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約 “海軍艦船法規” 探析

張瑞麒 肖 澤 李亞政

為了使海軍的日常軍事活動保持在一個可接受的風險等級之下，世界各國海軍一直力求實現艦船安全性和作戰性能之間的最佳平衡。隨著北約各國政府對海軍艦船安全等級要求的逐步提高，各成員國海軍普遍采取將海軍艦船加入船級社的船級，即“軍船入級”的做法來應對這種新的挑戰。然而，船級社的規范植根于國際性的立法，為了解決好海軍艦船入級后各類標準、規范之間的有效銜接，同時為其提供一個更加協調一致而透明的安全標準，國際軍船安全協會（INSA）頒布了適用于海軍艦船的“ANEP77 海軍艦船法規（Naval Ship Code，NSC）”。該法規最初被稱作“海軍艦船SOLAS協定”，與國際海事組織（IMO）的SOLAS公約具有類似適用的功用。

截止目前，包括美國、英國、德國、意大利和挪威等在內的二十多個國家的海軍和船級社加入了INSA，“海軍艦船法規”正被越來越多的國家所接受和認可，在提高海軍艦船的安全性方面發揮著日益重要的作用。

法規的出臺背景

按照聯合國“海洋法”的規定，海軍艦船不受大多數國際性、國家性商船航運立法的約束，因此，世界各國海軍也一直完全獨立于立法機構之外，管理著海軍艦船的安全。盡管如此，海軍艦船在下列情況下還是需要遵守相關的法律法規：

1、船級社或者船旗國可以對軍輔船進行分級和認證。

2、強制性立法的某些方面要求，海軍艦船即使不需要完全遵守但是也必須認真地加以考慮。例如，艦船在國際水域的導航、與其他艦船和岸上的通訊，以及越來越多的環境保護方面的立法。

3、由于冷戰后各國海軍可用資源的縮減和公眾對安全問題的日益重視，包括美國、英國、法國和德國在內的許多北約國家的海軍通過加入船級社的船級來應對這種變化。

但是，如果海軍采用將艦船加入船級社的船級，并以船級社的民船航運的安全管理要求作為海軍艦船的基準又會出現許多新問題。這些問題可歸納為以下三個方面：

首先，由于商業性的船級社規范多數都來源于立法，當一些方面的規范內容應用到了海軍艦船時，采用軍船入級國家的海軍必須熟知入級艦船與立法要求之間的結合點。

其次，由于海軍主要關注的是所交付的艦船的作戰性能，因此船級社需要了解海軍對艦船的這種需求特性并在編制的規范中包含這些內容，以確保不降低艦船的作戰性能。

另外，由于IMO和船旗國的工作范圍僅涉及商船運輸領域，盡管他們也對海軍艦船作業有興趣，但依然不能制訂和執行適用于海軍艦船的立法。

由于船級社規范是在IMO指導下的國際性立法，特別是在“SOLAS公約”基礎之上制定的，而有時海軍艦船的作戰性能則要求設計和作業方案，與以IMO公約為基礎的標準體系及其規定的方案完全不一致，造成了這些IMO公約并不是總能適用于多數海軍艦船。因此，如果脫離IMO公約這個基礎，將船級社規范直接應用于海軍艦船，將可能導致艦船安全性標準的混亂和使用者對安全性標準的誤解，進而使海軍艦船的安全性有所下降。因此，為了避免海軍艦船安全規范的重復、空白和缺失，海軍和船級社通過緊密合作來建立有效而恰當分布的安全標準規范就變得格外重要。

法規的制定過程

在認識到海軍沒有與IMO等同職能的機構，而IMO的工作又不包含海軍艦船后，為了改善各類艦船標準的銜接性并為海軍艦船提供一個更加一致和透明的安全標準，北約決定成立“海軍艦船安全規范專家小組”，負責以國際航運標準為基準制訂最初稱作“海軍艦船SOLAS協定”的“海軍艦船法規”。

2003年，為了適應北約各國海軍對艦船安全性標準的需求，經過北約第6艦船設計小組（NG6）的集體討論，決定由英國國防部主持一個由NG6成員組成的工作小組來制定“海軍艦船法規”，該小組吸收了來自北約和平伙伴國家和海軍艦船入級協會（NSCA）的眾多專家。這個專家小組的目標是：承擔海軍艦船入級協會聯絡中心的職責；制定一個標準框架，在該框架下海軍可以與船級社以一致的方式工作；開始著手制定當時稱為“海軍SOLAS協定”的“海軍艦船法規”。該法規應為海軍提供一個在適用范圍和安全等級方面等同于SOLAS公約的框架。

2003年7月，北約在英國倫敦召開的會議上明確了專家組工作的目的和內容，提出:“雖然‘海軍艦船法規’主要以SOLAS公約為基準，但是也應該兼顧其他相關的IMO法規”。此后不久，IMO委派其在倫敦的秘書處與北約代表進行接觸，表示IMO將對北約提高海軍航行安全性的活動給與大力支持。

