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鋼
上世紀,談起印度,我們的第一感覺是臟、亂、窮,而“人太多”(火車頂上都坐滿了人)則被視為禍根所在。在人們看來,計劃生育基本國策的缺失,或者雖有政策,執行起來虎頭蛇尾,凸顯了印度政府的無能。這個國家作為競爭對手,遠不足慮;作為窮鄰居,它似乎已經滑到了無可救藥的邊緣。
印度政府,還有那些熱心公共事務的民間人士、非政府組織,也曾花大力氣嘗試控制本國人口,這其中既有宣傳誘導,也有雷霆手段(其中包括獲得各種執照或貸款必須出示絕育證明;犯人未經絕育手術不得假釋等)。無奈的是,節制生育是同印度民族千百年來的傳統觀念相悖的,印度老百姓不喜歡計劃生育,再漂亮的口號也沒法讓他們的思想轉過彎來(印度人偏愛多子多孫,100多人的大家庭非常常見,人們的社交圈子也主要局限在自己的堂兄妹和表兄妹們中間)。1977年,在節制生育上實行強硬政策的國大黨政府還被選民用選票轟下了臺。此后,對任何政黨來說,強制推行計劃生育就無異于政治上的自殺。于是,新上臺的各屆政府對節制生育的議題要么三緘其口,要么出言謹慎。
而隨著高科技產業的興起,人們在人口問題上有了新的發現和體驗,傳統的人口理論受到了沖擊。學者們以人口對經濟社會發展有何積極影響為切入點,對“人口過?!边@一問題進行了再認識。人們開始摒棄新馬義,不再對人口增長的現象取絕對悲觀態口是一種優勢而非負擔的觀點漸趨流行。
人們逐漸認識到人口紅利是可以帶來經濟增長的。以美國為例,二戰后出現的“嬰兒潮”后來即成長為了“興旺的一代”。 人口紅利對1970—2000年的美國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高達20%。
按照本書作者的說法,當下的印度在人口優勢方面占盡了先機,正處于黃金時期。當年,印度因節制生育政策失敗而多生的孩子為本國經濟的發展提供了雄厚的人力資本。這并非印度人或政府有什么先見之明,而屬歪打正著,所謂 “無心插柳柳成蔭”。
今天的印度還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國家,勞動大軍的平均年齡僅為27歲。世界各國大多經歷了這樣的人口曲線的變化:隨著經濟的發展,營養、住房、教育和醫療等條件的改善,嬰兒死亡率必然下降。其后帶來的就是因為居民自愿減少生育而導致的出生率下降。印度自然也經歷了這樣的歷史過程。但因為在人口方面受到的人為或行政干預較少,所以印度出生率下降的曲線較為平緩、自然,人口紅利的持續時間也較為長久。

《與世界同步:印度的困頓與崛起》
早在1980年,印度已經開始享受人口紅利了,這一效應會一直延續到2050年,這足以避免中國這種“未富先老”的尷尬。
此外,當發達國家(尤其是歐洲和日本)紛紛進入老齡社會的時候,印度年輕的勞動人口恰好填補了世界勞動力的缺口。在作者看來,印度已經成為世界人才招聘的目的地。在一個頭發日漸灰白的世界上,年輕的印度工程師和經理,作為IT/外包行業的一支生力軍,已經在世界各地得到了廣泛好評。
然而,在論及人口優勢的時候,作者并沒有刻意回避人口眾多的負面影響,事情有利即有弊:人口過多會給經濟社會和環境資源帶來巨大握不好,則有可能產生劇烈的社會和文化統的人口學觀點是無法全盤否定的。對此,書中發出警告,假如國家在教育、醫療、就業、環境方面不能及時應對人口形勢的變化,就會坐失人口紅利的良機。上世紀80年代巴西等南美國家出現的人口紅利并沒有帶來相應的經濟增長,造成了“窗戶雖然開著,陽光卻沒有射進來”的敗筆。而像一個人一樣,一個國家也只能年輕一次。從這種意義上說,“國家的人口命運即國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