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舶火災與船員心理素質

□ 胡大立

進入21世紀后，國際海事組織 （IMO）對船員應具備的應急應變能力的要求越來越高，船員心理素質的好壞，關系到對火災應急應變的防線能否穩固不破。

一、船舶火災與人為因素

1.船舶火災的特點

船舶火災的撲救遠比陸地火災撲救困難,尤其在海上航行發生的火災，不易得到別的船只的援救。有時即使有鄰船，由于風大浪急或火焰的炙烤，使鄰船難以靠攏。水上消防船 （艇）難以及時到達并實施有效的救助。現代船舶向大噸位化、高科技化和豪華舒適發展，船舶造價昂貴，一艘船的造價動輒幾千萬到幾億元，而且船載旅客集中、貨物密集。船舶火災造成的人員傷亡，船舶和貨物的直接經濟損失，以及沉船占用航道、碼頭、污染水域所造成的經濟損失都是相當巨大的。船舶火災處置不利極易引發群死群傷事故的發生，除了給國家財產和人民生命安全帶來嚴重危害外，有時還會直接影響到國家的聲譽。

2.船舶火災的人為因素

人為因素主要是指船員的誤操作、責任心不強或人員素質不高等造成的事故。當駕駛員在船舶航行中處于不良的心理狀態，比如緊張、激動、孤獨時，就很容易造成感知錯誤，繼而錯誤判斷，再就是操作失誤。生理因素主要包括船員身體健康程度和疲勞兩方面，駕駛員的大腦疲勞在生理上表現為感覺遲鈍、動作不準確且靈敏性降低，在心理上表現為注意力不集中、思維遲緩、反應慢、心情煩躁等。因此，疲勞會使不安全行為增加、操縱質量下降、反應速度變慢，導致船舶安全事故或潛在安全事故增加。

人為疏忽。如1989年11月10日上午，停泊在北海內港的 “北海1702”船，值班船員動用船上油灶生火煮食，點火后值班船員即進入魚艙取魚，無人監管火源，油火溢出油盤到處流淌而發生火災，大火將甲板以上艙室和設備燒成灰燼。

違反操作規程。如2002年10月12日深夜發生在 “桂北漁80056”船上的火災事故，該船共有8名船員，事故發生時只有駕駛員獨自一人在駕駛室內開船，其余七人全部睡覺，火災在機艙內發生，但由于機艙內無人值班，未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火情，錯失了極其寶貴的最佳滅火時機。當駕駛員發現漁船著火時，火勢已瘋狂地竄出機艙并迅速向全船蔓延，全體船員只好迅速穿上救生衣跳海逃生，該船被燒毀沉沒，船員在海上漂流30多個小時后，其中3人獲救，5人失蹤。

二、火災中船員心理素質

1.船員心理素質

心理素質包括知覺、注意、記憶、思維、想象、情緒、情感、性格、氣質、意志水平等方面的心理品質，船員心理素質主要有智力素質、情感素質和意志品質等。

智力素質：航海時情況千變萬化，在遇到突發的嚴重情況下，船員特別是高級船員 （船長、大副、輪機長等）應作出敏捷的反應，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這就需要具備準確的預測能力、敏銳的觀察力、集中的注意力、靈活迅速的思維能力、邏輯推理和快速運算能力、科學決策和正確指揮能力。

情感素質：船員是正常健康的人，具有和常人一樣的情感。海員又是特殊的人，他們長年在船上工作，遠航時組成了男子漢單性小群體，身居 “斗室”，遠離陸地，漂泊海上，因此，憂郁自卑、萎靡不振、憂愁苦悶、孤獨寡歡等消極情緒會時時襲上心頭，為了保持心理健康，海員的情感素質更要優于常人。健康的情感應該能正確地認識和對待自我、環境和社會,船上復雜的環境，情緒反應和波動要適當，平常情緒表現要樂觀和開朗，有保持穩定的心境。好的情感素質有助于船員應付復雜特殊環境,提高工作效率,保障航行安全。外向型的性格樂觀、大方和情感豐富較適合于航海工作,并且面對復雜環境和人際關系，能靈活、反應快、適應性強、自信和善交往等。船員要發展積極的情感素質,克服消極的情感素質,達到符合海上工作生活的最佳心理狀態。

意志品質：意志 （如自覺性、果斷性、堅韌性、自制力等）總是表現在人們的實際行動中，這對于船員排除外來的物質與精神方面的干擾，及時果斷地處理航海時的復雜環境和意外情況都是非常重要的。自覺性表現為有以船為家意識，能時刻關注職責范圍內的一切情況；果斷性是大膽果敢地處理問題，優柔寡斷是危險的，面對航行中復雜環境和船舶意外情況,值班船員需要抓住時機，當機立斷，從而排除險情，使航行轉危為安；船員的堅韌性表現為確定正確目標后，面對各種困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和毅力，敢于突破艱難險阻的頑強精神；對于各種復雜因素導致的困惑和干擾，船員特別是高級船員要善于控制情緒，才能作出正確的決斷，需要有良好的自制力。

