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稻作區農戶農地流轉行為分析

摘要：從農戶生計角度分析農地流轉問題，有利于更好地理解農地流轉的經濟邏輯。通過實地調查，分析表明，水田在農戶間存在流轉集中趨勢，親友間無償轉讓和向同村農戶租賃是農地流轉的主要形式。在租金合理情況下不愿意轉出農地的農戶比例高于愿意轉出農地的農戶比例。對農地流轉的政策思考是，繼續完善農村土地承包法律法規和政策；農地流轉要從供給和需求兩方面進行考慮；為提高農戶農地流轉意愿，應站在統籌城鄉發展的高度進行全面謀劃。

關鍵詞：農戶；農地流轉；流轉意愿；南方稻作區

中圖分類號：Ｆ３２１．１文獻標識碼：Ｂ文章編號：0439－８114（２０11）16－3448-04

Analysis on Farmers’ Land Transfer Behavior in Southern Rice Field Area

ＺHANG Ｙｉｎ－ｙｉｎ１，ＭA Ｚｈｉ－ｘｉｏｎｇ２，ＣHEN Ｆｅｎｇ－ｂｏ２

（１．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Ｂｕｓｉｎｅｓｓ Ａｄｍｉｎｉｓｔｒａｔｉｏｎ，Ｚｈｏｎｇｎａ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ｓ ａｎｄ Ｌａｗ，Ｗｕｈａｎ ４３００６０，Ｃｈｉｎａ；

２．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ｓ ａｎｄ Ｍａｎａｇｅｍｅｎｔ，Ｓｏｕｔｈ Ｃｈｉｎａ Ａｇｒｉ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 ５１０６４２，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 Tｈｅ ｉｓｓｕｅｓ ｏｆ ｒｕｒａｌ ｌａｎｄ ｔｒａｎｓｆｅｒ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ｐｅｒｓｐｅｃｔｉｖｅ ｏｆ ｆａｒｍｅｒｓ’ ｌｉｖｅｌｉｈｏｏｄ were analyzed， ｓｏ ｔｈａｔ ｔｈｅ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 ｌｏｇｉｃ ｏｆ ｒｕｒａｌ ｌａｎｄ ｔｒａｎｓｆｅｒ ｃould ｂｅ ｆｕｌｌｙ ｃｏｍｐｒｅｈｅｎｄｅｄ． Ａ ｆｉｅｌｄ ｓｕｒｖｅｙ ｈａd been ｍａｄｅ ａｎｄ ｉｔ ｓｈｏｗｅｄ ｔｈａｔ ｔｈｅｒｅ ｗａｓ ａｎ ｉｎｔｅｎｓｉｖｅ ｔｒｅｎｄ ａｍｏｎｇ ｔｈｅ ｆａｒｍ ｈｏｕｓｅｈｏｌｄ ｉｎ ｐａｄｄｙ ｆｉｅｌｄ． Ｉｔ waｓ ｔｈｅ ｍａｉｎ ｆｏｒｍ ｔｈａｔ ｒｕｒａｌ ｌａｎｄ ｔｒａｎｓｆｅｒｓ ｆｒｅｅｌｙ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ｔｈｅ ｒｅｌａｔｉｖｅｓ ａｎｄ ｆｒｉｅｎｄｓ， ａｓ ｗｅｌｌ ａｓ ｒｅｎｔ ｗｉｔｈｉｎ ｔｈｅ ｖｉｌｌａｇｅ ｆａｒｍｅｒｓ． Ｔｈｅｒｅ waｓ ａ ｈｉｇｈｅｒ ｐｅｒｃｅｎｔａｇｅ ｏｆ ｆａｒｍｅｒｓ’ ｕｎｗｉｌｌｉｎｇ ｔｏ ｔｒａｎｓｆｅｒ ｌａｎｄ ｔｈａｎ ｗｉｌｌｉｎｇ ｔｏ ｔｒａｎｓｆｅｒ ｌａｎｄ， ｗｈｅｎ ｒｅｎｔ waｓ ｒｅａｓｏｎａｂｌｅ． Ａｔ ｌａｓｔ， ｓｏｍｅ ｒｕｒａｌ ｌａｎｄ ｔｒａｎｓｆｅｒ ｐｏｌｉｃｉｅｓ were ｐｕｔ ｆｏｒｗａｒｄ， ｗｈｉｃｈ ｉｎｃｌｕｄｅd ｐｅｒｆｅｃｔｉｎｇ ｔｈｅ ｌａｗｓ ａｎｄ ｒｅｇｕｌａｔｉｏｎｓ， ｃｏｎｓｉｄｅｒｉｎｇ ｂｏｔｈ ｓｕｐｐｌｙ ａｎｄ ｄｅｍａｎｄ ｏｆ ｒｕｒａｌ ｌａｎｄ ｔｒａｎｓｆｅｒ， ｉｍｐｒｏｖｉｎｇ ｔｈｅ ｆａｒｍｅｒ’ｓ ｗｉｌｌｉｎｇ ｔｏ ｔｒａｎｓｆｅｒ ｌａｎｄ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ａｓｐｅｃｔ ｏｆ ｕｒｂａｎ－ｒｕｒａｌ ｃｏｏｒｄｉｎａｔｅｄ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ｔｏ ｃｏｎｄｕｃｔ ａｎ ｏｖｅｒａｌｌ ｐｌａｎ．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 ｆａｒｍ ｈｏｕｓｅｈｏｌｄ； ｒｕｒａｌ ｌａｎｄ ｔｒａｎｓｆｅｒ； ｔｒａｎｓｆｅｒ ｗｉｌｌ； south ｒｉｃｅ ｆｉｅｌｄ ａｒｅａ

