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赳赳
美國諾克斯學院心理系教授弗蘭克·麥克安德魯從進化論的角度,發表了對“八卦”的研究文章。他指出,“八卦愛好者”并非流行文化的產物,而是古已有之。先民們(石器時代)在建立社交圈子的過程中就有心理上的強烈動機,對周圍人的生活保持密切的關注,以此更好地對抗未知風險、獲取資源。因此,著迷于他人的“八卦”(似乎)早就在我們的基因上打下烙印。你可以說,我們的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八卦的(近乎囂張的)氣味。
也就是說,對“八卦”的熱衷從進化適應性上來講,是優勢品質。史前祖先生活的范圍狹窄,在穴居時代,他們必須與團體成員合作以抵抗外敵。但在獲取有限資源時,內部成員又是主要的競爭對手(做人真不容易)。祖先們必須記住誰是可靠的合作者,誰又是騙子;了解誰是生育能力強的配偶;學會如何經營友誼、聯盟和家庭關系。天啊,早期的人類在政治、社會學方面,天生地會利用八卦知識來繁衍子孫。
現在,我們的“八卦”熱衷的范圍無外乎熟人社會的一部分。當然,名人也是熟人社會的常客。雖然他們離我們的生活甚遠,但卻是飯桌上永久的話題,充當了談論的媒介物(他們真可憐)。他們一旦被媒介傳播之后,其纖毫畢現的身體或是品性,恍如身邊的一個不曾謀面的MSN熟人。我們熱衷于“八卦”,一方面可以使自己建立心理上的平等感覺;另一方面,又可以通過對八卦信息的交換與獵取,使自己處于有利的地位。似乎是,你不了解八卦簡直無法立足與生存。
為什么我們會抵制不住窺視和傳播別人的隱私?英國利物浦大學的心理學家羅賓·鄧巴在其著作《哈拉與抓虱:從動物相互梳理、人類閑聊解讀語言演化》中說:“閑聊是聯結社會團體的一種機制,作用類似于靈長類動物之間的相互梳理。”人類的經驗證明,對他人隱私的強烈興趣,備受自然選擇的青睞,因為“能八卦”說明了具備預測和影響他人行為的社會智商。
如此看來,“能八卦”也是一種人格魅力,甚至可以引入成為繼智商、情商之后的第三商——八卦商。八卦的技巧在于意味深長、欲言又止,但“我只告訴你一個”是最大的謊言,“我答應你不跟別人說”是次大的謊言。人們在這樣的謊言中結成了利益共同體,一旦發現伙伴每次跟不同的人都說相同的警語時,那牢不可破的心靈締結便遭遇摧殘,成為流言里隨波逐流的一分子。
“曖昧”一詞的出現給八卦提供了巨大的溫床。曖昧介于是與不是、似可非可之間,這個臨界狀態的詞匯包羅萬象,你無法運用“澄清”一說。人們的邏輯是這樣的:沒有的事你干嘛澄清啊?因此,流言讓它蜚短流長,八卦讓它自生自滅。
時不時釋放一些八卦消息,在社會學家看來,有利于“促進群體團結、增強群體規范、保證個體平衡”。美國南加利福尼亞大學的人類學家克里斯托弗·貝姆在著作《叢林中的等級制度:平等主義行為的演變》中就說:“通過流言蜚語、嘲笑奚落和排斥放逐來操縱控制公共輿論,已經成為抵制群體中出現潛藏的主導個體的主要手段。”八卦行為學的研究先驅是加拿大人杰爾姆·巴爾科,這位人類學家總結說:“八卦尤為關注與自己生活緊密相關的人——競爭對手、生活伴侶、親戚朋友、社交伙伴及對我們產生影響的上級人士。但在選擇上,對上級和競爭對手的負面新聞更感興趣,因為這對我們有利;有關親友,則更樂于傳播正面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