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社會生成與非制度化政治參與的治理向度

摘要：現代社會的轉型是社會秩序趨向動態穩定與公民權益普遍發展的統一，公民普遍化政治參與和制度化的利益表達是現代政治體系的合理化的重要特征。在社會轉型過程凸顯的公民非制度化政治參與是現代政治體系趨向合理化的伴隨產物。公民社會的生成與社會政治體系的合理化是同一實踐過程。亦是治理公民非制度化政治參與的邏輯向度。公民社會依存的社會中間力量生成有助于理順國家政府與社會領域的依存維度，以及公民社會內含的公民主體意識和公民文化有助于培育理性的政治參與主體。考量中國公民社會的生成進度，不能僅僅看在政府主導構建下的可量化的相關民間組織的數量及增長態勢，而應側重于在社會轉型過程中以歷史的視界動態地考察公民社會組織在促進中國“社會一政治體系”合理化方面的實際功用。

關鍵詞：公民社會；社會轉型；非制度化；政治參與

中圖分類號：D62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11)04-0127-06

在社會轉型過程凸顯的公民非制度化政治參與是現代政治體系趨向合理化的伴隨產物。公民社會的生成是一個國家的“社會一政治體系”在社會轉型和政治變革過程中逐步趨于合理化的結果，亦是治理公民非制度化政治參與的邏輯向度。公民社會依存的社會中間力量生成有助于理順國家政府與社會領域的依存維度，以及公民社會內含的公民主體意識和公民文化，有助于培育理性的政治參與主體。

一、公民社會與現代政治體系的合理化

公民社會，在中國也稱為市民社會和民間社會，這三個術語雖然被交叉使用，但在不同的場域中它們之間存在著一些微妙的差別。其中“市民社會”是最為流行的術語和經典譯名，“民間社會”最初多為歷史學家在研究中國近代的民間組織時加以使用，“公民社會”是改革開放后對civil society的新譯名，它強調civil society的政治學意義，即公民的公共參與和公民對國家權力的制約。

公民社會發展至今，就內涵和定義而言，目前主要有這樣幾種代表性的解釋，諸如：(1)公民社會是國家或政府系統以及市場或企業系統之外的所有民間組織或民間關系的總和，是官方政治領域和市場經濟領域之外的民間公共領域；(2)公民社會既是各個社團為獲取影響而競爭的場所，也是社團與國家或政府間組織進行互動的中介；(3)公民社會是一個在歷史上逐步形成的個人權利、自由以及志愿結社的領域，志愿性社團在追求各自的私人事務、利益、喜好及目的方面進行不受政治干涉的相互競爭，它們的活動受到相關公共機構的保護；(4)公民社會是獨立于國家或政府系統又受到法律保護的社會生活領域及其相關的一系列社會價值或原則；(5)公民社會是國家和家庭之間的一個中介性的社團領域，這一領域由同國家相分離的組織所占據，這些組織在與國家的關系上享有自主權并由社會成員自愿結合而形成以保護或增進他們的利益或價值；(6)公民社會是指“國家或政府之外的所有的民間組織和民間關系的總和，其組成要素是各種非國家或非政府所屬的公民組織，包括非政府組織(NGO)、公民的志愿性社團、協會、社區組織、利益集團和公民自發組織起來的運動等，它們又被稱為介于政府與企業之間的‘第三部門”’。

縱觀學界對公民社會的發生邏輯和內涵的相關闡釋，一般認為公民社會具有如下特征：一是公民社會與國家政府分離，保持自主和自治，并受到法律法規的保障和制約；二是公民社會的社會載體是各類民間社會組織，即非政府、非營利的社會組織；三是公民社會與政府以及市場的關系應該是良性互動，實現結構互補與功能配合，彼此成為對方的協作者和監督者；四是公民社會中多元利益主體具有契約精神、合作意識等社會價值觀念。按照中國的話語來概括，中國構建的公民社會應是指“社會成員按照契約規則，以自愿為前提和自治為基礎進行經濟活動、社會活動的私域，以及進行議政參政的非官方領域”。公民社會作為市場經濟發展和社會階層分化組合的必然產物，本文即在中國現代化轉型意義上使用這一概念，并以此探析它對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發展和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重要意義。