近年來，我國數以億計的農村勞動力進城務工，大大促進了社會經濟發展，但由此也帶來農村實際務農勞動力減少，從而導致農地利用效率不高，有的地方甚至出現拋荒的問題。２００６年以來，國家對農村實行一系列諸如取消農業稅、種糧補貼等惠農政策，同時鼓勵無勞動力耕種的農用地進行適當流轉，農地流轉問題由此備受關注。不僅理論界對農地流轉討論甚多，全國各地也都積極進行了多種探索實踐。總體上農地流轉的經濟邏輯，是通過對農地使用權轉讓、轉包、出租、返包等多種方式的交易，達到勞動力、技術、土地等資源配置的優化，最終實現一定程度的規模經營。目前，不少實務工作者傾向于提倡加快農地流轉以促進土地規模經營。但在推動農地加快流轉的過程中，卻遭遇到農民的消極響應。

關于農地流轉，很多學者只強調農地適度集中有利于發展農業規模化經營、提高農業效益和農產品的市場競爭力，而忽視了從農戶角度出發理解農戶的生計策略。實際上，農地承包經營權能否實現市場流轉取決于能否產生足夠的市場需求和市場供給，而后者的形成又是市場參與主體——農戶理性決策的結果［１］。農地自由流轉能促使土地邊際產出較小的農戶將土地租讓給土地邊際產出較高的農戶［２］，相反，強制推動農戶進行農地流轉不僅會損害公平，也容易降低農地的經濟效率。從農戶的生計角度分析農地流轉問題，有利于更好地理解農地流轉的經濟邏輯，尊重并保護農民的合法權益。

１南方稻作區農地流轉概況

１．１南方稻作區農地流轉的意義

南方稻作區主要指我國南方適合水稻種植的地理區域，主要包括華中雙單季稻稻作區、華南雙季稻稻作區、西南高原單雙季稻稻作區等。其中華中雙單季稻稻作區水田面積占全國水田總面積的６０％以上，水稻產量占全國水稻總產量的７０％以上［３］。因此，對南方稻作區的農地流轉進行研究，對保證耕作效率，確保我國糧食安全具有重要意義。

１．２調查數據來源

本研究所采用的微觀數據來自“中國南方稻農種植模式變遷研究”的農戶調查和機構訪談。項目組選取了位于長江中下游地區的湖南、湖北、江西和安徽４個省作為調查的范圍，每個省選取１個縣（市），所選取的縣市均為我國主要水稻生產地區，調查時間為２００９年７月下旬~８月上旬。每個縣（市）選取２個村，每個村選取３０戶左右的農戶進行調查，并同時訪談了村委會和農技站。湖南省選取醴陵市白兔潭鎮泉源村和湖下村，湖北省選取公安縣孟家溪鎮國慶村和黃堤村，江西省選取南昌市的新建縣烏石村和南昌縣青塘村，安徽省選取桐城市范崗鎮聯合村和曉棚村，這些村中，除湖南泉源村、江西烏石村、安徽聯合村是典型的丘陵地區外，其他村莊地勢都較為平坦。

