼,也不存在不放手的問題,而是作為一個點、一個部署,下面有什么反映?正面的,反面的,提出些什么問題?心里有個數(shù)。耀邦同志說,問平化同志好,我就不再寫信了,請你轉(zhuǎn)達一下。一個是平化同志要學(xué)習(xí)材料的問題,過去黨校搞的那些東西,什么“唐曉文”、“辛風(fēng)”,都有問題,甚至嚴重問題,經(jīng)典作家一些著作都給他們解釋歪了,不能相信,所以,他們那些東西,不能再擴散,你們這回得空手回去。4、5、6這幾個月,黨校主要搞整風(fēng),7、8月開學(xué),怎么個訓(xùn)練法,以后要搞個意見。這次你們空手回去,以后有新材料再說。另一個是希望平化同志多同中央取得聯(lián)系,多通通情況,及時了解上面的精神有好處。他同華主席應(yīng)該經(jīng)常有聯(lián)系吧。有必要經(jīng)常了解些扎實的材料,總結(jié)些經(jīng)驗,提出些看法。
最后,耀邦同志還特別囑咐我:“問譚老好,易大姐好,譚老很關(guān)心我。”譚老,是指譚余保同志,據(jù)說在革命根據(jù)地,他36歲時大家就稱呼他“譚老”。當年在湘贛革命根據(jù)地耀邦被“左”傾路線打成“AB團分子”時,譚余保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zhí)行委員的名義出面辯解,救了耀邦一命。解放后譚老當了湖南省委書記處書記,1980年1月病逝。易湘蘇大姐是譚老愛人,在延安結(jié)婚的,曾任359旅供給部生產(chǎn)指導(dǎo)員、中央組織干事,解放后任湖南省婦聯(lián)主任、全國婦聯(lián)執(zhí)行委員,1978年3月病逝。在耀邦家做客回長沙后,我專門去老干所拜訪了譚老和易大姐,轉(zhuǎn)達了耀邦同志對他們的問候和謝意,他們十分高興和感激。
那天,我們在耀邦同志家里坐了三個多小時(中間一起吃飯),我發(fā)現(xiàn),住處沒有警衛(wèi)人員,來人隨時可進屋,均受到熱情接談。三個小時,接待了六七起客人,有的叫胡伯伯,有的叫胡叔叔,也有叫官銜的,各種輩分、各種身份的人都有,后來馮文彬同志也來了。我提問,保衛(wèi)工作恐怕要加強一下才行吧?耀邦同志說,沒有什么關(guān)系,不能同群眾隔離開,我們同群眾應(yīng)該是魚水關(guān)系,魚不能離開水。群眾經(jīng)常來,我可以多了解許多情況。此時我發(fā)表了幾句感慨:黨的許多高級干部,都把群眾放在心里,同群眾打成一片,比如華國鋒同志,他在省里當黨的核心小組組長時,我在核心小組辦公室秘書組工作,我們同在省委第5食堂吃飯,他同我們一樣排隊買飯,我?guī)退I他還不肯。那時吃缽子飯,每缽三兩,他見我年輕能吃,有好幾次用筷子從自己缽子里挑出一塊,支援我。耀邦同志說,領(lǐng)導(dǎo)愛護群眾,是黨的傳統(tǒng)。
在我們談話的過程中,兒媳找到公公,說小孫子發(fā)高燒,想用爺爺?shù)膶\囁腿メt(yī)院看病。耀邦不答應(yīng),說,這是我的工作用車,接送我上下班和開會用的,家里私事不能動用。兒媳沮喪地低頭離去。過了一會兒,老伴又來說情,耀邦一點面子都不給,說,外面有公交車,不然,你拿點錢出來,坐出租車去。我對耀邦同志如此公私分明,肅然起敬,但又覺得他做得太過分了。我插了句話:耀邦同志,小孩子發(fā)高燒,莫說是您的小孫子,就是街坊鄰居的孩子,派車幫個忙也是應(yīng)該的啊!梁秘書告訴我們,耀邦同志從來就這樣,廉潔奉公,有次他的兒媳流產(chǎn),上班又順路,要搭他一段便車,他都不肯,說這是我的工作用車。梁秘書說,耀邦同志對自己要求一向很嚴格,生活方面的問題無可挑剔,“文革”中生活方面問題的大字報一張也沒有。梁秘書還告訴我們,耀邦同志有一種平民意識,從來不把自己看成官,他喜歡一個人上街走走,看一看,問一問,隨時可以同平民百姓聊天。有時買了東西,就自己手提肩扛弄回來。有一次買了一個拖地板用的拖把,他扛在肩膀上走了回來。他個子又矮小,一個拖把扛在肩膀上,樣子很有趣。附近居民都知道他住這里,為了保證他有一個安靜的工作和生活環(huán)境,都不主動去打擾他,也讓孩子們不在院子里吵鬧。
晚上六點半鐘,待客的“家宴”已經(jīng)擺好,一起吃飯的除了耀邦夫婦和其他家人外,還有馮文彬同志(他是50年代的團中央書記,當時還未落實政策,后來當了中央辦公廳副主任、中央黨校副校長)。桌上的菜肴上十個,有湖南臘肉,有各種小盤小碟,清淡而精美,沒有大魚大肉。桌上打開了“二鍋頭”,耀邦同志親自敬酒,親自用小勺子敬菜。李昭大姐和其他家人個個都和顏悅色,有說有笑,氣氛十分和諧。
(責任編輯 洪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