社會轉型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人們對優良的社會政治生活的主體訴求和客體實踐的歷史統一，一般意義上的社會轉型是由傳統社會向現在現代社會的歷史變遷，現代政治學話語中社會轉型集中指向于欠發達國家在西方發達國家主導的現代化和全球化過程的社會變遷向度，其中包含有傳統的社會政治體系的解構以及現代社會政治體系合法性重構的雙向維度。中國曾作為典型的威權制國家、或亞細亞生產方式的社會形態，是一種以“一”為核心多元展開的社會政治體系。中國獨特的地理環境、幾千年的文化傳統孕育了這種特殊的社會政治體制。當代中國的現代化就在世界現代化、全球化歷史進程推進這一雙向維度的。傳統中國社會政治體制特殊性決定了中國的現代化始終面臨著一個嚴峻的結構性挑戰：“作為現代化的遲一外發型國家，中國必須做出相應幅度的政治和社會結構調整，以容納和推進現代化的發展。在這一結構的調整過程中，需要解決的核心問題被認為是如何改造傳統的政治結構和權威形態，使其在新的基礎上重新獲致合法性并轉化成具有現代化導向的政治核心”。然而，正是這一挑戰構成了中國現代化的兩難困境，在學理上講，上述轉型過程的順利進行，必須在一方面要避免立基于原有結構的政治權威在變革中過度流失，從而保證一定的社會秩序和政府動員的能力；而在另一方面為了保證這種權威真正具有“現代化導向”，就必須防止轉型中的權威因其不具有外部制約或社會失序而發生某種“回歸”。從歷史經驗來看，上述兩個條件卻構成了中國現代化過程中的相倚的兩極：政治變革導致傳統權威的合法性危機，進而引發社會結構的解體和普遍的失范，作為對這種失序狀態的回應，政治結構往往向傳統回歸，而這又使政治結構的轉型胎死腹中。

在當代中國社會轉型過程中如何超越“兩難困境”，實現屬于中國人民的優良的社會政治生活則是當代中國現代化事業的瓶頸所在。當代中國在30多年來的改革開放進程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發展成就，如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中國模式等中國話語備受世界關注。在發展中總結成功的經驗是一個民族興旺發達的重要方式，同樣善于在發展進程中檢視并探尋當代中國縱深發展所面臨的內在痼疾則是一個國家長治久安的內在動力和根本保障。當前社會轉型中涌現或潛藏的諸多社會問題、社會矛盾，有些是在發展中出現的問題和矛盾，最終要依賴于發展的方式來化解；有些則是傳統社會內在痼疾在社會變遷中的內在阻滯和體現，最終要依賴于審慎地解構與合理地建構來化解傳統權威的合法性危機，推進現代社會政治體系的合理化。諸如近年來涌現出的一系列群體性泄憤事件，越級上訪、請愿行為、行賄行為、抗拒和暴力對抗行為等非制度化政治參與等。學界在考察上述原因時習慣于追溯到中觀層面，如：公民利益表達渠道不暢通和參與制度不完善、經濟社會發展不平衡和社會公平問題凸顯，政府主導下公民政治參與的不足以及公民素質偏低，傳統依附性文化以及新時期公民的政治冷漠等。若從社會轉型的歷史維度以及社會治理的視閾來審視這些社會問題時，我們有必要透過誘發其事因的制度安排缺陷來檢視其更深層次的文化因素，如身份因素、官本位、官僚作風、特權行為、臣民思維、依附意識等。這些根植于人們思維觀念以及潛在于制度安排中的惰性因素則是阻滯、消解現代公民意識以公民社會生成的文化因素，亦即當代中國社會轉型“兩難困境”的內在根由。

在社會轉型過程凸顯的公民非制度化政治參與是現代政治體系趨向合理化的伴隨產物。公民社會依存的社會中間力量的生成有助于理順國家政府與社會領域的依存維度，以及公民社會內含的獨立平等公民主體意識和理性對話的公民文化有助于培育理性的政治參與主體。公民主體的生成與社會政治體系的合理化是同一實踐過程，公民社會的生成是社會轉型時期治理公民非制度化政治參與的邏輯向度。這就要求中國政府在階層分化、組合的過程中，要積極引導促使“身份社會”向“契約社會”過渡，逐步生成“橄欖型”的公民社會。