2.常發的船舶火災與船員心理

頻發的船舶火災：2011年1月10日15時40分，廣州南沙海事處值班室接到局值班室的指令，小虎瀝口有1艘船發生火災，17時02分火勢得到控制。由于處置及時，火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沒有發生溢油事故，肇事船沒有沉沒危險。據初步調查，火災是船員違規進行明火作業所引起。2010年11月13日11時15分，廣州內港海事處接到110通知，在新造水道78號浮附近，一艘船名為 “穗赤坭機329”的船舶機艙發生火災。船舶火災于23時45分被完全撲滅。經勘察，事故原因初步認定為機艙電線短路。由于應急反應及時且現場措施得當，此次事故未造成人員傷亡，事故損失控制在了最低的程度。此次成功救助也充分反映出了布控點及布控工作躉船在應急反應中所發揮的重要作用。

火災時船員心理：如某油輪由黃埔空放大連，在汕頭附近正面與外輪發生霧中碰撞，第一艙前的船艏部分被對方完全碰斷燃燒沉沒。同時船前部起火燃燒，由于空艙，隨時都有爆炸危險。但全體船員在船舶領導的帶領下奮力撲救，將大火撲滅，挽救了船舶。在當時情況下，如船長宣布棄船也是無可非議的。船長良好的心理素質在處理火災時發揮了關鍵作用。

相反，指揮失誤是火災蔓延的主要原因。對于一般小火，只要船員充分發揮船舶各種自救手段，在初起階段撲救是完全有可能的，至少也能將火災控制在一定范圍內，不至釀成火燒全船的后果。但是，有些船舶一旦失火，不知所措，甚至一片混亂，組織不起有效撲救，因現場指揮者一句輕率的外行話而導致嚴重后果的也屢有發生。例如，2004年5月3日，一艘福建籍散裝貨輪因主機故障機艙失火，機艙工作人員只使用幾個手提式滅火器滅火，未想到使用固定滅火系統；并且過早關閉了機艙通風機，從而使機艙內無法下人；甲板上工作人員連接好幾條消防水帶，因有人說 “機艙油起火不能用水救”而停水。船上的領導只能根據“機艙內煙很大”這一表面現象，判斷火勢無法控制，眼睜睜地看著蔓延，望火興嘆。

3.某集裝箱船機艙火災的船員心理分析

某大型集裝箱船于某日中午11時24分到達日本大阪港，預定下午5時30分開往東京。中午12時20分，火災報警，位置在第4層機艙。機艙人員立即沖至機艙控制室，從控制室主配電盤上自動跳開的電源判斷，發現是凈油機室發生火災。因凈油機室防火門和平時一樣不關，導致機艙四處是濃煙，且艙內溫度上升極快，已無法現場滅火。中午12時30分，船長與輪機長、大副、大管輪緊急研商后，準備下令釋放二氧化碳滅火，同時撤離并清查機艙人員。12時33分，確認所有船員安全，同時關閉機艙燃油泵，釋放通向第4層機艙凈油機室的二氧化碳。12時36分，因滅火效果不佳，船長命令向整個機艙快速釋放全部二氧化碳。下午4時15分，日本消防局確認火已熄滅，現場查看確認火災地點在第4層機艙凈油機室，同時火災損失嚴重。

火災直接原因：當均質機以約3 600 r／min高速運轉時，因均質機軸承缺油，使球軸承燒損，均質機出現高溫和主軸振動。主軸振動造成均質機機械軸封前端碳精密封環破裂，導致均質機處理的燃油以1.1MPa的油壓從破裂處噴出，而此時主機已完車，主機燃油低壓報警已被關閉。均質機軸承的高熱點燃以1.1MPa壓力持續從破裂處噴出的130℃的燃油，形成火災并迅速蔓延。固定式二氧化碳系統串聯釋放管有斷裂，日常檢查時未被發現，導致約60%二氧化碳無法及時釋放，萬幸火災順利撲滅。

事后調查，當火警響起，相關人員雖第一時間沖入機艙，但根本沒機會用輕便滅火器滅火。滅火過程顯示，火災應急部署表上船員的職責不夠詳細和準確。船長及時決定釋放固定式二氧化碳是正確的。但釋放二氧化碳時未關閉燃油速閉閥和機艙風筒擋板，說明船長現場處置不夠鎮靜，也說明船長心理素質一般。凈油機室防火門平常不關，屬輪機人員失職，與輪機員心理素質有關。火災前幾天，該船航行于東南亞時，因靠港頻繁，船員工作繁忙，導致輪機員沒有檢查均質機軸承油位。這一疏忽，造成嚴重的火災，說明全部輪機員心理素質都存在問題。

