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說文》中收集了大量的重文,目前學界是對重文的界定意見不一,而且《說文》中還記錄了為數不多的三體、四體甚至五體的多體重文。今就重文的界定以及多體重文加以闡述。
關鍵詞:重文 界定 多體重文 研究價值
作者簡介:王改靜,女,籍貫:河北定州人,河北師范大學文學學院2009級碩士。主要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字學。
根據《說文解字#8226;自敘》記載,《說文解字》(以下簡稱《說文》)收字9395個,重文1163個。今依中華書局出版的《說文解字》,查得重文1279個,數量要多于許慎所記載的,概是后人在傳抄過程中不斷增字的緣故。目前已有不少關于《說文》重文的研究,筆者參考前人的研究成果,立足于闡述重文的界定和涉及較少的多體重文的研究。
一、重文的界定
許慎在《說文》中提出了重文這一概念,但沒有明確的闡述。后人對于重文的理解,各不統一,大致有兩種觀點,描述如下:
一種認為“重文即異體字,其字形雖異,可是音義卻完全相同,是一個字的兩種寫法?!盵1]另一種觀點是沈兼士先生提出的,“許書重文包括形體變異、同音通借、義通換用三種性質,非如僅往者所謂音義悉同形體變異是為重文。”[2]認為重文中除包括異體字外還有“假借”和“同義換用”,與傳統的第一種認為重文即異體字的說法不同。
許慎在編寫《說文》的時候,接觸到了當時已經不通行或者是在民間通行的非官方字體,才有了《說文》中所錄的重文。其中包括“古文”、“或體”、“俗字”、“奇字”、“篆文”、“今文”、“籀文”、“通人說”、“秦刻石”等字體。漢代雖然通行隸書,但不肥篆體。這些字體中的俗字、篆文、今文、通人說、秦刻石,大都是秦漢時期的小篆;小篆與古文、籀文是不同時代的文字形體;或體、俗體,應該是同一時代文字的不同形體?!捌孀帧币话愀皆诠盼暮竺妫ǔ1徽J為是古文奇字。從中分析,我們得出,重文中的古文、籀文、奇字和或體、俗字、今文、篆文、通人說在時代上是有差別的。異體字雖然在原則上有共時性,也不能很明確的劃分究竟多長一段才能算是共時代,所以根據時代不能得出重文是不是完全可以歸為異體字,我們就要其他方面去查看這些重文和異體字有沒有區別。
《說文#8226;氣部》:“ 祥氣也。從氣分聲。符分切。 氛或從雨?!狈张c雰許慎均認為是祥氣,可互換?!啊蹲髠?8226;昭公十五年》:‘吾見赤黑之祲,非祭祥也,喪氛也。杜預注:氛,惡氣也。’”[3]唐詩人李紳歌詩“氣色含珠日,晴光吐翠雰”根據這二例可見氛指兇氣,雰指祥氣。許慎認為兩字互為重文,統言祥氛皆為祥氣,實際氛是預示吉兇征兆的云氣,也特制兇氣,而雰專指祥氣。只因為它們的讀音相同,雰被借用氛,有時可以互換,但并非異體。這就是同音通借現象。
《說文#8226;言部》:“ 譀,誕也。下闞切 俗譀,從忘?!?、譀意義相同,考古籍用法也大致相同。 (音忘),譀(音漢),許慎把這種讀音不同,意義相同的字也歸入重文,但也非異體,乃為同義換用的重文。
由上我們得出,《說文》重文的范圍不止限于異體,還包括沈先生所提及的同音通借和同義換用。
《說文》中的重文多附于正篆之后,還有一部分并非如此。王筠《說文釋例》提到異部重文,經考證確有異部重文的存在。寴從親得聲,二者同義:寴,至也。親,至也。寴與親音義皆同,可視為重文,只是二字不在一部,寴在《說文#8226;宀部》,親在《說文#8226;見部》,這樣的重文很難被發現。
陸宗達先生提出有見于說解而未被列入篆文的重文現象?!啊饿坎俊?,鳥也。從隹,瘖省聲。或從人,人亦聲。 籒文從鳥。如許慎說解,則應有‘從隹,瘖省聲’之正篆 ,,但此未列正篆,僅見于說解?!盵4]書中這類情況很多,后人便把這種在既列字形、又有說解的正篆重文之外,沒有被列出形體,只存在于說解之中的重文稱為“說解重文”,以此與字形、說解俱全的正篆、重文相區別。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對《說文》中的重文可以有一個全面的認識:重文所包括的范圍有異體字、同義字、同音字;《說文》中重文的類別有位于正篆之后的,異部重文以及未列字體的說解重文三類。
二、多體重文
