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脖”織出的圍觀之年

文 | 本刊記者 尹麗麗

“圍脖”織出的圍觀之年

文 | 本刊記者 尹麗麗

“有人說，圍觀已然成為一種有中國特色的力量，它比行動略弱，但比麻木遠勝。公民社會，某種程度上正是從圍觀開始。”

關注理由：

微博喊出“關注就是力量，圍觀改變社會的口號”，讓每個人都能成為時代的記錄者和關注者。只要任何地方出現異常情況，都會引發大規模的“圍觀”行動。“圍觀”已經成為一種異軍突起的公眾力量 。

也許微博在推動社會公共事件推動網絡問政的同時，正在悄悄地改變中國的政治生態，乃至未來的官民關系。

大約在100年前，一場群體性的麻木圍觀，使魯迅先生看到了中國人的“劣根性”，自此棄醫從文，走上“拯救國民性”的道路；100年后的今天，一場全民性的網絡圍觀，卻從新興的網絡平臺——微博發軔，以燎原之勢席卷整個2010。只是，它的關鍵詞已不再是麻木不仁，而是某種意義上中國公民意識的覺醒。

有人說，圍觀已然成為一種有中國特色的力量，它比行動略弱，但比麻木遠勝。公民社會，某種程度上正是從圍觀開始。2010年，在一場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和熱點事件面前，網民的圍觀發揮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見證了普通民眾介入公共領域、影響公共政治的趨勢。

在圍觀中，我們這樣見證救援——

4月14日，青海省玉樹縣發生7.1級地震。地震發生后不到1個小時，新浪微博中有關“青海地震”的微博數量已達數萬篇。發消息、送祝福、報平安……微博成為災區和外界聯系的重要紐帶。傳統媒體通過微博連線當地官員及災民，第一時間了解地震救援情況；中國國家救援隊、公安部消防局等官方救援機構在微博上實時更新救援信息；醫學專家通過微博發布提示，該攜帶哪些藥品以防治急性高原病……快捷、充分、全方位的微博傳播，使一個真實、立體的玉樹災區展現在每一個人眼前，高效透明的信息傳播，直接提升了突發性災難面前的救災能力。

8月7日，位于甘肅省的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縣發生特大山洪泥石流災害，造成1463人遇難，302人失蹤。首先披露這一消息的，是一個名叫王凱的90后大學生。8月8日凌晨3時23分，一條19字的微博，使他成為第一個圖文“報道”舟曲災情的人，在那之后的很多天，他不斷更新的微博在網絡中迅速傳播、擴散，成為眾網友甚至媒體了解災情的重要信息源。一個沒有記者證的“記者”，一間一個人的“通訊社”，這是微博的力量，也是草根公民的力量。

在圍觀中，我們這樣見證強權——

2010年9月10日，江西省撫州市宜黃縣發生一起因拆遷引發的自焚事件，三人燒成重傷，一人搶救無效死亡。自焚者家屬鐘如九在微博上直播該事件引發關注。隨后，鐘如九在與姐姐赴京上訪的途中被宜黃政府官員控制在南昌昌北機場，無助之下躲進洗手間，用手機向網友求救，這場“女廁攻防戰”成為當天微博平臺上轉發、評論次數最多的事件，迅速成為網絡焦點。由于微博直播，原本單純的自焚事件，成為一場萬眾矚目的公共事件。輿論的密集關注與民意的龐大壓力，使事件得到了應有的解決，相關政府官員均被免職，《新拆遷條例》也在事后的幾個月里大大加快了出臺進程，這意味著暴力拆遷或許終將成為歷史。因為微博，因為圍觀，在強權面前，原本處于弱勢的民意取得了勝利。

如果不是微博的快速傳播，22歲的李啟銘和他的父親李剛不會像今天一樣，成為萬人惡搞的“網絡紅人”。當一場以“我爸是李剛”為模板的造句大賽席卷整個網絡，激起無數網友的創作熱情時，對“官二代”的憤怒與聲討成為那個10月里最主流的民間聲音。一起醉酒飆車案，一句酒后張狂言，一個無辜的花季生命，拷問的是社會強權庇護下的種種不公與畸形的價值觀。當無數網友在微博上轉發“撞人恒久遠，李剛永流傳”、“此情可待成追憶，只因我爸是李剛”時，調侃中蘊含的責難早已匯集成一股浩大的輿論力量，直搗強權背后的“官二代”群體。