二、當代中國公民社會的生成與現狀考察

中國在歷史上是一個中央集權的專制國家和農業文明的國家，獨立的社會力量的發展通常受到大一統集權的鉗制和扼殺，持續數千年的封建制度壓抑了公民社會的生成。新中國成立后，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國家、集體和個人的利益達到了高度的統一，在這種同質社會中同樣沒有公民社會生成的現實訴求。直到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深入發展、在社會階層及利益格局的分化與重組進程中，一系列社會團體、民辦非企業單位以及基金會等民間組織逐步興起并呈現穩步增長態勢(如圖1)。據統計，截至2008年底全國共有民間組織41.4萬個，比上年增長6.91％，略低于近10年間平均增長率(如表1)，其整體質量、服務能力和社會影響力得到顯著發展。

中國社會科學院關于中國民間組織發展的研究報告以及近年來學界對中國公民社會發展狀況的基本研究成果表明當前我國民間組織整體上平穩增長、社會影響力顯著增強。同時，也應看到正在生成的中國公民社會與西方經典公民社會的差異性：一是中國的公民社會是一種典型的政府主導型的公民社會，具有明顯的官民雙重性；二是中國的民間組織正在形成之中，具有某種過渡性；三是與上述特征相適應，中國的民間組織還極不規范；四是中國目前的民間組織的發展很不平衡，不同的民間組織之間在社會政治經濟影響和地位方面差距很大。一定意義而言，這些“差異性”正是中國民間組織興起與發展中的“特殊性”，同樣也是長時期制約中國公民社會良性發展的瓶頸。

在中國公民社會生成現狀的評估方面，學術界通常把民間組織作為公民社會的主要載體和生成標志，這無可厚非。事實上，公民社會是一個國家的“社會一政治體系”在社會轉型和政治變革過程中逐步趨于合理化的結果，它的功用和意義在于促進現代政治體系的合理化、形成具有現代公民意識的參與主體并通過其理性的政治參與最終實現公民個體的自由全面發展。如此觀之，公民社會是自我生成的結果，所謂的構建(培育)僅在于為其自我生成提供一種良好的制度環境并引領其健康發展。在這一過程中，若急于求成或者片面地追求公民社會的一些外在指標，則難免在構建(培育)中孳生了制約其良性發展的思維蔽障和制度扭曲。換言之，考量中國公民社會的生成進度，不能僅僅看在政府主導構建下的(可量化的)相關民間組織的數量及增長態勢，而應側重于在社會轉型過程中以歷史的視界動態地考察公民社會組織在促進中國“社會一政治體系”合理化方面的實際功用，尤其是公民文化的生成以及公民政治參與能力的發展方面。而這后者正是中國公民社會的生成的內在訴求和政府主導培育之的最終旨要。因此，中國公民社會生成的內在訴求的實現，不僅要求政府在提供制度環境的過程中并引領其發展向度，而且也要求當代中國學人從中國社會轉型的歷史維度檢視中國傳統文化與現代公民文化的對峙面和契合度，尤其是傳統王權主義思想的滯留對其的消解和阻滯。

三、公民社會生成與非制度化政治參與的治理向度

非制度化政治參與的治理是一個長期性、綜合性的系統工程。治理向度的確立，有助于以發展的方式解決發展過程中的發展問題。治理社會轉型過程中出現的不同類型的非政治化政治參與，不僅要建立和完善短期性的應急措施與防治機制，而且要在當代中國現代化的雙重變奏中把治理的向度統一于當代中國社會轉型中，通過社會階層流動機制、形成社會中間力量、生成與現代政治體系相適應的政治參與主體以及公民文化，進而促進國家與社會關系的合理化。

(一) 公民社會生成理性的政治參與主體

政治參與作為公民實現政治權利的主要途徑，是現代民主政治的主要內容和重要標志。公民普遍化的政治參與和制度化的利益表達對于促進“社會政治有機體”的良性運行以及現代“社會一政治體系”的合理化具有積極意義。中國的現代化進程是在政府的主導下進行的，我國公民的政治參與主要是靠政治動員來達到，參與者大多缺乏主動性。歷史經驗告訴我們：以大規摸的群眾運動為主要特征的動員型政治參與對在較短時間內促進社會經濟的發展是有效的，但是長期的政治動員并不能保證促進經濟社會的持續健康發展。公民理性的自動參與同其促進社會經濟的發展成正相關關系。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需要長期的累積過程，這要求政府在社會轉型和階層分化進程中，推動公民政治參與由動員型向自主型的轉換，培養理性的政治參與主體。

