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劍鋒
屠呦呦研究員的事跡,已如人們所知。40年前,在抗瘧疾藥物的國家重大攻關課題研究中,她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促使人們通過現代分子技術從傳統中藥材中提取到青蒿素—一種人類醫藥史上全新的、起效最快的抗瘧藥。這項成果已在全球醫學界臨床運用,每一年,要挽救數以百萬瘧疾患者的性命。這一成就在今年才為舉世所矚目。
“在抗瘧疾藥物研究的最關鍵時刻,是中醫古代文獻給我以靈感和啟示。”屠呦呦說,“青蒿素的發現,是現代科學與傳統醫藥相結合的成果,是中國傳統醫學帶給人類的一份禮物,我堅信傳統醫藥將給世界帶來更多的治療藥物。”
或有觀點說,這不過是一名醫學工作者的本職工作,取得成果是理所當然的。但很顯然,有些人所致力于的本職工作,是能夠改變歷史的,當然前提是他們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屠呦呦和她的同事們,無疑達到了這樣一個高度。
這個時代向后來者們提出了更多更高的要求和挑戰,沒有一項醫學成果可以一勞永逸,瘧原蟲的耐藥性問題已經出現,很多疑難惡性疾病依然讓人束手無策,猶待他們去奮勇攻克。
衛生部部長陳竺曾如此評價屠呦呦等人:要想做出真正具有國際前沿水平的工作,需要切切實實沉下心來,耐得住寂寞,過于重視短期論文的發表或過于強調短期的應用而輕視基礎研究,都是不行的。
值得正視的是,當前中國科學家面臨一種普遍的創造力匱乏現象,國家自然科學獎一等獎至今連續7年出現空缺,說明我們社會的創新能力、研發能力明顯在衰退。表現在生物醫藥界更是如此。30年來,中國醫藥研制主要圍繞著仿制的目標展開,重點引進國外專利過期藥品,97%以上的國產藥為仿制藥,創新藥的市場份額不足30%。這導致一些問題積重難返,其一,科學家個體的價值功能得不到充分發掘,反而逐日退化;其二,整個科技界的原創能力、動力枯竭與喪失;其三,中國科技界自身的現代科學文化系統無法建立,還有可能滑向一種自我不認同的反面。
這其中當然存在體制性、機制性障礙,但人的因素也是不容忽略的。 老一輩科學工作者的勤勉盡責、一絲不茍等科學精神,在很大程度上并沒有被年輕一代的科學家們當作一種值得珍視的品質一代又一代沿襲下來。科技工作者不安于本位醉心名利偷懶討巧的風氣,在科技界是人所共知的現實。屠呦呦等人取得的成就,對此理應產生觸動。在他們那一代科學家所處的物質條件極度貧乏的年代里,尚且可以取得如此驕人的突破,而在今天這樣一個人力物力財力都已充分具備的階段(“十二五”期間,國家會拿出100多億元來支持重大新藥創制,平均每個新藥將獲得500萬~1000萬元的項目資金),卻不能取得更深入的進展。無疑地,在今天這已經變成一個需要集體反思的現象:要求醫學工作者純粹站在“治病救人”的角度去理解和投身科研事業,是否很困難?
我們希望屠呦呦的召喚會有用,“我呼吁生命科學工作者,不要忘記中醫藥這一寶庫,深入發掘和研究,使中醫藥更好地造福人類健康。我希望生命科學同行們繼續求真務實,勇于探索創新,團結協作,淡泊名利,為我國醫學科技的進步不斷作出新的貢獻。”