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歸來。心情頗不寧靜。
念念不忘的,絕非燙金的證書,而是知名大家、文學先賢們虛懷若谷的風范與擲地有聲的諄諄教誨……甚是榮幸,拙作《觸摸流年》獲得中國散文年會組委會、《散文選刊》、《長篇小說》雜志社聯合授予的年度二等獎,且受邀參加了頒獎、研討盛典。文學牽緣,有幸拜見了散文學會會長林非、中國文聯副主席劉大為、著名作家梁曉聲、劉慶邦、大導演翟俊杰少將、軍旅作家田鳳山、張國領、青年作家、中國書畫院院長陳奕純、龍源期刊總編穆廣菊、《散文選刊·原創版》執行主編蔣建偉、學者摩羅……
長跪不愿起,高山安可仰“你淌著淚寫出的散文,讀者才會感動”,德藝雙馨、鶴發童顏的八句老人林非致詞中的一席話久響耳畔,余音繞梁;“要用學習的態度對待寫作、用勞動的觀點看待寫作、要對文學發自內心的熱愛、要保持一顆平常的心、要有一個好身體”挖煤出身的河南籍作家、本屆年會以《不讓母親心疼》一文捧走一等獎的劉慶邦前輩話語溫婉,娓娓道來;儒雅倜儻的翟導激情洋溢,動容處朗聲吟哦:“縱使百年終日飲,不過三萬六千天”。人不管活著,還是死了,都應該給人以真、美和幸福。”情之切切,言之鑿鑿地勸誡文學界朋友應除卻虛名浮躁,耐得清貧寂寞,與高尚為伍,讓心靈對話,做一個有情調、情感、情愫、情結、情懷的磊落之人!用散發著溫暖、實誠、真情的文字描繪身邊搖曳多姿的世態萬象;“沐浴著山野晨風、朝曦晚暮,生活充滿質樸和野趣,陽光燦爛,卻也并不覺察到艱辛”70后的廣東作家曾明山將漸去漸遠、支離破碎而又溫情脈脈的故土風物朝花夕拾珍藏于《一個人的江南》,作者柔美細膩的筆觸針尖般刺痛了我本不該麻木的心。茫然回顧:曾經“胸羅文章兵百萬”的我呢?
我是一個隨性而懶散的寫作者。說來慚愧,雖于1990年上中師二年級時開始發表作品,并一度不可救藥地戀上了繆斯女神,二十年來摸爬滾打,時斷時續地寫寫畫畫,也常于世俗抗爭、茍延殘喘之余,孤燈照壁、冷雨敲窗之時抑或觥籌交措、興致所至之際不忘信筆涂鴉,苦心皓首后“擠”出百余篇鉛字,但我深知,玩物喪志、志大才疏的我,年屆不惑,正果難修,一事無成,距神圣的文學殿堂更是差之萬里。何哉?無數次面壁思過,細數走過的風風雨雨,朝朝暮暮,怎一個“懶”字了得!可笑之極曾幾何時,寒門弟子的我,囿于名,困于利,沉醉“酒肉穿腸過”,樂此不疲在撲克麻將桌,奔波勞頓于迎來送往、虛于委蛇的人情世故中,放浪形骸間,文字無關風月,時運不濟時,枯筆束之高閣。歲月蹉跎,華發早生,面目全非時,棱角平了,靈感遁了,曾經“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凌云壯志,“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灑脫不羈在滾滾紅塵中灰飛煙滅。尤為沮喪的是,“感于言,敏于事”的心時常無處安放,似乎總有莫名的寒意、困惑、失落郁積于胸,繼而冷卻、慵懶、麻痹著一顆心,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找不到了自己精神的坐標!孤獨行走間喃喃自語:棲息心靈的文字呢?
“一個真正的作家永遠只為內心寫作,只有內心才會真實地告訴他,他的自私、他的高尚是多么突出”。咀嚼作家余華的肺腑之言,不由得赧顏汗下,羞愧難抑。我不是什么家,也不敢奢望成名成家。毋庸置疑,在當今鋼筋混凝土構架的塵世,房宅越來越寬,心靈的空間卻日益狹促;取暖設備琳瑯滿目,應有盡有,人們反而感到處處不勝寒;手機電話神速便捷,往往冰冷地阻隔了親情友情,忙碌間,連攙扶白發親娘,陪兄弟姐妹共餐,鄰里相逢一笑也成了空談!撫摸世代農耕的黃土地,揪心地發覺,視野中僅剩寥落的村莊,空巢的老人孩子和正在萎縮的一畝三分地。“雞鳴聞三鄉”、“村南村北響繰車”、“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的淳樸民風竟成了遙遠的記憶。蜷縮城市一隅,縱使錦衣玉食、寶馬香車、賓朋云集,可怎也找不回當年挖野菜,啃紅薯,居茅屋,聽蛙鳴的愜意與純真了,浮華與虛名,浮躁與喧囂充斥于俗人俗境。此時此境,如何摒棄與堅守,如何遠離與回歸,辟一方凈土,用圣潔的文字為心靈構建一座精神的家園,用手中的筆寫真事。說真話,抒真情,呼喚人間至愛,描摹天地大美,追真、向善,對于一個有良知、有責任感的作家尤為重要!我永遠不會忘記。2010年12月18日上午專家講座即將結束時,梁曉聲淚花閃爍地推介了一位79歲的農民作家,他來自甘肅農村,一生摯愛文學的他家境窘迫,為了參會,趕集賣了兩次玉米、地瓜才湊齊往返的車費,全場肅然,繼而掌聲雷動。
走出會場,冬陽融融。在“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真實的文字遠離功利”的巨幅會標前我久久佇立,一度迷茫的目光變得澄澈、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