逐步構建“橄欖型”的公民社會，培育與現代民主政治相適應的理性的政治參與主體。公民社會是市場經濟發展和社會階層分化組合的必然產物，是現代民主政治的基礎。推動公民政治參與由動員型向自主型的轉換，培養理性的政治參與主體需要在階層分化、組合的過程中，要積極引導促使“身份社會”向“契約社會”過渡，逐步構建“橄欖型”的公民社會?！坝闷跫s取代身份，實質是人的解放，是用法治取代人治，自由流動取代身份約束，用后天奮斗取代對先賦資格的崇拜?！倍捌跫s精神”注重能力本位、誠實守信、契約自由，促使社會各階層與外界相互溝通交流。在今后的改革發展中，在社會流動機制方面，要逐步打破傳統的“身份”因素對社會分化和階層流動的制約，努力向制度化的“契約社會”過渡。并在這一過程中控制貧富差距擴大的趨勢，擴大中等收入者的比重，擴大城鎮人口的比重，降低低收入者和農村人口的比重，逐步形成以“中產階級”為主體的公民社會。其次，大力發展文化教育事業，全面提高公民的政治文化素質。公民文化素質的提高必將相應地提高公民的民主意識、權利與義務意識、主動知政、議政等方面的參與意識和參與能力。理性的公民應是懂法、守法的公民。公民只有懂法，才能區別哪些問題可以借助司法部門解決，哪些問題非得訴諸政府。公民懂法的意義還在于，可以知道怎樣利用法律來保護自己的利益，同時可以自覺地約束自己的行為，使之符合法律的規定。

(二) 公民社會孕育著與現代社會政治體系相適應的公民文化

制度化的政治參與不僅需要完備的參與機制和良好的政治素質，更需要培養公民具備這些條件的良好文化氛圍。政治文化是“一個民族在特定時期流行的一套政治態度、信仰和感情?！惫裎幕窃谑袌鼋洕鷹l件下產生的與現代民主政治相聯系的一種文化形態，是公民權利義務關系中的民主自覺意識。專制權力支配中國社會有二三千年的歷史，封建帝制作為一種社會制度在中國大地廢除已有百年，但傳統政治文化在這數千年相對穩定的發展過程中逐漸凝聚成一種穩定的價值體系和文化形態，并且彌散于社會政治生活的各個領域，固著于人們的觀念、意識和心理之中，憑借著各種文化形式和社會化渠道，連綿不息地傳延下來。中國自近代以來，發生了幾次重大的社會變革，每一次變革都意味著一種新型價值體系的建立，但無不并受到傳統政治文化體系的頑強阻滯。相對于政治變革和社會形態演進而言，政治文化價值系統的內在轉型是一個漫長的歷史過程，甚至需要數百年的社會化過程。新時期我國構建的政治文化主要是在弘揚中華文化、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過程中，培育與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相適應的參與型政治文化或公民文化。

就當代中國的政治文化變遷而言，迄今為止“實際發生的政治文化轉型主要局限于政治文化的表層結構，而傳統政治文化價值系統的主體作為深層次文化因素依然延續下來?！匀贿z留在我們民族意識和大眾心理之中，仍然左右著人們的基本價值取向和政治選擇”。當代中國在從“單位人”到“社會人”的轉型過程中，傳統的“身份決定命運”的現象尚未完全消除，各種“身份壁壘”在一定范圍內頑固存在，甚至以新的形態橫亙在人們的奮斗之路上。當社會轉型過程的利益分化失衡問題淤積過重時，現代公民主體意識的缺失與社會一政治體系的欠缺完善形成顯形對峙，部分基層民眾長期蟄伏的順民方式到暴民行為的突變與部分政府官員的官僚主義和特權行為直接相關，譬如近年來涌現出的一系列群體性泄憤事件，諸如越級上訪、請愿行為、行賄行為、抗拒和暴力對抗行為等非制度化政治參與等。