三、船舶火災需要健康心理

1.環境對海員心理的影響

船員工作環境的特殊性是顯而易見的。船員工作、生活在特殊的機械環境中，自上船以后，船員便處在晝夜不停的噪音中，得不到良好的休息。長時間的噪聲使人乏力、頭昏、煩躁不安，出現聽力、體力和精神疲勞，不僅干擾了正常的休息和睡眠，而且影響人的行為，降低了船員的反應能力，使其工作效率下降。船舶的運動，大風浪中船舶大幅度的搖擺，使船員目暈、惡心，造成船員勞累與疲乏，注意力不穩定，動作協調和準確性變差。溫差、季節變化快，很容易造成船員體質下降。船員必須與變化莫測的天氣和各種各樣的突發事故搏斗，如風、浪、流、霧、雨、風暴、淺灘、暗礁等。當船靠碼頭或遇到特殊情況，如趕船期、機械故障等，船員必須加班加點，有時要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甚至幾十個小時。心理時常處于高度緊張狀態，致使船員休息不足，精神疲憊。在此情況下，各崗位上的任何一人稍有操作不慎或一念之差，就有可能發生危及本船或他船的火災事故。

2.船員的心理特點

船員長期生活在大海這個特殊的自然環境和船舶這個特殊的人造環境中。船員的心理有自己的特點： （1）模式化。由于船上的等級、職務和分工是固定的，一旦崗位確定后，工作性質和范圍也隨之確定。船員在船上工作期間，不論上班時間還是業余時間扮演的是近乎同樣的角色，與心理學理論中倡導的角色變化要求相左。這就造成了船員心理活動模式化的趨勢，并且容易導致心理問題的產生。 （2）緊張綜合癥與精神疲勞。隨著船舶向大型化、現代化、高度自動化的方向發展，船上定員逐步減少，海員平時工作量大，壓力也大，又要隨時應對各種嚴格的安全檢查，有時還會遇到海盜、機械故障、緊張局面、發生事故及其它突發事件，這些都使船員在較長時間內始終處于心理緊張的狀態，出現反應遲緩、無所適從、驚慌失措等心理障礙，出現失眠、掉頭發、食欲不振等現象。 （3）情緒波動大，并且隨著在船工作時間的延續表現得越發明顯。初期的三個月內比較穩定，三個月以后會產生情緒不穩定、生理活動指標下降、易急躁、睡眠障礙、能力下降、對家庭思念加重、職業倦怠感明顯等現象。

3.船員良好心理素質的培養

按照 “以人為本、嚴管善待”的科學管理要求，調節海員心理、幫助海員克服心理障礙、保持健康心理： （1）人機關系的和諧。機器的色彩、材質等都會對人的心理產生影響，視覺、聽覺、觸覺、味覺等都影響人的心理感受，在機器設計中注意滿足人在這些方面的心理需求。視覺主要獲得形狀、空間關系、色彩等方面的信息。要讓人在使用機器時，能夠方便施力、有足夠的空間等。這樣的設計有利于減少人體疲勞，提高效率，滿足健康、舒適的要求。（2）模式化的改變。海員在相當長時間內角色的相對固定，與心理學理論中倡導的角色變化要求相左，這就造成了海員心理活動模式化的趨勢，并且容易導致心理問題的產生。因此，拓寬信息渠道，豐富船員的業余生活，盡可能使船員在工作時間和業余時間轉換不同角色，改善船舶的小環境，創造良好的氛圍。 （3）建立每個船員心理健康檔案。對心理問題嚴重的采取個別的心理輔導；對于大量的共性問題采取團體咨詢的方式。掌握船員的氣質特征，針對不同情況幫助船員克服情緒低落、意志消沉、抑郁寡歡、厭世輕生等心理問題。 （4）學習心理學的有關專業知識。由于受教育條件的限制，大多數航海類專業學生在其成長過程中幾乎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心理教育。要把幫助船員逐步形成健康的心智模式作為船員培訓的基本內容之一。

結束語

船員職業的特點注定船員要接受復雜環境的考驗，船員的心理素質影響著船員自身的行為規范。長期進行相似的重復性勞動，很容易使船員情緒波動。由于火災來得突然，來得迅猛，心理承受的負荷會瞬間加重，尤其是船上的高職務船員。船員需要有好心情，但心理狀態常常被動地處于低效高耗的境地，一旦發生火災，定會受到來自各方面的調查與追責，此時的心理素質會出現下滑的態勢。可以說，心理素質占據著船員綜合素質的半壁江山，加固船員心理素質的堤壩顯得任重道遠。不管船舶設備是何等的先進，但火災事故還是一次又一次出現，一次次血的教訓，究其原因，還是船員本身業務素質和心理素質不高。

火災事故中，人的因素起決定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