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眾多大牌導演云集的好萊塢,大衛·芬奇有著鮮明獨特的導演風格,黑色貫穿其電影的始終,他總是借著暴力與血腥來質問社會、拷問人性。《搏擊俱樂部》上映時,有人罵他是法西斯導演,受盡抨擊;可十年后的《社交網絡》卻讓他成為了主流導演,受盡褒揚。本文從這種轉變出發,立足于大衛·芬奇的經典影片,分析大衛·芬奇二十年來的變與不變。
關鍵詞:大衛·芬奇;黑色電影;傳記電影;轉變
大衛·芬奇是個從主流到邊緣,再由邊緣逐漸返回主流的導演。他的導演生涯開始于主流商業大片《異形3》(1992),因為與制片方、演員之間的合作不愉快,大衛·芬奇非常痛恨這部處女作,我覺得還有更重要的原因——把觀眾當傻子一樣不斷刺激他們的感官不是他的電影理念。好萊塢有了詹姆斯·卡梅隆和邁克爾·貝,又何需大衛·芬奇去拍攝這類快餐電影?大衛·芬奇選擇了做“黑暗騎士”,流于邊緣,拍攝了《七宗罪》(1995)、《心理游戲》(1997)、《搏擊俱樂部》(1999)、《戰栗空間》(2002)、《十二宮》(2007),正是這些被稱為“黑色電影”“邪典電影”(cult movie)的影片樹立了大衛·芬奇鮮明的導演風格,還在全球范圍內贏得了大批忠實擁躉。2008年,一部被稱為“大衛·芬奇放下屠刀的史詩巨作”《返老還童》上映,大衛·芬奇放棄了多年來的黑暗技法,開始用人物傳記溫和地表達,《返老還童》讓大衛從影評人所唾棄的無知憤青一躍成為各大電影節的寵兒;2010年一部關于Facebook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的人物傳記的影片《社交網絡》成為各大電影節的大贏家,該片當選為2010年的年度之作。大衛·芬奇憑借此片獲得了全球獎最佳導演獎。
一、以“黑色”樹立起鮮明導演風格
大衛·芬奇的黑色電影系列包括《七宗罪》《心理游戲》《搏擊俱樂部》《戰栗空間》《十二宮》,這些電影有一些共同點:劇情陰暗、血腥暴力、神秘冷酷、主題玄妙。其中最成功、最經典的要數《七宗罪》和《搏擊俱樂部》。這兩部電影在主題、敘事手法、影片影調上都有鮮明的大衛·芬奇風格。
用血腥暴力對人性的陰暗面進行深層探討。《七宗罪》中七種死法,每一種都極盡血腥本色:貪婪——割下腹部的肉,讓血流干而死;懶惰——禁閉整整一年時間,割下舌頭,混身潰爛;淫欲——用尖銳物體刺傷女子下體,嚴重折磨而死……那些恐怖的死相和用鮮血、指紋寫下的字讓人回想起來毛骨悚然。七宗罪是人性陰暗面的反映,人們或貪婪、或懶惰,或嫉妒、或暴怒,但都罪不至死。如果以偏執狂的視角來看,死者是以鮮血來洗滌罪孽,經過地獄通向光明。凱文·斯派西飾演的變態殺手的邏輯是long is the way and hard,that out of hellleads up to light(道路漫長而曲折,地獄一出即光明),實際是以傳道之名行殺人之實,展現了人性最偏執、最陰暗的一面。
《搏擊俱樂部》則是以暴力來宣泄對現世的不滿,以血腥來擺脫世俗的束縛。我們所生活的世界被規則限定著,被物質充斥著,當我們自豪地以為我們制定了規則,擁有了物質的時候,我們卻早已被它們占領,成為它們的奴隸。我們總是拼命掙錢去購買那些我們不需要的廢物,以物質來衡量我們的身份階級,可是這些都毫無意義。影片中泰勒·德頓不僅是杰克分裂出的人格,也是我們都向往的自由意志,泰勒·德頓那些極富煽動性的言語講出了我們的悲劇。但當我們以絕對自由為借口去損害公共利益和社會秩序的時候,就逐漸走向了法西斯的道路。我們對社會不滿,對現實心存怨念,在我們內心最陰暗的深處,有摧毀現世的沖動,只是無奈、無力罷了。
《七宗罪》和《搏擊俱樂部》中,我們都可以看到大衛·芬奇濃重的宗教情結,《七宗罪》中正統的基督教,《搏擊俱樂部》中泰勒·德頓的邪教。信仰與精神依托在現代文明飛速進步的同時不斷崛起,社會越進步,人類越空虛越焦慮,越需要宗教來維持人的完整性。從這個側面可以看出大衛·芬奇對人性的揭露,用這樣黑色陰暗的方式來表達,獨具一格。《七宗罪》和《搏擊俱樂部》的畫面以黑、白、灰三色為主,極冷的畫面給人一種后背發涼之感,那連綿不絕的陰雨天氣也配合得恰到好處,再配以快節奏的剪輯和高強度音樂,加強了觀眾的緊張感與焦慮感。而大衛·芬奇的導演風格在快速剪輯、高強度音樂、冰冷色調、陰暗主題中定格。
二、以兩部人物傳記征服影評人和評委成了溫和的講述者
《返老還童》和《社交網絡》絕對不是典型意義上的大衛·芬奇電影,當那灰黑的影調被一縷溫暖的燈光點亮起來的時候,我們知道,大衛轉型了。
《返老還童》被冠以“科幻”的名號,如果僅是因為時光倒流、人生逆轉這樣的主題,或者是因為其中應用了contour技術使布拉特·皮德返老還童的話,我覺得配不上“科幻”二字,說它是一部浪漫愛情電影還可以勉強接受。不得不承認,該片中確實有許多關于人生的探討,沿襲了大衛一直以來對人性、人生的深層探討,比如,我們必須學會承受心愛的人一個個老去離開;無論有多深的怨念,都會在逝去之時煙消云散;人生是注定的,不可逆轉的……大衛·芬奇似乎在一夜之間學會用溫暖的畫面、舒緩的音樂來講關于生命的故事,當起了溫和的講述者。
同樣是人物傳記的《社交網絡》,大衛·芬奇走回了老路,還略有創新。他選擇用溫暖的色調來講人性陰暗的故事,用平和的多線敘事來描述一個客觀事實。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對馬克·扎克伯格作人性評判,不褒不貶,這個結論由觀眾自己來下。《社交網絡》比《返老還童》更加尖銳,提出了很深刻的思考,關于忠誠、關于友誼、關于愛情、關于成功……而且影片又用回了使人振奮的音樂,剪輯雖不是很快,不過臺詞卻快到令人窒息,正如馬克的女友所說,像在高速運轉的跑步機上一樣,累!
大衛·芬奇從當初的憤青轉變成了如今溫和的講述者,黑色影調被昏黃色替代,陰暗的主題被溫馨的故事替代,但我們依然可以發現他電影中對人性的深層探討一直沒有變。大衛·芬奇之所以不適合拍快餐電影,是因為他是個有思想的人,他的電影對人性陰暗的揭露,對人生哲學的探討,從未停止。
本欄責編: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