2003年12月，北約海軍軍械小組在認識到這項工作的必要性之后，正式批準組建“海軍艦船安全與規范”專家組來承擔制定“海軍艦船法規”的任務。同時提出“海軍艦船法規”應提供一個框架以最大程度確保海軍艦船的安全性。這個法規應達到下列目標：

1、實現各個成員國之間艦船安全性標準的有效協調；

2、協調以便規定一個至少與商船運輸法規具有相等安全級別的法規；

3、避免與其它北約機構或者專家組工作的重復；

4、提出一個經濟有效的方法來管理海軍艦船的安全性。

北約標準化機構在制定“海軍艦船法規”的過程中，采取在北約專家小組下設立一系列研究小組的工作模式，每一個研究小組各負責一個章節的制定工作。2007年12月，北約頒布了第一版海軍工程出版物ANEP77“海軍艦船法規”及其使用指南，并于2008年4月成立了INSA來負責該法規的修訂和日常維護工作。2010年，在對部分內容進行修訂之后又出版了第二版“海軍艦船法規”。新版“海軍艦船法規”的內容結構如表1所示。

第一版“海軍艦船法規”將詳細要求放在了第3級，使用第4級來描述通用的檢驗方法。2010版“海軍艦船法規”對第一版的內容結構進行了重新調整，描述解決方案的文字內容更加具體，并從中分離出來了目標型的性能要求。這意味著在描述一個解決方案之前，在性能要求方面將有一個更加詳細的功能性目標的擴展內容。新法規將使用戶能夠對法規之外的各種不同的解決方案進行探索，并對該解決方案是否能夠解決各個方面的安全性問題進行評估。修訂之后，第4級解決方案可以是具體的法規內容、船級社規范、國家標準或者全新的協定。在第Ⅵ章-消防安全、第Ⅶ章-逃生、疏散和與救生，該法規提供了一種解決方案；第Ⅱ章-結構和第Ⅳ章-工程系統，將由船級社提供一種適用的解決方案；第Ⅲ章-浮性、穩性和操作性，主要使用國家標準。2011年，INSA的工作小組將對第Ⅴ章，第Ⅷ章-無線電通信，第Ⅸ章-導航與航海技術和第Ⅹ章-危險貨運進行研討。

圖1 NSC在艦船功能方面的應用

為了確保新法規的順利實施并簽發海軍艦船安全證書，海軍標準化管理部門將使用第4級的解決方案對艦船進行安全性評估。船級社承擔了驗證船級社規范和船級符號是否包含了所有的性能要求的工作，一些北約國家正在評估它們的國家標準。可以預測，這些研究結果最終將在下一版法規中有所體現。圖1以一艘現代的護衛艦設計為例，闡明了新版“海軍艦船法規”在諸多艦船功能方面的應用。

法規的體系架構

在北約“海軍艦船法規”的制定過程中，北約標準化專家小組采用了IMO當前常用的目標型標準（goal-based standards）的制訂方法。基于目標的方法的基本原理是，目標應出現在框架的最頂層。按照這種方法，對艦船的檢驗將貫穿于艦船設計、建造和運行的各個階段。與傳統規定性的安全規范相比，基于目標的方法的優點是，在實現要求的安全性目標的過程當中，更容易接受新設計、新技術以及其他新的替代方案。

“海軍艦船法規”采用的結構如圖2所示，這種目標型標準的制訂方法融合了基于目標的安全性要求的主要原理和風險評估技術。下面以海軍艦船消防相關的標準為例，具體闡明這種方法在標準制訂過程中的應用。

1、第0級—目標。專家組提出的艦船消防的總體目標、體系和原則。

2、第1級—目標。針對每一個主題，確定的目標。例如，艦船的消防目標是“艦船設計應滿足火災探測、邊界防護和滅火方法的要求”。

3、第2級—功能區。利用風險評估技術，功能區可定義為采集相關要求和驗收標準的一種結構。例如，消防的一個功能區是“火災防護邊界”；而功能目標又可以規定為每一個功能區的低一級的目標。

4、第3級—性能要求。建立針對功能區的性能要求。例如，“通過艙壁和甲板構成火險區來預防火災的蔓延”。

5、第4級—檢驗方法。驗證艦船上的布置滿足規定要求的方法，例如“彈藥艙與疏散站”之間的艙壁完整性應達到“A-30”等級。在可行的情況下，這一級應盡可能的使用規定性的要求。

6、第5級—證明。證明艦船的性能要求和相關的檢驗方法，符合“海軍艦船法規”的準則、目標和體系，并達到相關的目標。與其他各級不同，制定這一級是為了便于未來對法規進行管理，因此不包含在最終的法規文本中。