縱觀人類社會發展史以及諸多政治思想家的理論考察，可以得知人類良好的社會政治生活不僅是必要的，而且是可能的。實現這種“可能性”到“現實性”的過渡，離不開每一個社會成員的共同努力，更依賴于以每一時代中人們的智慧和膽識并以此形成相關社會制度安排。當代中國社會一政治體系的合理化取向以及中華民族的復興的歷史使命要求中國政府和人民，在全球化和現代化的雙重變奏中構建起適合中國發展要求的新型文化和價值體系來支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持續推進。與此同時，中國學者在積極建構中國話語的過程中，要敢于突破“傳統與現代”單向度的思維模式，以更加開放和務實的視界審視之，并凝練出更多的中國屬性。于此而言，公民社會在中國的生成和崛起，不再是對西方公民社會經典模式的簡單移植，而是需要在契合中國國情的基礎上推進本土化，構建社會主義公民社會。同樣，在解構和揚棄中國傳統文化中惰性因素對公民社會生成形成的阻滯和消解時，也不再是一味地否定中國傳統文化或是簡單地批判儒家思想抑或是高標遠舉儒家的現代性，而是要在深入分析中國傳統政治文化的同時，通過客觀地解構、審慎地建構，來厘清和擺脫那些至今仍阻礙著我們的現代化進程的思想重負。

(三) 公民社會是良好社會政治生活的現實載體

幾千年的人類文明史表明，優良的社會政治生活對于人們來說不僅是必要的，而且是可能的。而這種可能性只能來自于公民個人的理性運用和充分發揮。公民社會生成理性的政治參與主體、孕育著與現代社會政治體系相適應的公民文化，尤其是對公民主體地位的彰顯，是實現公民個人的理性運用和充分發揮的現實載體。

公民社會的旨趣在于彰顯公民本位，實現每一個體的自由全面發展，換言之，人“只有作為結果才能成為前提”。正如馬克思在考察資本主義社會政治體系下的多重異化以及揚棄向度時指出：人是人作為人的最高目的，實現人的自由和全面發展不得不在自我異化和異化揚棄的歷史實踐中積極探索。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指出：“對私有財產的積極揚棄，就是說，為了人并且通過人對人的本質和人的生命，對象性的人和人的產品的感性的占有，不應當僅僅被理解為直接的、片面的享受，不應當僅僅被理解為占有、擁有。人以一種全面的方式，就是說，作為一個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質”。共產主義是人類良好社會生活的發展導向，是人的自我異化的積極揚棄，是通過人并為了人而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是向社會人即合乎本性的人的自然復歸。公民社會的生成價值不僅在理順了“國家一社會”或“國家一市場一社會”關系的內在機理，而且在于為人與自然之間、人與人之間的矛盾的真正解決，存在和本質、對象化和自我確證、自由和必然、個體和類之間的斗爭的真正解決提供一個具有現實性的社會載體。這一社會載體生成理性的政治參與主體、孕育著與現代社會政治體系相適應的公民文化，尤其是對“公民”的彰顯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而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這就意味著公民社會在社會轉型和發展中在邏輯起點、過程和結果三個環節中牢牢抓住“人”這個根本，體現了發展是源于人的發展、發展要依靠人、發展的結果是為了人這一終極旨趣。

綜上，公民社會不僅凸顯出人類社會的主體維度，即人本身，而且彰顯出人類社會良好社會政治生活成為可能的現實維度和實踐維度，即個體理性的實踐動力。正如“一個組織良好的社會，應該是個體理性得到充分尊重的社會，只有公民的個體理性得以充分運用的時候，我們才能防止任何個人的價值偏好通過某種方式成為整個社會的偏好”。公民的個體理性在邏輯展開的過程中生成的公共理性，則是有關社會公共生活領域的全部制度安排的前提和基礎。公民社會的生成源自公民個人的理性運用或道德努力，并以此為邏輯起點形成的公共理性在人類優良社會生活中的集中體現。概言之，探尋在當代中國社會轉型過程中非制度化政治參與的治理向度，不僅要通過切實有效地機制和措施來“治標”而且要立足中國現代化的終極旨趣通過其中“兩難困境”的現實超越來“治本”，而公民社會的生成則是一個不可或缺的治理向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