在《說文》中,所列字體有古文、俗字、篆文、籀文、通人說等多種字體,這就造成了一正篆后面有多體重文(即字體多于兩個的現象)的現象存在。筆者通過對《說文》一書的查考,得多體重文21個,其中三體重文18個,四體重文2個,五體重文1個。
《說文》一書中的多體重文多是古文或籀文,對古文字的演變和研究文字的字際關系有很大的研究價值,現以幾例略加分析。在《玉篇》中,瓊的重文是沒有琁字的,“琁篆,臣鉉等曰,今與璿同,段則移廁璿下是也?!盵5]琁,就是赤玉,音瓊,璇也是玉名,璇,或作琁,琁即璇,是璿字的或體重文。二者可互換,琁又音瓊,所以許慎認為是從琁省的瓊的異體字,實則不然。
徐鉉認為《說文》本無殺字,云音察,但未知所出何處?!督鹞脑b林》中以為殺是蔡字。商承祚先生認為:“甲骨文的殺與《說文》殺的古文第三字相似”[6]其實殺字在最初是沒有的, hua是殺字的古文,篆文殺字應該是殺字基礎上加殳訛變而來,所以《說文》里記錄的殺的古文乃是殺字的古文。
此外,對于其他的多體重文,也有文字學家從金文、石鼓文、甲骨文以及其他的出土材料加以考證其關系的,比如根據殳季良父壺、歸父盤的記載,結合《說文》正篆的后的重文,分析出難字由從鳥堇聲,旁轉,入元部,得今天所讀的那于切。
多體重文主要是在幫助我們認識文字的發展脈絡,通過這些多體重文,可以讓我們把正篆與它同時期的或者不同時期的文字形體加以比較,而這些多體重文里多是收古文和籀文的,這就對我們對不同時期的文字形體研究提供了很好的材料。從中得出文字的發展演變規律。而且對于文字的形義結構,從形音義三者的關系來看,通過對形體的考察,對語音加以分析也是很有幫助的。
三、對于重文的價值再認識
秦統一天下之后就下了“書同文”的命令,從某種程度上于文字的多樣性發展有阻礙作用,但是符合歷史潮流的。許慎生活在東漢時期,這時候的文字多體多用的現象無疑是相對于六國時期要少很多的,能夠在當時材料并不完全的條件下,記錄下為數不少的重文,是很不容易的。既有正篆的異體字也有同義字和同音字,而且很有條理的運用了形義統一的說形釋義原則加以分析文字的構義和發展。
所以對于這些重文的研究,能夠更好的幫助我們認識先秦的古文字,尤其是在今天有大量的出土材料,幫助我們更好的辨識金文、甲骨文、石鼓文和一些簡帛文字,重文和正篆相互為證,然后《說文》所記錄的字體與出土材料相互為證,更好的推動古文字的研究。另一方面,這些重文的存在對于我們探求古音發展有不可忽視的作用。對于先秦音系,并沒有很好的類似于反切之類的材料可以考證,但是對于文字的不同形體的記錄,根據以形說義的原則,蘇寶榮先生聲符往往是本字的理論,對照正篆和重文偏旁的變換情況,是很助于探求古音的發展規律的,上文提到的難字在發展中語音的變化也利用到了重文。
不容忽視的是重文對于梳理漢字的發展脈絡很有幫助,尤其是多體重文。很多都是記錄的甲骨文和籀文還有同時代不同形體的古文,然后和正篆做對比,可以得出不同時期的文字形體差異,有些可能是同一時代的同樣的字,只是由于書寫風格和體式的不同而造成的古文差異,有些可能是在古文的基礎之上加以變化演變為正篆,或者同為異體字,可以互相替換,那可能會分化發展為各表不同意義的形體,或者隨著歷史的發展,必有其一被淘汰,成為死字,為后人所不知。許慎的記錄,保存了大量的文字形體,幫助我們認識可能已經不再使用的文字,以及掌握文字的發展脈絡。
由于時代的局限,許書所記錄的重文難免會有疏漏之處,而且多是反映的文字的靜態發展,但是重文尤其是多體重文的存在,為我們對漢字的動態發展的描述有了一定的幫助作用,所以,在對《說文》重文研究的同時,更要加強對多體重文的關注。
注釋:
[1]《說文》引文均出自許慎《說文解字》,中華書局,1963年版
參考文獻:
[1]蔣善國:《說文解字講稿》,語文出版社,1988年版,31頁
[2]沈兼士:《沈兼士學術論文集》,中華書局,1986年版,139頁
[3]《漢語大字典》,湖北辭書出版社,1995年版,844頁
[4]陸宗達:《說文解字通論》,北京出版社,1981年版,24頁
[5]蔣人傑:《說文解字集注》,上海古籍出版,2009年版,41頁
[6]劉基主編:《古文字考釋提要總覽》,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91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