希望，無處不在。圍觀的不只是災難與不公，不只是那些無力的掙扎與徒勞的反抗，還有人性中光輝的一面，那些可以溫暖生命、融化堅冰、感動心靈的瞬間。

在圍觀中，我們這樣見證溫暖——

11月13日，“怒放”搖滾英雄演唱會在上海八萬人體育場舉行。搖滾巨星云集的舞臺上，一對農民工歌手的身影格外醒目。旭日陽剛，一個溫暖有力的名字背后，是兩顆蒼涼寂寞卻又從未放棄過希望的勇敢的心。29歲的劉剛，44歲的王旭，兩個在當今中國再普通不過的農民工，隨著一段由他們演唱的《春天里》的視頻被數以千萬計的網友點擊和轉載而被大眾所知曉。作為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他們曾經在城市天橋下“唱著那無人問津的歌謠”，飽嘗人生冷暖辛酸后，卻依然向往人生中“陽光明媚的春天”。沒有華麗的配樂，沒有科班出身的演唱技巧，蒼涼暗啞的歌聲背后，唱出的是最真實的心聲——渴望生命的尊嚴與個體價值的實現。

有網友評價：“一曲《春天里》，唱得中國淚流滿面。”當我們習慣于站在既得利益者的立場上俯視弱勢群體，不痛不癢地擺出一些或同情或憐憫的姿態，有誰真正走進過他們的內心，用人性化的平等目光關注個體的心路歷程？

旭日陽剛的歌聲，喚起無數人的共鳴，讓人性的光芒直射夜色中每一個黑暗的角落，觸及了社會某根敏感的神經，讓這個浮躁的社會“冷不丁有了一種痛感”。這是一種更溫和、更積極的民意表達，草根的聲音從不被重視到逐步走進公眾視野，印證了社會的進步，同時也將在未來的日子里奏出更加溫暖有力的強音。

2010，在圍觀中，我們見證了太多、影響了太多、也改變了太多；在圍觀中，我們一邊深感個體的無力，一邊驚訝于群體的給力；在圍觀中，我們摒棄了冷漠，學會了關注，一個簡單的轉發動作，一份小小的“微博”之力，不知不覺中推動著國家的民主化進程；在圍觀中，因心靈共振而發出的聲音，匯集到一起成為一股驚雷般的力量，最后演變為改變社會事件的決定性因素。相信，參與其中的每個人，無論名人抑或草根，內心都會蔓延起按捺不住的成就感。畢竟，推動歷史的永遠是微不足道的個體，作為這場微革命的主人，每個網民都用身為公民的道德、責任與良知詮釋了“民意”二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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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微博大事

“犀利哥”走紅：2月，一個流浪漢引發全民的審美膜拜，“犀利哥”這個在寧波市繁華街頭乞討的精神障礙者從年初開始被網友追捧，之后便在鎂光燈聚焦下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山西疫苗案：3月17日，知名記者王克勤在微博上將國內疫苗市場的種種亂象和受害者情況公之于眾，引發對于疫苗安全的大討論。

南平血案：3月23日，南平實驗小學門口鄭民生連砍13名小學生，其中9人死亡，4人受傷，此后數月內地多有仿效。微博將我國中小學校疏于安全保護的現狀暴露天下。

王家嶺救援：3月28日，王家嶺礦井發生透水事故，153人被困井下。微博直播了救援總過程，人們通過微博表達了對生命的尊重和敬意。

學歷造假門：7月1日，方舟子在微博上稱授予“打工皇帝”新華都集團總裁唐駿博士學位的“西太平洋大學”是野雞大學。一時間，網友搜索名人學歷的熱情空前高漲。

記者被通緝：7月28日，《經濟觀察報》記者仇子明稱自己因為報道凱恩股份關聯交易內幕遭到全國通緝，在微博上求助，引起巨大反響，最終警方撤銷對其指控。新聞農民工、記者維權再次吸引了人們的目光。

菲律賓人質事件：8月23日，一輛裝載25名乘客（包括22名香港乘客）的旅游車在菲律賓遭遇劫持。微博直播了菲律賓警察的低效與無能以及事后部分菲律賓人冷血的態度，引發了人們對警察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和出境游安全問題的大討論。

上海火災：11月15日，上海余姚路膠州路一棟高層公寓起火。無數人用手機和相機記錄下上海火災的情況，及此后連續數天的獻花祭奠，并第一時間上傳微博，城市高樓安全問題引起人們高度關注。

（編輯 周 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