在“海軍艦船法規”的制訂過程中，各研究機構一般只負責制訂上面幾級的標準內容，而由船級社來負責制訂第4級和第5級的標準內容。為了確保“海軍艦船法規”能夠發揮作用，確保各級之間具有清晰的關系和追溯性是很重要的。為此，在法規的制訂過程當中，北約研究小組根據法規的不同層級和各研究小組的工程流程建立了一個數據庫，該數據庫也將有助于對海軍艦船法規的長期維護。

法規的貫徹與實施

北約“海軍艦船法規”的目標是，結合海軍水面艦船（除核動力外）的作戰用途以及其他的海軍需要，為海軍水面艦船提供一個通用的安全標準。該法規遵循自愿采用的原則，任何國家不論其是否是北約或者INSA的成員，都可以自由的在其國家的海軍艦船上全部或者部分采用該法規。該法規為海軍提供了一種“商用成熟”的安全管理體系，使他們能夠根據自身需要建立一個自我約束的體系。在法規的貫徹與實施過程中，通常需要造船廠、海軍主管部門以及獨立的第三方機構（通常是船級社）的密切協作。這三家機構的各自職責分別是：

1、造船廠負責確保艦船的設計、材料和設備選擇、建造、運行和維護的順利實施，并驗證其是否達到了與海軍主管部門達成的標準。值得注意的是，海軍主管部門不負責檢驗艦船是否達到了規定的標準或是簽發檢驗證書，而是由造船廠在征得海軍主管部門的同意后，委派一個獨立的第三方機構（通常是船級社）來完成這項工作。

2、海軍主管部門負責提出艦船的安全性要求，確保可以獲得適用于海軍艦船的標準，并負責造船廠、船級社和海軍主管部門三方之間的溝通和協調。

3、船級社作為獨立的第三方機構，將承擔檢驗艦船是否達到了規定的任務、運行和維護體系、環境條件、生命力和原則標準等方面的要求。在特殊情況下，船級社還將負責協助海軍主管部門制訂艦船安全性方面的海軍標準，以此作為船級社規范的必要補充。

盡管艦船在海上航行期間理論上應遵守所有已經達成的標準，然而實際上在艦船設計、材料、設備或者建造上不可避免的總有一些方面達不到相關要求。在此情況下，就由海軍主管部門或者船級社負責對這些方面進行管理。對于不符合要求的方面有三種處理方案：

略不符合：這通常指經檢驗不影響艦船的安全性或者至少可以達到相同安全等級的解決方案。在這種情況下，認證機構將把這種情況記入備忘錄，作為以后可以參考的標準。

不符合：這通常指那些將可能危及艦船安全性的解決方案。在這種情況下，將需要進行矯正并和認證機構達成一個完成矯正工作的日期，在此之后對相關項進行重新檢驗和評估。

拒絕簽發或者撤銷合格證書：最后，如果艦船仍然達不到已經達成的約定要求，在所有需要矯正的項目未達到認證機構的要求之前，認證機構將拒絕簽發或者撤銷合格證書。

結合第1版“海軍艦船法規”的使用反饋，INSA確定了有助于制定第4級詳細解決方案的法規部分。2011年，INSA將進行第Ⅲ章和通用的完整的穩性標準的制訂工作，待時機成熟時還將開始艦船損管穩性準則的制訂工作。INSA在第4級提出的通用詳細標準，有助于海軍采辦機構制定相關規范并為海軍艦船建造工程師提供適用的艦船設計要求；制訂通用詳細標準目前仍然需要面對的一個挑戰是，如何制訂出能夠被各國海軍所接受的標準。在制定詳細解決方案的過程中，INSA仍將遵守“以立法為基準，制定一個經濟有效的海軍艦船安全性標準”的宗旨。這意味著所制定的第4級解決方案，在與SOLAS公約具有相同安全等級的同時，也將考慮海軍平時作業（該法規稱之為“可預知作業”）和極端條件下作業的安全性。例如，海軍艦船在海上航行期間的補給、損管要求等。除以上內容外，INSA還計劃將IMO的MARPOL公約納入法規，以便為各國海軍艦船規定一個通用的環境要求。

北約“海軍艦船法規”為海軍艦船提供了一種經濟有效的安全認證和安全管理系統方面的基礎標準。這使北約各國海軍能夠向其政府、人民或其他國家的海軍驗證，其海軍艦船是在以立法為基礎，考慮了海軍作業實際的國際公認的制度下運行的。目前，該法規在艦船結構、穩性、機械、防火安全和逃生方面已經發展得較為成熟，但是在其它一些領域，仍然需要以標準或者具體的法規文本的形式，制定更加細化的性能要求或確定適用的解決方案。在未來，INSA將會同北約各國海軍和船級社共同探討、推動該法規的貫徹、實施和制（修）訂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