１．３農戶農地流轉情況描述

被調查地區農戶二輪承包后的戶均水田面積為０．３６ ｈｍ２，旱地面積為０．０５ ｈｍ２，而實際耕種的水田和旱地均大于承包面積（見表１）。２００８、２００９年水田面積標準差差別很小，但明顯大于承包面積標準差，說明水田在農戶間存在著流轉集中的趨勢；旱地的面積標準差變化不大，說明旱地的流轉集中趨勢不明顯。

被調查農戶中，二輪承包后有轉入耕地的農戶占總戶數的５１．０３％，在轉入耕地主要的具體形式中，從親友手中無償轉入的形式最多，占被調查農戶的３０．０４％；其次是向同村村民租賃，占被調查農戶的１６．８７％（見表２）。調查中發現，外出打工的農戶為了避免耕地被集體收回，或者為了避免耕地拋荒而不能獲得種糧補貼，一般讓其親友無償耕種。轉入耕地的農戶雖然不用給付租金，但也負有代為保管轉出戶農地的責任。另外有一部分農戶為了增加種植面積，也向同村村民租入耕地，租金分為實物和現金兩種形式，一般為每０．0６７ ｈｍ２水田每年給付１００ ｋｇ稻谷或者１００～２００元現金。

被調查農戶中，二輪承包后有轉出耕地的農戶占２０．１６％，在轉出耕地主要的具體形式中，無償送給親友耕種的所占比例最大，占調查農戶的１０．７０％（見表３）。我國從２００６年開始正式取消農業稅，同時開始實施種糧補貼。在調查中發現，被調查農戶中普遍存在種糧補貼由農地轉出戶獲得，而實際種糧的轉入農戶并沒有獲得補貼，這可以看作是耕地轉出戶獲得的轉出補償。轉出農地的戶數比轉入的比例少，可能的原因是，調查中有的轉出農地的農戶已經舉家外出，在樣本選擇中被排除在外。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轉出農地的農戶比較集中，而轉入農地的農戶則比較分散。

２農戶農地轉出意愿分析

調查顯示，被調查農戶對農地轉出持謹慎態度的比例較大，即使在租金合理的情況下，仍有高達６４．６１％的農戶（１５７戶）表示不愿意將耕地轉出，只有３５．３９％的農戶（８６戶）表示愿意將耕地轉出。單從理性角度看，農戶經過核算農地流轉的成本收益，一般來說，只要租金達到一定額度，轉出農地就是可以接受的。但在現實中農戶對農地流轉的態度并非如此，這說明在當前的農地流轉中，農戶的顧慮還較多。不過并不能由此認為農戶是非理性的，因為“生存倫理”和“經濟理性”兩者之間不是相互排斥的［４］，農戶的顧慮仍然是其經濟理性的表現，而不能歸結其為小農思想的愚昧性。

農戶對“不愿轉出耕地原因”的回答，４７．２２％的回答是因為“耕地少，要吃飯”。而選擇“種田較劃算”、“務工收入不穩定”和“怕失去土地”的農戶比例均小于１０％（見表４）。雖然被調查區域總體上交通都比較便利，但農戶在農地流轉中仍然不完全從農地的配置效率角度進行考慮。調查中發現，農戶大多習慣食用自家生產的稻米，而不愿意從市場購買。這說明農戶從自身食品安全角度考慮和受消費習慣影響，更偏好于自產的糧食。雖然晚稻口感優于早稻，但被調查的農戶有的還是主要食用自產的早稻，因為早稻施用農藥少，更為健康。農戶不愿轉出農地，還有其他方面的考慮，因本調查設置的是單項選擇題，農戶在選擇時表現出了較多的猶豫，說明他們不愿轉出農地的原因可能還較為復雜。

３農地政策與農戶轉出土地意愿的列聯表分析

在本調查中設置兩個具有相似含義的政策理解題，即對土地承包關系保持穩定并長久不變政策的理解，以及對國家加大土地確權、登記和頒證工作力度的理解。通過信度檢驗，Ｃｒｏｎｂａｃｈ’ｓ Ａｌｐｈａ值高達０．９３９，說明農戶對這兩個問題的回答具有極高的一致性。對“土地承包關系保持穩定并長久不變”的政策表示“非常了解”和“了解一些”的農戶占５３．９１％，對國家加大土地確權、登記和頒證工作力度表示“非常了解”和“了解一些”的農戶占４８．１５％。與此相反，有一半左右的農戶表示對當前我國穩定農村土地承包關系的政策“不太了解”或“很不了解”（見表５）。被調查農戶的農地流轉行為，流轉時間上還是以短期為主，形式上以口頭協議較多，說明當前農地流轉在實際的執行中，從農戶層面到政府層面上，相關管理工作都存在著一定的不足。

由于農戶對土地承包關系保持穩定并長久不變政策與國家加大土地確權、登記和頒證工作力度政策的理解高度一致，這里只選取“土地承包關系保持穩定并長久不變”政策與農戶農地轉出意愿進行交叉分析（見表６）。通過列聯表可以看出，將農戶分為租金合理下農地不愿轉出和愿意轉出兩組。對農地政策表示“非常了解”的農戶，不愿將農地轉出的占該組的５．１％，愿意轉出的占１０．４７％；表示“了解一些”的農戶，不愿將農地轉出的占５０．９６％，愿意轉出的占３９．５３％；表示“不太了解”的農戶，不愿轉出的占２９．９４％，愿意轉出的占３４．８８％；表示“很不了解”的，不愿將農地轉出的占１４．０１％，愿意轉出占該組的１５．１２％（見表６）。

為進一步分析農地政策的了解與農戶流轉意愿之間是否存在關聯，需要對這兩個變量進行獨立性檢驗。通過卡方檢驗結果發現，Ｐｅａｒｓｏｎ Ｃｈｉ－Ｓｑｕａｒｅ＝４．３１，P＝０．２３＞０．０５，未達顯著水平，表明兩個變量之間相互獨立，沒有顯著關聯性。總體上看，農戶對農地承包政策了解增加，并不能增加其轉出農地的意愿。這也說明，單純的政策宣傳并不能提高農戶農地流轉的意愿，農戶主要是基于自身利益考慮決定農地流轉意愿的。

４結論

通過對湖南、湖北、江西和安徽的傳統稻作區農戶進行的抽樣調查分析，試圖深入了解調查農戶的農地流轉情況。主要研究結論如下：①水田在農戶間存在流轉集中的趨勢，而旱地流轉集中的趨勢不明顯；②從親友手中無償轉入和向同村農戶租賃是農地流轉的主要形式；③在租金合理的情況下，不愿意轉出農地的農戶比例高于愿意轉出農地的農戶比例，偏好于食用自家生產的糧食是主要原因，其次“種田較劃算、務工收入不穩定”是補充性原因；④農戶對當前農地承包政策的了解程度有待提高，但農戶對農地政策了解程度的增加并不能明顯促進農地流轉意愿的提高。

通過以上分析，提出改進南方稻作區耕地流轉的政策思考：①依照中央文件精神，繼續完善農村土地承包法律法規和政策，全面貫徹落實承包地的確權、登記和頒證工作；②在農地流轉中應尊重農戶意愿，保護農民利益，在推動農地流轉中謹慎引導，避免過度干預；③促進農地流轉要從供給和需求兩方面進行考慮，增加需求促進供給，以提高供給滿足需求；④為提高農戶農地流轉意愿，必須從統籌城鄉發展的高度進行全面謀劃，包括建立健全食品安全制度、農村社會保障制度、加大農村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等。

參考文獻：

［１］ 錢忠好．農地承包經營權市場流轉：理論與實證分析——基于農戶層面的經濟分析［Ｊ］．經濟研究，２００３（２）：８３－９４．

［２］ 姚洋．中國農地制度：一個分析框架［Ｊ］．中國社會科學，２０００（２）：５４－６５．

［３］ 中國水稻研究所科技信息中心．中國稻作區［EB/OL］.ｈｔｔｐ：／／ｗｗｗ．ｒｉｃｅｄａｔａ．ｃｎ／ｂａｉｋｅ／ｖｉｅｗ／１０００６１．ｈｔｍ．

［４］ 唐凱麟．經濟和人文脫節的不良后果——全球金融危機的倫理審視［Ｊ］．哲學研究，２００９（５）：１１２－１１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